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魔修与薛长洲争夺身体掌控权的空当,楚骁一剑刺穿过去。
鲜血迸溅,头颅被整个贯穿,薛长洲眼中神采渐渐消失,嘴中无声喃喃着什么倒下来。
识海崩溃,元神与魔修的一同覆灭。
“剑朝宗大长老薛长洲修炼邪道,如今已被抹杀了!”
那颗蕴满魔气的头颅成为铁一般的证据,谣言插翅般飞遍整个修真界,一身正气,腰杆子挺直一辈子的老人,死后被人钉死在耻辱柱上,戳着脊梁骨骂。
原主有心想解释,却没人愿意相信,连带着他也在宗门内地位一落千丈,玄翊剑尊同他解除了师徒关系,陆流涵满眼失望与他绝交。
原主恨毒了楚骁,薛长洲是他唯一的亲人啊,一生光明磊落,却因楚骁的一己之私而惨死,甚至死后还不得安宁,恨不得马上就被所谓的正道中人扒坟鞭尸。
而楚骁泯灭任性,好处却让他给占尽了,脏水和骂名都推给了别人,他自己却活得潇洒肆意。
滔天怨气都郁结在胸,原主最后被心魔缠身,哪怕用十倍百倍的心力去修炼,却也逐渐流于平庸。
在宗门大比上,原主不意外地被楚骁轻飘飘一剑击溃,他不甘地爬起,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自取其辱。
好像他咬紧牙关,寒来暑往雷打不动的努力,都是为了在那一方战台留下在楚骁面前跪爬的屈辱身影,可笑至极。
此后原主便闭门不出,直到前两天,崔景浩、陈淼两人邀他一同去接悬赏任务,惩恶除害。
原主想了想,应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崔景浩竟然为了一颗百年难遇,能够辅助修士一举结丹的灵烛果,将他推到守护妖兽的口中挡灾。
原剧情里,薛聆羽便是惨死于刚刚的银蛟腹中。
胸腔里酝酿着一锅如同沸水的郁气,心魔窜出头,开始一声声蛊惑。
曲漾一概不理,轻声笑问:“你有什么心愿想要我帮你达成?”
半晌,沙哑的男声传来:“我不愿再为心魔所扰,替我祖父复仇!让楚骁那个狗东西也心魔缠身,最终不得好死!”
曲漾微笑颔首:“好的。”
夜深人静,厚重阴云遮天蔽日,桃花镇下起了连绵细雨。
雨越下越大,一片漆黑中有人执了把油纸伞,推开院落大门,长靴踏出,步履从容地徐行到邻院。
伞沿滴落的雨点不断垂落,滴滴答答,他伸出骨节分明,苍白修长的手,穿过那面雨帘,在指节处稍曲,轻扣门扉。
运转灵气将那“咚咚”敲门声传入室内,曲漾舔了下唇露出抹意味不明的笑。
像是森森夜里前来索命的鬼。
第29章 龙傲天的修三代师兄二
夜半三更时分,最怕鬼敲门。
尤其是这个人做了亏心事,而这只鬼也正在敲门。
“咚,咚,咚。”
一声接一声,在冷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声音传入室内,在崔景浩用储物袋中的各种家什,布置得格外华丽的卧房里回荡。
雕花大床上,崔景浩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死死压着柔软的丝衾,心跳如擂鼓,呼吸不可抑制地加快加重,双眼也紧紧闭着。
崔景浩极力让自己忽略门口极富节奏的敲门声,心里边却越来越慌。
这样晚了,陈淼不可能会过来。
那么铁定是薛聆羽了。
他又想起白日里发生的种种。
发小是怎样一个爽朗重情义的傻白甜,相识二十年,崔景浩可真是太清楚了。
可自打他推出那一掌,薛聆羽却一转毫不设防的消沉模样,阴狠出手将自己投放到银蛟的嘴里,哪怕是现在,崔景浩想到那可怕的口腔内壁,都觉得心底嗞嗞冒寒气。
不止如此,薛聆羽封了他的丹田,如今丹田里半点灵气也无,不知道薛聆羽用了什么法术。
拼了老命夺来,放到储物袋中的两仪灵蚀果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折腾到凌晨毫无头绪,携着一肚子憋屈气闷,刚躺下来准备入睡,催命的就来了。
往被窝里缩了缩,崔景浩手脚冰凉,徒劳地强逼着自己睡去。
敲门的人十分耐心,叩门的力道不大不小,始终未变。
过了会儿,这敲门声停了,四周重归寂静。
按理说,那人走了,他应该心安才对。
可崔景浩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更为震耳,呼吸越发粗重,额头蒙了一层细密的汗,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半天没动静,应当是走了吧?
