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出话,心中烦闷至极,最后仰头灌了半壶酒。
“你就没多留心,看是不是被换了?”君天莫见他愁苦的样子,就出主意说道。
江与眠日夜跟那个逆徒待在一起,要是真被换了神魂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叹息着摇头,说:“这倒没有。”
“我也不知,他究竟在捣什么鬼。”
闻言,见江与眠又开始灌酒,一点都不珍惜,君天莫闻着酒香,心中一痛,他还没喝几口,就赶紧抢过来酒壶倒了一些。
而江与眠的疑惑,两个月后终于解开了。
他正坐在院里喝茶,君天莫就过来了。
“师兄有事找我?”江与眠取了茶杯问道。
君天莫今日本该在正殿当值,这会儿过来找他也只能是有事了。
“你和裴溟,究竟是怎么回事?”君天莫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这两个月以来,各种流言在雪山派传遍了,江与眠不是不知道,所以好几天都没出去,躲在云遮峰清静,也是为了不让裴溟在众人面前做出各种没眼看的事。
他心中一紧,半晌后暗自叹息,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听他们说,裴溟,裴溟被你始乱终弃,按说以我对你的了解,定然是不信的,可说的人太多,几乎传遍了门派,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说他因思、思慕你而日夜垂泪。”
君天莫这番话说得坎坷结巴,他想不通,自己师弟怎么可能做出始乱终弃这种事。
但见江与眠沉默不语,连反驳都没有一句,他心中一惊,沉默良久后问道:“你和他……”
“师兄,我跟他……”后面的话江与眠说不出口,但看向君天莫的眼神带着某种平静的坚定。
“是那个狐媚子勾引你?”
君天莫勃然大怒,他口不择言,怒气冲冲就站了起来,心道果然,那日看裴溟细声细气给他师弟夹菜,那般柔媚的做作姿态,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他师兄弟俩从小一起长大,江与眠的性情他再了解不过,可以说,在他眼里,师弟一定是最完美的,就算有错,也是别人勾引致使,也就是说,都是别人的错,哪怕这个别人是他师弟的徒弟。
“师兄。”江与眠想喊住君天莫,可怒气上头的人不由分说就离开了,看样子是要去找麻烦。
他坐在原地想了想,最终没有追上去。
第一次听到门派中的传言后,他没有生气,反而一个人回到云遮峰想了很久。
与其遮掩躲藏,不如借个时机挑明,不然对他和裴溟都不公,决定在一起了,遮遮掩掩的地下关系终究不是正理。
至于什么伦理纲常,师徒名分,对他来说其实并非难处,他不是那般迂腐固执的人,若裴溟太在意,大可先断了师徒之名。
但他始终都没找到机会跟裴溟说这件事,一来是脸皮太薄,二来是裴溟一见他就摆出柔弱的姿态,让他恨得牙痒痒,就更不愿说了,想着晾一晾裴溟,等到自己不烦了再说。
既然今天师兄过来了,虽然流言都是假的,但他没有反驳,想借君天莫的手将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
而在弟子堂找到裴洺的君天莫,一看这个人面兽心的师侄笑得灿烂如花,心想狐媚子这个词果然没错。
两刻钟后。
院门被推开,江与眠垂眸倒茶,末了才问道:“挨打了?”
裴溟半张脸都是青紫的,君天莫揍他没留手,因为江与眠的缘故,他不敢还手,在弟子堂众人面前挨了这顿揍。
“嗯。”裴溟闷声应道,挨揍后他总算是老实了,也是从君天莫的口不择言中知道了江与眠的态度,就不再装柔弱。
见江与眠如此淡然,他忍不住蹲在旁边问道:“师尊,师伯说得是真的?师尊当真被我勾引了?”
他以为江与眠会害羞,谁知江与眠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并不答话。
这模样,就是默认了。
裴溟立即站起来,又是高兴又是激动,竟原地转了好几圈。
“师尊。”
他眼睛发亮,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半天后挠着头小心翼翼问:“那师尊同我结契成亲吗?”
江与眠抬眸看他一眼,神色冷淡,然而微红的耳朵暴露了一切。
裴溟乐得见牙不见眼,说:“师尊,我嫁妆已备好了,只等师尊来接亲。”
看他跟失了神志一样,江与眠暗中摇头,什么嫁与娶,不过是俗礼罢了,很多同性成婚的修士,无论男女,都没有这些。
可徒弟从没高兴成这样,他就不再提,任裴溟去做想做的事。
*
红绸满堂,雪山派霞光满山,大红色喜服喜气洋洋,无数目光注视着峰顶高台上祭拜天地的两人。
祭拜过天地之后,江与眠逼出一滴心头血,裴溟同样如此。
以心头血为契,交融纠缠的两滴血化作红色符文烙进两人神魂,从此不分不离。
霎时间百鸟齐鸣飞舞,兽群匍匐恭贺,山腰上观礼的人道喜声不断。
“师尊。”裴溟有千言万语想说,可除了这两个字,悉数哽在喉间。
见他几欲落泪的模样,江与眠却笑了。
第一次看到这样明如春日的笑容,裴溟呆住了。
“听说南边那片桂花开了,金黄如海,想不想去看?”江与眠笑着问道。
想,无论桂花还是其他所有花,都想去看。
只要是和你。
可没等裴溟回答,只见一阵风急速飘来,裴洺兴奋不已,拉着江与眠的手说道:“师尊师尊,我想去看!”
“好。”江与眠无奈,但还是答应了,摸了摸裴洺脑袋。
他脸上笑容淡了些,但眉眼里的笑意不减,再抬眸就撞上一双如星辰般的笑眼。
此后以往,被他放在眼里的人,盖过了世间一切美好,而对方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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