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以上这些都可以不重要,今晚,是谁让你们来找我当这个出头的椽子对我说这些三岁小孩儿都不信的鬼话?或者说,你们背后之人是谁?”
时砚话一开口,周文就知道他们都错估了时砚,这人根本就不像宗持剑说的那般,愚蠢又自大,自尊心很强,喜欢听奉承话,看不清现实,又没接触过什么正儿八经的江湖,什么都不懂。
这分明是太懂了啊。
今晚不说服时砚,他们的计划便可能夭折,可面对这样一个棘手的对手,周文一时之间想不出合适的托词。
后进来的那人也不知是真没脑子还是喜欢将自己装扮成没脑子,对着时砚不满道:“管这么多作甚?就说你爹的仇你还想不想报了?”
说着还上下打量时砚几眼,露出怀疑的神色:“该不会江湖传言都是假的,你根本就只敢围着石门镇转悠,杀几个魔教的小喽啰传扬自己孝顺的名声,对石门镇里面的大魔头心生惧意,压根儿就没想杀进去为你爹报仇?”
两人一软一硬,配合的极好,可惜激将法对时砚一点儿用都没有。
时砚终于给了这人一个眼神:“宗持仙是你爹吗?”
那人气急:“你这小儿,怎的如此无礼?爹是能随便乱认的吗?”
时砚很认真的劝对方:“既然不是你爹,你操这份闲心做什么?吃饱了撑的建议你多打两套拳,说闲话并不能很好的帮助你消化。”
说罢也不管这人难看的脸色,直接问周文:“周长老,虽然你早年是我父亲属下,但几年前就已投靠了宗持剑,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想来你背后之人是宗持剑无疑了!
让我猜猜,一定是我最近的名声太响亮,我的好大伯大伯母日子不好过,折剑山庄包括他们二人的名声也遭到不少人质疑,于是他便想找个机会将我给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
但我行踪不定,且没有规律可寻,你们找不到这个机会,于是便有了这次反攻魔教的计划吧?咱们且不论魔教和南方武林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井水不犯河水很多年,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对南方武林大开杀戒。
单说就几百人,想让我带着人杀进石门镇,你当我是傻子吗?整个石门镇数万人,都是魔教之人,让我去送死,麻烦也弄得稍微真实一些好吗?
若是我听了你们不走心的蛊惑,真的带着一群来历不明,目的不明的人去为父报仇,可能还没走到石门镇,就先被这群人干掉,带着我的头颅去宗持剑面前领赏去了。等我一死,还不是由着你们编造?宗持剑在众人面前掉几滴眼泪说几句和魔教不死不休的话,说不定还能卖一个好大伯的人设呢!
魔教可真是冤枉,你们不能看人家杀人不讲原则,就什么香的臭的都往人家头上扣吧?”
周文二人心下狂跳,眼前的时砚和他们之前认识的,和庄主嘴里说的完全不同,将他们精心计划了几个月,又耐心等待了几个月,终于在时砚名声如日中天,最可能被捧得飘飘然的时候一举击中的计划,一语道破。
其实双方心知肚明,宗持剑和宗时砚二人的主要矛盾,从不是这些不轻不重的流言,而是宗持剑代理庄主的身份。
若时砚一直不争气,宗持剑管理折剑山庄,甚至将来传给儿子宗时隐,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旁人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如今时砚的名声响彻在外,已经有人暗中提及让宗持剑将庄主的位置还给时砚的话了。
这叫像周文这样先前是宗持仙的属下,后来又投奔宗持剑之人如何想?他们是万万不愿意时砚掌权的。
折剑山庄不仅仅是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庄子,他背后牵连的利益,代表的意义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不说其他,单就庄主一句话,能让南北武林都为之侧耳倾听,就很能说明问题。
时砚已经挡了太多人的路了,他不死,很多人难安,甚至之前武林中支持宗持仙之人,这几年也因为和宗持剑有了太多牵连不清的纠葛,在时砚这件事上态度暧昧。
虽然时砚本人不在乎一个折剑山庄,但架不住有人,有很多人觉得他很在意,很想抢夺回来!
