师尊的人设完全崩坏(312)
小竹子见明觉如此惨淡的一张脸,忍不住扑跪过去抱他,嗷嗷大哭起来:“我知道!他们要逼你去天斗和亲的!天斗的百姓可坏可坏了!我听别人说,他们吃人肉,啃人骨,喝人血!明觉,你不要去天斗和亲,好不好?明觉,你跟我在一起,我们永远待在神观里,哪里都不去,我们就在这里等雪哥哥,好不好?明觉?”
“……你别哭啊,你一哭,我都不知道怎么哄你。”明觉抬手抚摸着小竹子的头发,声音又低又沉,“他既然让你待在神观不要出来,那你就乖乖听他的话。”
“我不要!”小竹子抱住他的脖颈,眼泪簌簌往下掉,“我不要!你跟我一起进去,一起等雪哥哥回来!”
“可我……”明觉抬手轻触着一层透明的结界,苦笑着叹息,“已经被信奉的神明所弃。”
阮星阑恨不得扑进去,一剑干翻所有人。却隐隐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靠近。
明觉双眸一合,无声落下两行眼泪:“我命如纸,幸与君识。缘起于此,缘尽……应于此。”
“明觉,你是不是很喜欢雪哥哥啊?”小竹子突然不哭了,抬起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睛望着他,“就是书里说的生死相随。他非你不可,你也非他不可。不是他,就不行?”
“是。”
明觉点头,在生命即将终结时,袒|露真心。
“便是那种喜欢的,男耕女织,子孙满堂。我非他不可。”
小竹子的眼睛,猛然睁得很大很大,手下意识就松开了,惊吓到手脚并用往后倒退。满脸不敢置信。
可是,不久之后,她又突然蹭了回去。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望着远处乌泱泱追过来的士兵。
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她突然之间,也有了非做不可的事,非保护不可的人。
爱一个人,原本便是如此。
苦他所苦,爱他所爱。
她爱他,他却爱着他。因此,她也愿意爱着他。
不是只有君子才能成人之美的。
她小竹子也可以。
“阿娘说了,我的名字不是珍珠宝贝的珠,是君子竹的竹。”
“你要做什么?不许你胡来!”明觉惊觉不对劲儿,猛然一抬眸,大声道。
眼前一黑,他便沉沉睡了过去。
“小竹子喜欢明觉,明觉却喜欢雪神。”
阮星阑之前一直觉得,小竹子才十二三岁,就是个毛都没长全的黄毛丫头,能知道什么男女之情,恐怕跟她说亲个嘴就能怀孕,她也会信。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原来年少情深是这么来的。
少年时的欢喜,炽热如火,明媚张扬。又含羞带怯,辗转思量。
最不能辜负的,便是少年心动。
不出阮星阑所料,小竹子换上了喜服,盘起了长发,将明觉藏在一个树洞里,犹豫了好久,才只敢在明觉的额头上亲一下。
她极小声地说:“明觉,我打记事起,一直都是个小乞丐,今晚,就让我当一回公主。你一定要等到雪哥哥,然后跟他在一起。”
待天斗的士兵赶来时,便见神观外立着一位身着喜袍的少女,她的身形单薄瘦弱,面容稚气未脱,看起来并不十分美艳,却有常人无法直视的勇气。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我就是望月城的公主殿下!”
阮星阑竟一时间不知说点什么好了,连缓和气氛的念头都没了。
他现在不想去哄林知意了,甚至还想让林知意,不不不,最好是师尊,凤凰,林知意三个人,一起过来哄他了。
好久好久之后,他才叹息道:“多好的一位姑娘啊,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林知意也叹:“原来爱一个人,也并非要在一起,放手成全也是一种情深。”
接下来的事情,基本上就没有任何悬念了。
天斗的人根本不知真正的公主殿下究竟生的何种模样,只当小竹子便是。
将之从马车上拖下来,高高缚于祭坛之上,身上的嫁衣红艳艳的,她的小脸被左右用来祭祀用的火光映得红通通的。
看起来竟有几分娇俏可爱了。可惜明觉看不到。
小竹子想,可惜明觉看不到她穿红裙子的模样,否则就可能喜欢上她了。
此前明觉说,其他姑娘有的东西,小竹子也应该有。
还说,过生辰时,应该送她一套新的衣裙。最好是红裙子,在神观外的雪地里翩翩起舞,定比深秋时的枫叶更加好看。
可惜,很可惜。她最美的样子,明觉却看不到了。
法师上了祭坛,手里的刀刃雪亮锋利,对准了小竹子的心脏。
她的目光却不在刀刃上,只是痴痴地抬脸望天。
又是一夜风雪。
血染红了祭坛周围的白雪。
“别说雪神想冰封天斗了,就连我都想冰封整座城池!她才十几岁啊!怎么下得去手?”
阮星阑都不敢想象。
十几岁的小姑娘,本应该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龄。
可小竹子却早就失去了撒娇的资格,到了最后,死在了寒冷的冬夜。
那些天斗人真的以为公主的心,便是不死之心,吃了便能长生不老。
遂剖了小竹子的心,之后便将她的尸首悬挂在城墙上示威。举兵再度攻打望月。
战火比此前更加来势汹汹,公主的死,似乎已经无足轻重了。
望月城水深火热,城外尸骨成山,血流成河,没了雪神在人间降雪,一场前所未有的瘟疫,即将席卷人间。
第256章 师尊即是正义
待明觉醒来时, 已经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他惊慌失措地寻出城去,听到路人谈论公主之死。
可他并没有死,那么死的人, 便只有代替他前去天斗和亲的小竹子。
明觉发了疯一般,却只能看见小竹子的尸体。
天斗误以为小竹子便是望月城的公主殿下, 为了羞|辱望月城, 他们将小竹子的尸体示众。
她那么瘦小,骨架都没长开。
身上穿的喜袍松松垮垮的,并不合身。胸前破了个大洞,血早就流光了。脖颈处紧紧勒着一条绳索,将她吊在城墙上。
她的神明并没有下界救她,一直到她死都不曾下界。
明觉光看了那么一眼,当场便发疯了。
可他终究只是肉|体凡胎,焉能与孔武有力, 野蛮好胜的天斗为敌。
师徒四人不忍看下去, 皆满脸凝重, 谁也不曾开口。
自这以后,明觉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阮星阑忍不住长叹口气, 眼前又浮现出一帧又一帧惨绝人寰的画面,人间在战火的洗刷之下, 宛如人间烈狱。
年轻的男子都被拉去当了壮丁,后来就连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都不放过。
百姓家中只留老弱病残,以及一些妇孺。战火年月, 米缸都见了底,又值冬季,草木都未曾复苏,便是想啃树皮, 吃树叶都吃无可吃。
总不能饿死吧。
他们想方设法寻到的东西吃尽吃空之后,如同死人一般,躺在尸堆里苟延残喘。饥寒交迫之下,他们开始生病,痛苦不堪。
因为饥饿,开始出现人吃人了。
寻些死得稍微周正些的死尸,生火架锅,割肉炖汤。可饥荒还是持续在人间蔓延,到了最后,宛如野兽一般茹毛饮血。
没了雪神的人间,一种极为阴毒的瘟疫悄悄在人间蔓延。
中瘟疫的人,初时只是有些咳嗽,慢慢就高烧不退,后来便咳血,身上长满脓疱,到了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传染性极强,只要接触,必定中招。
“照这个情形发展,不该是神袛灭绝,而是人族灭绝才是。”阮星阑蹙着眉头,“上界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不管人间的死活了?瘟疫如此厉害,倘若任由瘟疫在人间横行,届时生灵涂炭,岂不是更大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