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没有把这当一回事,直接拦了一辆马车去张虎家。他想着,既然路过了, 那就没有不上门看看的道理,让张虎一解思乡之愁的同时, 也可以让张家人放心, 看看张虎在他这里是不是过得挺好的。
马车在巷子口就停住了,里头太窄进不去。楚辞和张虎正欲拎着东西往里走,还没走两步, 便已经看见张老爹了。
张老爹的脸上本来布满了忧虑, 此刻见到久未归家的儿子,兴奋之情倒将忧虑之色全部冲掉了。
“大虎啊!”张老爹往前赶了两步,哆嗦着嘴唇叫了声, 他试探性地摸了摸张虎的手臂,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背,“可算回来了,叫我担心坏了!看着比以前壮了!”
张虎咧着嘴, 眼中满是欣喜:“爹,我回来了,这是我家老爷买的东西,他说都给你们。”说罢,便将手往前举,示意他看自己手上提着的东西。
“怎劳楚大人您如此破费呢!您肯收留大虎,给他一口饭吃,小老儿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这东西万万收不得!大虎,爹是怎么教你的?”张父脸一肃,他觉得大概是张虎闹腾了,楚辞才买的。以前可从没听过,主子上奴才家还拎着礼物上门的。
张虎被他爹一训,顿时愣住了,片刻后他脸上渐渐浮现出委屈之色,这东西,真的是老爷说要买给他们的!
楚辞忙出来解围:“老丈快别这么说,大虎在我身边给我帮了不少忙,是我该感激您才对。区区薄礼,老丈要是不收的话,那一定是嫌我拿少了。”
张父听他这样说,连忙摇头:“小老儿怎么敢嫌您?大虎是您的仆人,他给您帮忙都是应该的,您不必为了这事还特意买东西给我们,这叫我们怎么好意思收呢?”
楚辞闻言笑道:“收下吧,我从来没有把大虎看做是我的仆人,我们之间也没立契约。老丈放心,若是哪天大虎想回家了,那他就还是良籍。”
张父还没说话,一旁的张虎已经慌了:“老爷我不走,我要跟着你!”
他虽心智不全,但也知道谁对他好,他在老爷身边这些年,他家老爷从没因为什么事教训过他。就算他偶尔贪吃贪玩,老爷也从没有骂过他,反而还经常买些东西回来,明安他们有的,也会给他发一份。
往日他在家时,爹对他也好,可是嫂子弟妹们却不喜欢他,嫌他笨,嫌他吃得多。虽然他不说,但他也是会难过的。
楚辞见他急了,出言安抚道:“放心吧,老爷没叫你走,你想留就留,没人能赶你走。”
张虎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确定他不是在说谎,立刻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暗下决定,回去一定要问问阿晓,立契约是什么意思?
张父原想开口说什么,被他这么一打岔,话绕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快别站在这说话了,楚大人,进去坐坐吧,家里有人,小老儿出去拿点东西马上就回来了。”
说罢,便让张虎在前引路,他自己则匆匆往外头赶去。
张虎乐颠颠地带着楚辞回到新家,刚一敲门,就听一妇人问道:“爹,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嫂,是我!我带我家老爷回来了!”张虎叫道,待妇人把门打开,他就将手里的东西全都递了过去,然后又去拿楚辞手里的。
那妇人惊愕之下接了满手的东西,瞧清楚后脸上满溢喜悦之情,朝屋里叫道:“当家的,快出来,大虎回来了,还带了位贵客……”
院子里立刻热闹起来,一番兵荒马乱之后,楚辞终于坐下了。他的脑袋里嗡嗡的,说实话,他还从没感受过一群人围在他身边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的情况。
往日他也来过,那时候怎不见他们这般热情呢?难道是他以前不曾买这么多东西的原因?
