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那边的确有罂粟种植,在禁烟运动大行,地下大烟价格节节攀高的现在,那些土匪是想把福寿门分店作为高价售卖的窝点。
安德正被毛六摁在了对面,神色惶惑不安,他是真怕曲漾转头就把他给举报了。
曲漾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抿了口茶道:“如果安伯信得过我,这事就交给我,保证以后那些土匪不会再来打扰你和家人的生活。”
安德正拿纸东一下西一下擦着,听到这话灰败的双眼放出点光彩,随即他视线隐晦扫过曲漾的双腿,又想到林奕对眼前这位大少爷的不看重,那点光彩又以更快的速度湮灭了。
曲漾也不认为空口白牙说几句,安德正便会信。
“与虎谋皮是什么后果,想必安伯比我清楚,两天后我会帮你解决那些人,只是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
安德正点点头,死马当活马医,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因为曲漾提出条件反而安心了些。
“你说。”
……
毛六推着曲漾从茶肆出去,一脸恍惚。
“回家吧,这个时候珊珊也该回来了。”
毛六应了一声,脑子里还是反复回响着先前在茶肆里,两人达成的交易。
“安排几个吃福寿门招牌菜的人,出事故向林奕索赔,搞臭福寿门的名声。”
“到时安伯摆脱烂账一堆的分部,我另有安排。”
“这些天你先拖着那些恶匪,这些年你在福寿门捞的好处不少,实在不行也别心疼,花钱破费应付应付。答应你的两天内解决那些人,我自然会做到。”
曲漾手里握着安德正的秘密,哪怕是自己派人蹲守在分部,也能捏住他与西南土匪交易的把柄,不怕他将消息泄露给林奕。
反观安德正,便是现在去给林奕告状,没有确凿证据后者也不会信他,要是惹了林奕的注意,彻查分部的账本那才是坏了事。
离家不远,曲漾不乐意坐黄包车过去,毛六便一路将人往家推,这事他做得熟练,也不嫌累。
曲漾阖眸向后稍稍躺靠:“毛六,你知道我最是信任你了。”
毛六神色一凛:“当年是夫人收养的我,我这条命都是少爷的。”
人来人往中,曲漾没睁眼,像是随意提起一个话题:“前些日子有传言,说父亲在外有个儿子,比我小不了两岁。”
毛六手一顿,心中震惊,林奕这个倒插门女婿一直维持着好好先生的形象,妻子死后一直未娶,没想到当年也不改男人的劣根性。
“偌大家产都是当年外祖家的,我不能看着它落入狼子野心的外人手里,他不肯放权,我只好自己拿回来了。”
“何况人心莫测,我想看看假如林家落魄了,他这私生子还会不会认他。”
“我也是为了他好。”
进了林府,蒋珊果然已经回来了,她有些不安地坐在客厅,看到曲漾立刻站起来想迎上去,对上哥哥的视线悻悻留在了原地。
“哥,我今天头晕,在街上不小心走岔了路,让你担心了。”
她穿着珍珠白的上袄下裙,脸上妆容精致,明显是“早有预谋”,信口瞎掰,两手在裙摆处不停攥着。
蒋珊原本是想吃完饭跟哥哥去看电影,之后再去找林茂源的,没想到对方临时有事,约会只能提前,拉着她就跑了,她想回头通知哥哥都来不及。
从小到大生活在湖城,闭着眼都知道该怎么走,曲漾关切望向她,像是没有看出来:“现在头晕好些了吗?”
蒋珊手碰了碰额头,不好意思道:“好点儿了。”
曲漾朝她微笑,眼神慈爱:“那就好,路上我碰到李教授了,他让我多关心你的功课,书背得如何了?作业写到哪儿了?”
“啊……”
“不是说要出一册现代诗集么?好容易放假几天,等作业写完了就把诗集写完吧。”
“大哥,我……”
“放心,出版的费用大哥给你掏,你只管写就行了。不用管别人说的酸言酸语或者是抨击,要是实在担心,等写完我帮你把关。”
“……”
毛六和0641一直在憋笑,忍笑忍得同频颤抖。
蒋珊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回去的路上她心想,原来谈恋爱的快乐,半点都比不上不用写作业的极乐,她什么时候才能摆脱作业啊!
曲漾望着蒋珊蔫哒哒离去的背影,作业、诗集写完前,蒋珊不会出门与林茂源接触,他有更为充足的时间布局。
五天,够了。
示意毛六推他回卧室,曲漾坐到书桌前摊开信纸,用钢笔吸饱了墨水后,就开始罗列名单。
他身有腿疾,有些事并不方便出手。
待信写完,曲漾将其装入信封,递给毛六:“将这封信送到地方。”
湖城某部门。
“一个个干什么吃的?上一批西南那边过来的贩子没抓住,那些死东西认准了湖城这块肥肉,狗一样闻着味儿又过来一批!”
“放纵这些臭水沟里的老鼠搜刮民脂民膏,你们脸上很有光啊?”
“上边已经对我们很不满了,一周内必须把这两批人清干净。”
会议室内的男子严声厉色,声音大得震动门板。
其实他也知道,既然是地沟里的害鼠,自然滑得像是泥鳅,十分狡猾,没有那么容易找到,但还是气愤不已。
望着震颤的门板,助理给自己鼓气壮胆,推门进去:“报告,收到一封罗列西南第二批人名单的书信!”
作者有话要说:架空,历史轨迹、国情、政策、物价都和现实中过去的历史不一样。
第113章 虐文女主的病弱哥哥三
夕阳斜落,安德正乘黄包车到家,推开院门时听到里边传来的说话声,心里就是一沉。
妻子正和一人说话,见他过来便道:“老安,陈先生说是你的朋友,我就招呼他进来喝茶等你回来。”
来客三十有余,右脸上一道深刻的褐色疤痕,虽说兜着西装西裤,与着装相违和的匪气却遮挡不住。
安德正深吸口气,让妻子去外边,声称是有事要谈。
妻子应了一声,她走出去关上门,走到厨房准备晚饭,她总觉得这个陈先生不是个和善的人,看着也不像是过来谈生意,也不知道安德正是怎么跟他认识的。
房门关紧,陈先生开门见山:“我把几个熟客推荐过去了,怎么没见你把货卖给他们?”
安德正后背沁出冷汗,强自镇定:“我估计着他们也看不上这点,有人来买我一早给卖出去了。”
说着,他把钱放在桌面上。
陈先生一把拿过去,随后盯了安德正半天,才道:“成,今天的只是开胃菜,考量考量安掌柜。明天我让人把第二批给你送过去,只希望安掌柜不要总是自作主张。”
他把后边四个字咬得极重,安德正呼吸一窒。
“咱们现在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安掌柜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然我们没有落网,你一家老小的脑袋掉了个干净,多不划算?”
等安德正将人送出门,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了。
安德正站在门口,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忽然感觉一阵无力。
翌日,安德正坐在二楼,脑海里反反复复想着这事儿。
旁边有人关切道:“掌柜的,你脸色不大好看,是不舒服吗?我让人端杯热水来。”
安德正没吭声,眼睛发直地盯着某处,没有一点焦距,等过了会儿才缓过来,勉强露出个笑:“好,麻烦了。”
那人顺手把一张报纸搁桌上,说:“您先看看转移下注意力,今天这报纸不错。”
安德正脑子转不动,手将报纸扯到近前,无意识地看了下,眼眶瞬间撑大。
“嘎吱。”椅子腿摩擦地面。
安德正已经猛然站了起来,粗喘着气目光钉在报纸头版下的照片上,里边一个被处死的人赫然是昨天的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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