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们执意留下来,那就进来吧!”齐鲁直奈何他们不得, 只得放他们进来。
“多谢大人。”孟繁和其他官员们一起进入齐鲁直的书房里,坐下后,孟繁道:“适才在门外听见大人唤人进来,不知道大人是想干什么?”
齐鲁直道:“此人不守规矩, 滥用私权, 经本官核实后发现确实如此, 遂欲遣人先将其看守起来,待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发落。”
孟繁一脸疑惑:“不知大人可否说说他是如何不守规矩,滥用私权,大人又是怎样核实的?此案人证物证在何处,苦主又在何方?”
齐鲁直被他的连环发问弄得有些语塞,只得将之前和楚辞的对话挑了一部分说出来。
孟繁听后,假意和其他几位大人耳语了几句,然后正色道:“大人,为官者最忌偏听偏信,楚大人做为被检举之人,我们也应该听听他是怎么说的。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齐鲁直沉着脸:“若本官不让你问,岂不是也变成了偏听偏信之人,你问就是了。”
孟繁微笑点头,目光转向楚辞:“楚大人,刚刚齐大人说得话你可听见了?不知你想说点什么?”
“齐大人所说恕本官不敢苟同。”楚辞道,而后将自己之前反驳齐鲁直的话又说了一遍,而且还重新润色修饰,使自己的辩解听上去更合乎情理了一些。
几位大人听了都点头表示赞同,他们耳语了一阵后,孟繁便起身说话了:“齐大人,下官等人商议之后,觉得楚大人实属无辜,他行事虽有不当之处,但初衷还是为了漳州府的学子们嘛。而且此次县试,漳州府无论哪个方面都做的很好,咱们派去监察之人回来后也是赞不绝口。功过相抵之下,下官们认为不应降罪于楚大人。”
齐鲁直腾得站起身来:“你们的意思是,本官判错了?若本官依旧认为楚辞有错,并且要降罪于他呢?你们又待如何?”
“齐大人,您是一省提学,在咱们这里您的话就有如金科玉律,旁人自当遵守。可是,咱们南闽省不同于其他省,在您以外,还有杜大人。下官暂管官印,代表的就是杜大人。您应该清楚,若您二人之间无法达成共识的话,便要上折请京城那边做决断。下官认为,未免到时候事情闹大无法收场,还不如双方各退一步,息事宁人来得干净,您又意下如何呢?”孟繁说道,比起齐鲁直一直虎着的脸,还是他面带微笑看起来更可亲些。
齐鲁直心中生出些忌惮,往日杜老头在时,这孟繁只会依令行事,他还以为他只是一只忠心的狗。哪里知道杜老头一走狗就变成了狼,张着满是利齿的嘴嘶吼着要咬人。
他脸色变了变,笑容重新回到脸上:“自然,此事乃南闽省之事,又何劳京城的大人们操心呢?你们刚刚说得也在理,那这事就这样算了吧!”
孟繁笑道:“大人能明辨是非,秉公办理,实乃我南闽省百姓之福啊!”
“哼,送客!”
随着齐鲁直一声送客响起,楚辞和孟繁便齐步走出书房,待周围无人之后,他们四目相对各自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多谢孟姑父替我周旋一二,要不然我今天恐怕不得全身而退了。”
孟繁上前扶起即将下拜的楚辞,嘴里道:“贤侄何必客气,你与晋阳情同手足,便也如同我们家的子侄一般。既是子侄,又谈何感谢呢?”
楚辞感激地笑了笑,对方施恩不图报,他却不能不记在心上。往后方家有事,他必定也要出手相助的。
楚辞待在孟繁的办公之所和他聊了一下午,待下衙钟声敲响之后,楚辞便邀孟繁一起去吃饭,想着要好好宴请于他。
谁知孟繁说道:“之前我已将你来的事告诉了夫人,夫人命我一定要带你回府去。她的命令我不敢不听,还请贤侄莫要让我为难啊。”
他一副惧内的样子让楚辞失笑不已,只得答应了。
方家姑姑在方晋阳考中秀才之时亲自回家祝贺了,心里自然对当时被邀坐在主家席面的楚辞相当好奇。待问过嫂子之后,她对楚辞充满了好感,原还想亲自道个谢,可她去时楚辞已经离开了,只能遗憾返回。
今日遂了心愿,她对楚辞便十分热情,便是孟大人看了都有些吃味。他心中想到,也就是现在方家并没有适婚年龄的女子,不然绝对逃不过一场说亲。
饭毕,一群人坐在一起聊天。楚辞解决了自己的事情后,便又想起了花船上见到的事,就把此事说了出来。
孟繁脸色一变,问道:“贤侄,你当日真的听见那花船上有倭人说话,还杀了人?”