我……拉开被子看看?
不!万一没走那不就完了。
忍了又忍,他将高高蒙过脑袋的被子拉下,扒开一线眼缝。
下一刻,崔景浩尖声惊叫。
“啊!!”
他床头映照出一道人影,颀长清瘦,不知道是怎样过来的,又在这里杵了多久。
瘆人的凉意窜上。
崔景浩愣愣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视野里,先是出现了一双裹束修长小腿的玄色长靴,再是规整的森白衣袍,最后是那张熟悉的俊朗面孔。
他手发抖发颤。
夜半三更的,先前背后捅刀的账也当场算了,找他做什么?
崔景浩心中警铃大作,直觉不妙。
他如今半点灵气都无,只能选择屈辱地讨饶。
“聆羽,下午那事儿我可以解释,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见曲漾只是淡笑着注视他,崔景浩咽了咽口水,干巴巴的感情牌一打。
“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你总不能……是吧?”
临近黄昏时分,崔景浩还想陷害于他,这会儿脸变得又快又彻底。毕竟本来就不是铁骨铮铮的人,能屈能伸极了。
曲漾一双浓黑清澈的眸子淡淡俯视他,虽是笑着,眼里没什么温度,也没有波动。
听到这句,他笑意稍稍扩大了一点儿,颔首:“崔兄说的是,这次过来,本意也是为师兄分忧。”
“修道最忌急功近利,恕我直言,崔兄为修为进境已经近乎疯魔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修炼资源拿到手里……唉,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崔兄走了歧路。”
“所以我今夜来此,主要是……”
“嗯?崔兄,你脸色怎么这样差?”
空气凝滞,氛围越发压抑。
崔景浩像是终于承受不住,狼狈地滚下床榻,召出飞剑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那剑从屋中“咻”地飞出,到了院里。
如此轻易地逃了出来,崔景浩松了口气,御剑向上腾起。
到了空中,崔景浩感受到一股阻力,极力将他限制在这片院落,与外界阻隔。
抬头定睛一看,那里流淌着细碎微弱的光,仿佛是照进了星子的河流,蕴含着坚不可摧的灵力。
是结界。
崔景浩心凉了半截,下一刻他脚下的飞剑被一道拖曳着莹亮尾巴的灵力击中,连人带剑摔落下来。
他在地上滚了几遭,飞剑直直插在他耳侧,铮然一声,剑柄跟着嗡嗡摇晃,再偏一点就能给他脑袋来个对穿。
崔景浩冷汗涔涔,手支在地上,正要撑地爬起,一双绣了云纹的长靴映入眼帘。
他终于承受不住,跪坐在地上,哭喊着就要伸手去拽曲漾衣角。
雪亮剑光一闪,鲜血迸溅,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抛飞了出去。
怔了几秒,崔景浩后知后觉地惨叫出声。
——那柄如同秋水的长剑将他手剁了,正是他今天推人的那只。
风雨稍缓,雨点滴在曲漾清俊的眉骨,顺着隽秀的脸颊滑落至下巴,沾带细雨的模样使他更显温润俊雅,落在崔景浩眼里,却和生着獠牙的青面恶鬼一样。
曲漾笑了下,临睨着痛哭流涕求饶的人。
“崔兄可是觉得好些了?”
手断了还可以再续,听他这意思,显然是犹嫌不够。
崔景浩泪糊了一脸,膝行几步辩解:“聆羽,你听我说啊,我是有苦衷的。那蛇妖懂幻阵之道,我当时陷在它布的幻阵里了,哪知道幻阵中见到的魔修是你。”
“这么多年来,我都把你当兄弟,哪会真起害你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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