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忘了,你也只能在这会儿往我身上踩上两脚,看看笑话了。”
“但是啊,凡事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你觉得凭你修了几年还是筑基的修为,你配在我这里找死吗?”
“你大可以试试。”曲漾也笑,语气平淡。
语罢也不同他计较,曲漾转身向外走。
楚骁盯着他的背影,被子下拳握得死紧。
他怀有系统,断了也能再塑,才动了修炼那本功法,一步登天的想法,但终究狠不下心。
不过也好在他没能狠得下心,不然岂不是更为可笑了?
他前脚刚走,后头一人便随着道童推门进来。
楚骁以为是曲漾没走,烦躁地回过头来,正要劈头盖脸地骂出声,却见那人并不是薛聆羽,反而是早先回了宗门的崔景浩。
他来做什么?楚骁倚着高高垫起得枕头,不动声色上下打量。
料想崔景浩的灵根没有修补好,不过几日没见,如今他浑身上下罩着一层死气沉沉的暮气,眼窝凹陷下来,眼底却闪烁着疯狂,开口第一句便是——
“薛聆羽他被人夺舍了!”
楚骁吃了一惊,到嘴的赶人话咽回去,微微眯眼沉思。
崔景浩却等不及了,恨恨道:“我的灵根便是他毁掉的!”
“虽然修为同是筑基巅峰,但他修为没我深厚,又有心魔困束,哪里能打得过我?”
“可事实就是,那天晚上他到我院中,仅用一招便将我重创!让我失去了灵根!而且你看他近日,不复以往阴沉丧气又没用,他肯定是被人夺舍了!”
“所以呢?”楚骁有几分讶异,不过早在天阙城拍卖会那两日便有心理准备,因此倒还镇定,他一手在膝盖上轻敲,自觉稳坐钓鱼台,老神在在地问。
崔景浩冷笑:“你和他之间不是素有仇怨?过几日去往秘境,由我祖父带队,届时你们配合一番,何愁拿不下他?”
“容我再好好想想。”
……
到了晌午时分,潇潇雨歇,雨后的暖阳镀了层金边,日光不算很热烈,微风和畅,递来泥土混着花草的清新气息。
曲漾一手支着侧脑,在石桌前懒洋洋翻看着本剑谱,时不时轻抿一口热气渐渐消退的清茶。
惬意。
阿泗是在他这当值的小道童,听了几嘴八卦意犹未尽回来了。
“薛师叔,您派我打听的消息,刚我都问了。”
曲漾视线停留在剑谱上,慢慢翻过一页,问道:“今年太微秘境又快开启了吧?宗门是怎样安排的?”
他低头收颌的模样,与周遭清幽的环境构成了极温柔的写意画卷。
小道童忙收回惊艳的目光,垂头正色道:“这次是由二长老带队,两日后启程。先是到这次主持秘境的丹阳宗修整,之后各宗门优秀弟子进入秘境,根据所出考题进行比试,最终决出排名。等从秘境回来,会去参加丹阳宗一个元婴祖师的论道大典。”
太微秘境五年一启,今年与往年相比大致流程没有变,但是模式和细微处肯定是要换点新花样的。
曲漾心中有数,状似不经意,又问:“玄翊剑尊那边……”
小道童想了想道:“剑尊他准备闭关了,临闭关前,叮嘱说要陆师叔和楚师叔两人在太微秘境里拿个好名次。”
“啊对!”小道童一拍脑袋,似是又想起来什么,忍俊不禁汇报,“楚师叔近日正挨着山峰澄清,明里暗里说什么阉人相貌女气,声音尖细,跟他如今的英挺阳刚分毫不符,还……还叫医善堂的老长老给他‘验身’作证。”
“验身作证?”