楚辞点头道:“千真万确,我还记得他似乎是因为某件谋划好的事下属没有做成而动怒的。恐怕他们有不轨之心。”
“我大魏与倭人河水不犯井水,百年间并无任何龌蹉,我还记得新皇登基那年,倭人还派人送了贺礼过来,途经我们南闽省海域之时,还特意宴请了巡抚大人。因我粗通倭语之故,有幸陪席,席间宾主尽欢,看不出有任何纠葛。”孟繁叹了口气,只希望事态不要往不好的地方发展。
楚辞听后,心中肃然起敬,怪不得孟大人能够成为杜提学的左膀右臂,相当于现代教育厅副厅长了。他竟然连日语都会说,在这个时代,算是很了不起了!
“孟姑父,你可曾听说南闽沿海的村庄遭人打劫一事?”楚辞突然想起这件事。
孟繁点头:“有所耳闻,听说水师的人到现在还没抓到人,水师提督范大人在元帅面前都吃了瓜落。”
“那您想一想,这事有没有可能是那些倭人做的?”
第314章 只管打人的官
“你是说, 那些倭人伪装成水匪在我南闽省内抢掠?贤侄, 你说这话可有证据?两国邦交已久,虽不比兄弟,也算睦邻,这实在叫人难以置信啊……”
孟繁十分惊讶, 他们大魏一直以来在列国之中都算强国, 虽近年来天灾不断,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怎敢轻易动手呢?
楚辞摇头说道:“此事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据说那抢掠的船只两头尖细, 行船速度十分快,并非我大魏船只制式, 想来一定是外邦所造。每每水师追上前去,他们都会绕到海中礁石群隐匿起来,让追捕的水军束手无策。细想之下, 唯有倭国与南闽省距离最近, 想来, 他们对这些礁石群的地形分布,也一定十分清楚吧?”
“你说的, 也有几分道理……”孟繁听他分析之后, 觉得他并非无的放矢, 对楚辞也更加欣赏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 我听说倭国在嘉佑朝时岁岁纳贡, 而如今已是天和三年, 他们却只在新帝登基时遣人来过,就连去年在京城举行的文会,他们都没有来。周边各国可都派遣使者上京了。如此行径,难免惹人怀疑。”
孟繁脸色凝重起来:“你说得对,倭人身居弹丸之地,狼子野心,必是想乘我大魏势弱之时故意作乱。待会我便去信,让他们多加提防!”
楚辞点点头,此事最好能引起大家的重视,不要把他们当普通的水匪去办案。他相信以孟繁和方家的人脉,一定在巡抚衙门和水师衙门这两处都有说得上话的人。
既已示警,楚辞就起身告辞了。方姑姑本想留他,可楚辞已在驿馆记了名,若不过去住,恐怕惹人猜忌,留下把柄。
方姑姑无奈,只好放他走了。
是夜,楚辞和常晓一起住在驿馆的客房里。常晓人小,将今天在外面打听到的事情交代清楚后立刻就睡着了。楚辞琢磨了一会明天的事,设想了一下如何应对,也闭上了眼开始养精蓄锐。
次日一大早,楚辞和常晓便出了驿馆。他们来到一间偏僻的客栈,在后院的一间通铺里找到了一个人。
这人正是黄货郎。他被找到时正合衣躺在床上,布满了红丝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天花板,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像是被人毒打过一样。
“黄兄弟,你可还记得我们?”
黄货郎闻言,缓缓转过头,看清来人时,他眼里瞬间盈满泪水,却又硬是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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