比方说眼前这二人。
两人见时砚识破他们的计划,也不装了,周文站起身,面色温和,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二少爷,您也出身折剑山庄,折剑山庄本就是您父亲的心血所在,您本人更是和折剑山庄息息相关。
放任外面那些谣言乱传,矛头直指折剑山庄,对您没有好处。”
时砚撇嘴:“说得好像折剑山庄好的时候,对我有好处一样。相反他遇到问题了,我一样过的很开心啊!前所未有的快乐!”
周文眼神微眯,打量懒洋洋坐在床上擦拭大铁剑的时砚一眼:“二少爷您不在意折剑山庄,难道就不在意您的母亲吗?您在外游历的这大半年,您母亲日日在小佛堂以泪洗面,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说不定哪一日就……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这是用丁挽来威胁他?
偏时砚对丁挽是一丁点儿好感都没有,甚至还很好奇当年宗持仙的眼神得有多瘸,才能看上丁挽那样的女人。
于是时砚非常天真道:“离开山庄前,我曾当着全庄子,以及段家表妹的面儿问过大伯夫妻,他们拍着胸口表示会照顾好我娘,毕竟当年曾在我爹坟前发过誓,他们不想我爹棺材板儿压不住夜里去找他们,想来是会说话算话的。”
这他娘,装傻充愣,硬是听不懂他的暗示,不接茬,一副根本就不在意丁挽的样子,难道他还真能将丁挽给弄死,试探时砚对丁挽的态度不成?
棘手,太棘手了!
周文手里的剑紧了又紧,盯着时砚的眼神锐利难当,但时砚丝毫不为所动,倒是他旁边那个状似无脑的壮汉,二话不说就带着周文往外走,临走前,意外的心平气和的给时砚留下一句话。
“就算您在外面,为夺取折剑山庄造势的做法效果显著,但有个问题也许您忘了,明面上夺取容易,私下里收服我们这些人难,将来您也不想我等跟着庄主和您作对吧?
一家人有什么是不能说清楚的?庄主只是想找个机会和您坐下好好聊一聊罢了。
在下还能在这里停留三日,三日之内,若是您有何想法,都让人来给属下通个信儿。”
说的确实有道理,前提是时砚真的想要折剑山庄的话。
时砚心说:论脸皮,周文可比这位薄一千倍,前一刻还想忽悠他去送死,忽悠不成,就能睁眼说瞎话,想和他坐下来谈谈?
怎么谈?
将他时砚的脑袋拧下来再谈吗?
最近一段时间太忙,一时忘了宗持剑,他不找对方麻烦,没成想对方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时砚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色。
等门外盯梢之人的呼吸全都消失了,时砚才眼神淡淡的看向地板上呼呼大睡的杭云散,意味深长道:“听够了吗?”
杭云散不为所动。
时砚:“小饿!”
杭云散刷一下坐起来,一脸愤恨的看向时砚,也顾不上自己偷听被抓包的事实,指责他:“你再让小饿坐我脸上,我就死给你看!以后行走在外,做饭洗衣给狗铲屎的活儿你自己做吧!”
时砚换个舒服的坐姿,盘腿坐在床上,手肘撑着下巴,似笑非笑道:“看来这点儿药真的难不住你啊。”
杭云散翻个白眼儿,直挺挺的躺下打个呵欠:“小爷玩儿那些东西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在哪里活泥巴呢,给我用药,关公门前耍大刀罢了。”
本来要接着睡的人,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侧身用亮晶晶的眼神打量时砚:“人人都说我是小魔头,我瞧着你才是真的大魔头,杀人如砍瓜切菜。我不信你这样的人会轻易放过威胁你的人,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时砚挑眉:“想知道?”
杭云散翻个白眼儿:“这不废话吗?”
时砚:“唔,大概就要看接下来宗持剑想用多大力度搞事情了。”
这个杭云散懂,若是敌人伸出爪子跟挠痒痒似的挠一爪子,自己回以全力一击,反倒显得自己吃多了撑的,跟个神经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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