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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新弟子都已经安顿好,彼此相处也和睦,有结伴出去熟悉环境的,许多人都留下来打扫房间,院子里有一口井,井边围满了取水的人,场景与前世极其相似。
唯一错的,就是房间里那个意外。
本该入玄冥派的段轻名入了灵心派,事情又将发生怎样的变化?
顾平林有些不安,端着一盆水回到房间。
段轻名已经躺在了床上,百纳袋随意丢在桌边,包袱也没收拾,那柄大名鼎鼎的宝剑被搁在床尾,上面正横着他的腿。
顾平林见状不由皱眉,放下水盆。
段轻名留意到他的视线:“此剑如何?”
“好剑。”顾平林如实评价,又皱了下眉。
“不过是器物,值得你这么心疼,”段轻名失笑,轻轻一抬腿,那剑就朝顾平林飞过去,“想看便拿去看。”
事发突然,顾平林不慌不忙地侧身,伸手,准确地将剑接住。
段轻名“嗯”了声:“身手比我预料中好。”
“你没想到的事多了。”顾平林亦不客气,低头看手中的宝剑,心头滋味复杂难言。前世两人明争暗斗多年,这柄绝世名剑自己熟悉得很,想不到还有机会拿到手。
暗紫色剑鞘雕着简单的装饰纹,依稀还有个古体的“段”字,样式普通,完全感受不到半点锋芒,朴实无华的剑鞘甚至给人一种亲切的错觉。
剑身拔出,刹那间,寒光逼人。
饶是顾平林早有准备,微微侧脸,还是被晃得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
剑如其人。
剑身也是紫色,比剑鞘略浅,凌厉的锋芒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意外的是,在那耀眼的寒芒中,依稀竟又有一丝轻易察觉不到的暖红色光泽在流转,冷暖相间相融,只需凝神看上片刻,便觉得瑰丽无比。
顾平林并二指,轻抚剑身。
居然,透着一丝温度。
顾平林暗自诧异,又觉得好笑。
正如段轻名所言,比起其他宝剑,此剑并无特别厉害之处,材质虽然珍贵,却算不得罕见。想当初此剑伴随段轻名名扬天下,自己从不敢轻视,万万没想到其真面目会是这样。
剑本无名,因人而名,果然自己执着了。
“原来如此。”顾平林抚剑轻叹,剑光映在脸上,紫红交替,俊秀的脸显得分外妖娆。
段轻名随口道:“怎么,你喜欢?”
“不错。”顾平林平复心情,重新推剑入鞘。
段轻名挑眉:“那送你如何?”
“送我?”顾平林真吃惊了,此剑可是他前世的随身佩剑,从未换过,“你是说……这顾影剑?”
太荒谬了。
段轻名入了灵心派不说,竟然还想将爱剑随意赠人?
且不说顾平林难以置信,段轻名也意外:“顾影剑?”
顾平林听出不对:“怎么?它不是顾影剑?”
段轻名半撑起身,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半晌,突然笑起来:“没错,它就是顾影剑。”
第9章 故人犹在
紫剑入鞘,所有锋芒刹那间敛尽,不露半丝痕迹,神似它那个主人现在的模样。
顾平林虽然喜欢,却也不会抢对手的爱剑,丢还他。
段轻名接过剑看了眼,没再搁在腿下,随手放到了床头,他起身打水洗过,然后脱了外袍丢到木架上,只穿着宽松的中衣躺到床上,单手枕着头,单手把玩着顾影剑,饶有兴味地看着对面的顾平林。
明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修习灵心派功法了,顾平林想到这里,也舒畅无比。
长剑进出剑鞘,发出扰人心神的响声。
顾平林仿若未闻,起身过去灭了灯,然后回来躺下。
响声停止。
清冷月光映照窗棂,整个房间也得到些微弱的光线。顾平林习惯穿深色的衣裳,此刻正好完美地隐藏在阴影中。
对面那人却完全不同,白色的衣裳过分醒目,任何细微动静都能被发现。
看似随意的睡姿,其实毫无破绽。
人仿佛已入睡,又仿佛随时都会翻身跃起,大概是这个年幼丧母的妖怪在大家族中生存,常年养成的习惯。
黑暗中,顾平林收回视线。
“顾平林。”段轻名突然开口。
“嗯?”顾平林迅速而轻微地抬起双睫。
“我们有仇?”