解救他的是张父,他扛着半袋子米回来的时候,见他家大虎的老爷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群妇孺中间,立刻开口把他们赶了进去。
“楚大人您别见怪,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眼皮子浅,这个月粮食比较难买,他们见到这么多吃的,就忘形了。”张父一张老脸有些发红,觉得他们刚才太丢份了。
楚辞先摇头表示不介意,而后又有些好奇:“您说这个月粮食比较难买是怎么回事?”楚辞平日里也难得关注粮食的问题,不太明白为什么太平县会缺粮,他好像没听人说起西江省遭灾的事情。
“您不知道?”张父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住了口。
“以为什么?”楚辞更加好奇,他应该知道吗?
张父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说道:“您不是从南闽那边逃回来的吗?听说那边正闹水匪呢,好些村子都遭了灾,有几个打渔的还被他们杀了扔在水里,血水把海都染红了。”
他的表情惊悚得有些夸张,楚辞却像在听天书。
“老丈,我这次出来,是因为去了外省监考乡试,不是逃回来的。而且这水匪之说乃是无稽之谈,去岁闽地水师已经抓住他们了,哪里又来了一群呢?而且就算南闽真的闹水匪,和太平县的粮食又有什么关系呢?”
楚辞认为这是有人以讹传讹,去年抓到的那些水匪,主使是个倭人,这倭人运送上京之后,听说皇上还亲自审问了,待问清之后便去了公文给那倭国。倭国乃是弹丸小国,哪敢与大魏正面对抗,当场就表示是这人自作主张,与倭国没有半点干系。而后还纳了贡,表示要与大魏重修旧好,此事方才作罢。没道理又会来呀。
张父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还有几分犹疑,“可是大家都这么说,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前几日一位下船的客人,还道自己亲眼目睹水匪劫掠的过程。闽地有水师,可西江省没有,说不定那些水匪什么时候就过来了呢!正因为此事,附近百姓这一个多月都不敢出海打渔了。再加上今年天气炎热,许久未下过雨,虽不至于说是旱灾,但粮食今年的收成一定是大不如前的。县里的几家粮店听说了此事,都开始涨价了,这几天,就算有钱都难买。我这半袋米,还是他们一起去邻县买时给我搭回来的,听说邻县也准备涨价了。”
楚辞神情逐渐严肃起来,若这是一则流言,那传播之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若这不是流言,那么闽地的水匪又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真是那群倭人又卷土重来了?他突然想起了在港口看到的那副情景,难不成……
楚辞脑中闪过思绪万千,但此时他身在西江省,对于南闽省的一切根本就无法知悉。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看看官府是否注意到了这一消息。粮店老板的所作所为听上去明摆着就是故意哄抬物价,制造紧张气氛,
先不说南闽有没有水匪这件事,说一千道一万,就算那儿有水匪,暂时也和西江省不相干,别人那里都还没乱,这边倒是先乱起来了,简直太不像话了!
楚辞立刻写了一封信,信上将他听到的情况告知了知县大人。信末他署上了自己的名字,还盖了提学印上去。
张虎将信递到了太平县的衙役手里,那衙役之前还有几分爱答不理的,当他听张虎说这是他家老爷送的时,便随口问了一句他家老爷是谁?
张虎挺起胸膛,大声道:“我家老爷是提学大人。”他不太了解楚辞的管辖范围到底有多大,他只知道他家老爷是个很厉害的官。
这衙役一听,果然诚惶诚恐地接过信函,拿了便往里冲。
县令大人此时正在批阅公文,听衙役说有提学大人的信函,也是马上就接过去了。等他看完这封信,才发现此提学非彼提学。
他是提学大人没错,但他却是隔壁省的提学。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但他们又不属于同一个省,就算以后上面怪罪下来,他也可以以此为借口推说过去。
正当县令大人准备将这信随意一丢时,忽然一旁的师爷地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大人刚刚看的信,可是那楚辞写来的?”
“是啊,你说他身为一府提学,自己那些事都忙不过来,竟还有空管到我们这里来了。”县令笑笑,脸上满是不以为意。
师爷却不同,他对县令大人说道:“陈大人,您可知道在您上面一任,那位老爷是怎么下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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