小道童连连点头:“可不!我可是看到了,那年纪老大的长老给他验完仍皱眉臭着张脸,指着楚骁鼻子骂他‘什么东西’,到老人家面前来耍流氓。”
“不过那流言确实在宗门内止住了些,眼看人都恼羞成怒了,再碎嘴也不能把人给得罪了。”
曲漾听得笑了一下,又低头看了起来。
转眼两天过去,启程这天,各峰弟子在演武场前的空地上汇集。
有人三两成团说着什么,注意到曲漾走来,谈话声弱了几分,接着便有人时不时转头打量他一眼。
显然是将他也加入了话题当中。
“感觉自从他在宗门大比上,当着全宗门人面前丢了那么大个人之后,似乎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你要是像他那样,被一个比自己小将近十岁的师弟打成那副德行,你也没脸出来见人,乖乖在家窝着不出来。”
“我一看到他就想起他那个与魔修勾结的祖父,一早上的好心情全散没了。”
“……”
聒噪声入耳,曲漾仍是那副温润的模样,他低头看池内摇摆盛放的粉白芙蕖,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让开了条可供几人通过的道路。
“楚师兄来了!”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这才多久,已经结丹了!”
“当然没法比了,像是楚师兄这样的,可以说是咱剑朝宗的排面,偌大修真界的少年英才,那天赋怎是我们这些人能够匹及的。”
曲漾侧眸看去,他的师弟师妹并肩而来,长剑负在背后,剑朝山量产批发的雪白长袍兜在身上,也是丰姿卓绝,朝气风流。
曲漾看到了他们,他们也注意到了他。
陆流涵眉头微皱,撇过头去,楚骁则是含有深意地一笑,那笑还没在唇角上勾勒完全,曲漾已经转回了头。
楚骁笑容僵在了脸上,表情淡了下来。
他们算是踩着点过来的,没多一会儿,二长老缓缓抬步过来。
“清点一下人数。”他目光不着痕迹扫过曲漾,扭头对身旁弟子吩咐。
“是。”
二长老右手一展,一艘精致华美的小舟出现在掌心,随着袍袖向上扬起。
那小舟被飞掷到空中,犹如风鼓战旗,几个呼吸间涨大成一尊庞然大物,落下重重阴影。
“上船罢。”二长老率先腾跃到飞舟上。
曲漾顺着人流飞身上船,周围的弟子不约而同散到别处,显而易见的嫌弃,不愿与他为伍。
垂眼笑了一下,曲漾盘膝坐在了正中。
众弟子:……
“师兄,”楚骁不知何时坐到他身侧,仿佛是忘了昨日的窘迫,笑里颇有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今年讲座论道的仍是师伯玄清祖师,五年前他主持的论道大典师兄也是参加过的。”
“您受了他老人家点化,我们师姐弟二人作为师尊的弟子,等到了丹阳城,都要前去拜会,不如同行吧?”
“不过,”他话锋一转,笑意加深,“玄清祖师在考教后辈上很是严谨,师兄多年为心魔困扰,修为进境停滞不前,哪怕不是师尊的弟子了,师弟也还是怕您会将师尊他老人家脸面丢尽。”
楚骁声音刻意压低,说到后边,仗着修为比众多弟子高深,嘴上做唇语,却灵气暗渡传音过来。
“大,师,兄,”他那张俊秀的脸凑近,停在一个众人看不清的微妙角度,笑得有些猖獗,“这么上赶着丢人现眼啊?”
像是以前在四下无人时,撕掉彼此维持的假面,毫无顾忌地嘲讽一样,楚骁边这般做着,边暗暗盯着曲漾反应。
他不确定现在这副躯壳里的究竟是原来的薛聆羽,还是夺舍了的另一人,索性先行出言试探。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倏然捏住前伸的颈项,刺骨冰凉,楚骁打了个冷颤,骇然色变。
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退却,楚骁咬了咬舌尖,眼神转冷。
“阿骁!”陆流涵不住地紧张。
“别凑这么近,”曲漾抽回了手,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低头擦拭,“这两年你很得意?”
“你想说什么?”
眼神莫名打量几眼面前的男女,曲漾笑得倒真像个关怀小辈的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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