仇?顾平林摇头,前世若这么算,彼此都有仇,算来算去还真算不清。于是顾平林道:“没有。”
“你为何找上我?”
这个问题,顾平林丝毫不觉得奇怪。饶是段轻名再聪明,也不可能猜到其中缘故。这一个胜负的执念不了却,他顾平林就难以潜心修大道。
顾平林不答反问:“你不敢?”
“一再地挑衅我,你该清楚后果。”声音清沉得不像少年,缓慢的语速透着威胁与压力。
“哦?”顾平林抬眉,“后果如何?”
“唉,总是吓不到你,”段轻名果然笑起来,“不过除了对手,我们也可以做友爱的师兄弟啊。”
友爱?顾平林微嗤。
不说自己放不下执念,这个冷血的妖孽若真心跟自己当师兄弟,那才是笑话。在他眼里,师兄弟算什么东西,玩死再找,真信他的话,是找死。
顾平林道:“不可能。”
“哦?那真可惜。”妖孽慢悠悠地道,透着一丝似真似假的遗憾。
然后,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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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鸡报晓,清晨又至。
顾平林作息向来规律,天刚亮就起床。今日按规矩,所有初级弟子都要去听讲道。顾平林迅速收拾妥当,就出门去用早膳。
结了内丹的大修已得灵身,可以不用进食,但寻常修士还是需要的,五谷不能吃,吃的是灵草灵谷以及灵兽肉,灵心派初级弟子每人每半个月都能领取十五粒大能丹,服一粒便可应付一日。
顾平林领了丹药回来,段轻名还在睡。
俊脸极其平静,薄唇似弯非弯,像是噙着笑,模样如此温润无害,浓密的黑睫连一丝颤动都无。
躺的姿势都没变,被子仍好好地叠在旁边。
是真?还是伪装?
顾平林顿了下脚步,然后不再管他,自己出门去听讲道了。
入道,要先理解道,修真界通常都是通过讲道论道与自行悟道的方式进行,以破除尘世观念,理解道之本源与规律为目的,道心坚定,对修行大有好处。岳松亭没那么多闲功夫为初级弟子讲道,陈前个性不适合,常锦心又生性疏懒,此事便由亲传弟子里排行第五的任凭代劳了。
讲道之处设在落珠亭,地势开阔,高高的山岩上泻下一道瀑布,高约七八丈,宽不过四五丈,最奇特的是,那瀑流很薄且断续,像是无数珠子坠落,宛如一挂细密的水精珠帘,风一吹,珠帘随之摇晃,甚是美丽。
瀑布两旁有苍翠的松枝灌木掩映,一座小亭翼然临于其上,亭座岩石突出,形成一个悬空的平台,任凭就盘膝坐在平台上,为众弟子讲道。
任凭入门晚,资质寻常,如今五十多岁模样,须发半白,长着对下垂的八字眉,身上穿着朴素的灰布袍,人显得正正经经,没什么特点。
反倒是他身旁坐着的人更抢眼。
那是一名怀抱水蓝色长剑的少年,身上没穿寻常的修士道袍,而是穿着略紧的小袖衣裳,蓝绸带束发,脸如冠玉,剑眉高挑,朱唇紧抿,一双星眸透着极端的自负与傲气,俨然天之骄子。
看到他,顾平林心头也忍不住地激动,微微抿嘴。
步水寒,岳松亭座下排行第六的亲传弟子,也是目前亲传弟子里年龄最小的一个,他入门早,天资极高,七年便突破凝气境入炼气境,如今已达炼气一转。原本他是灵心派最有潜力的弟子,奈何为人骄傲自负,又好勇好战,被骂多少次也难改本性,岳松亭只得打消培养他当掌门的念头。
前世,步水寒曾经不服顾平林,后来顾平林设计与他冰释前嫌,两人感情反而比别人更好。许多时候,步水寒在顾平林面前都不像是师兄,反倒像个师弟,惹祸的本事一流,顾平林为他设法解决麻烦,两人简直就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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