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远将信将疑地盯着连提,刚刚他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说说而已。
“丹仁吉就要到了,殿下不如先想想要问他什么问题?”连提见宋青远不相信自己,连忙转移了话题。
“也好。”宋青远转过头去。
连提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他最初的确是有过这样的打算,毕竟渠州、通州一地有着大片的耕田,刚好能弥补漠北现在的缺陷。
但想到宋青远这些时日的付出,连提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短短一年半的时间,漠北先是有了培养工匠的学院,又开办了各式各样的作坊;城池、水利也在宋青远的规划下逐渐建成。
就连从前让连提头疼不已的食盐和布匹的问题,也被宋青远给解决了。
宋青远的辛苦连提看得清楚。如果漠北现在向南周开战,便是要让他一切的辛苦白费。
连提不忍如此,所以最终还是放弃了开战的念头。
他甚至想过,就这样和南周井水不犯河水也不错。但他更相信,宋青远会带给漠北繁荣和强盛,给漠北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
“王上,殿下,丹仁吉大人来了。”萨合躬身道。
“让他进来吧。”连提点了点头。
眼前的人容光焕发,和宋青远之前见到他时简直判若两人。
应当是新选拔的官吏上任后,他每日的工作量少了大半的缘故。
宋青远笑了笑,见丹仁吉行过礼后,便开口问道:“那日达兰台首领寻你是为何事?”
达兰台遇刺的消息丹仁吉自然已经知晓,他垂着眼睛想了想,便把当时的对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你说达兰台想要在木和部落再建一座酒坊?”宋青远问道。
把酒坊建在木和部落倒是可以理解,毕竟那里离南周和北边的几个部落更近,运输也更方便。只是达兰台怎么会突然想做这个呢?
丹仁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与阿穆尔首领相熟,达兰台首领便是想要我在其中搭线。”
“阿穆尔年轻时与达兰台的父亲有过龃龉,之后便一直看浑恪部落不太顺眼。达兰台找丹仁吉估计也是因为这个。”连提在宋青远耳边低声解释道。
看浑恪部落不顺眼还屯那么多人家的好酒。
宋青远在心里默默吐槽,面上却丝毫不显,开口道:“那他有没有说过要让谁负责此事?”
丹仁吉摇了摇头,“达兰台首领并未与我提起这个,只说若是要把一部分酿酒的匠人派往木和部落后,新城中便不需要这么多的酒坊了。”
宋青远心中大悟,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浑恪部落酿酒的技艺精湛,对匠人的管束自然也就严苛,若是将一部分匠人派往木和部落,必然会影响到已有的酒坊的生意。
浑恪部落最大的几家酒坊是由部落里的贵族把控的。毕竟酒需要用粮食酿造,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奢侈品,寻常人家根本负担不起这样大的开销。
见宋青远垂眸不语,连提挥手让丹仁吉暂且退下,然后开口道:“把持着浑恪部落一半酒坊的,大多不是达兰台的亲信,达兰台想要削减他们的权力也正常。”
那些人大多是他父亲留下的旧部,对达兰台常常阳奉阴违便罢了,许多甚至与意图谋反的部落有勾结。
作者有话说:
昨天说好的加更——
第87章
“既如此, 为何又只是警告一次呢?”宋青远有些不解。
“许是还做着扶持一个傀儡做首领的美梦呢。”
连提冷笑一声,说道:“他们没那个胆子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谋害达兰台,更何况即使达兰台死了, 本王不也会让他们掌权。与其来一个更亲近王庭的,倒不如恐吓威胁他来的痛快。”
宋青远应了一声,又叹了口气:“只是眼下我们没有证据,也不知具体是谁筹划此事, 恐怕很难定罪。”
见连提有些烦躁地甩了甩袖子, 宋青远又安抚道:“既然那些刺客是从街市中逃跑的,人群中应当有人与他们打过照面,不如向百姓描述他们的衣着, 张贴告示悬赏。”
“也只有这样了。”连提点了点头。
寻常悬赏都是在城中张贴几张告示,但宋青远却没有这么做。而是让人印了许多写有刺客信息的纸, 花了一些铜钱雇佣那些整日在街上玩耍的孩童,让他们发放给街上的百姓。
宋青远此举便是从后世那些满大街乱飞的传单中得到了灵感。
与后世不同的是,这个时代的纸价还是蛮贵的,光每日印制告示就是一大笔开支。不过这也导致百姓们在看到递过来的告示后,并没有拒绝, 而是很欢喜地接了过来。
但看着仍旧躺在病榻上, 说几句话就疼得龇牙咧嘴的达兰台,宋青远还是很贴心地包揽了这项费用。
除了刺客以外, 府衙中应当也有那贼人的眼线,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快地得知达兰台的计划。
如此无孔不入的寻找, 没理由找不到线索。
很快便有一个在街上挑货的脚夫跑到衙内, 说自己那日曾见过其中一个刺客。
详细地描述了那人的长相后, 达兰台府中的亲卫立马辨认出来, 此人就是浑恪部落的贵族, 安代府上的一名侍卫。
也是他们太过猖狂,竟然直接派自己的府上的侍卫进行刺杀,不然宋青远还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他们。
金吾卫首领带着士兵赶到的时候,安代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直到见到连提后,才稍微老实了一点。
安代叫道:“是家中侍卫对达兰台首领心有怨愤,一怒之下才做出当街刺杀这样的事,我并不知情,王上不会要因为一个侍卫责罚臣下吧?”
连提都被他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给气笑了,他斜睨了安代一眼,开口道:“本王连你哥哥都杀得,区区一个你,本王更不会有半点顾虑。”
提到被连提一刀斩于马下的哥哥,安代这才生起一点畏惧的情绪来。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从前软弱的老漠北王,而是那个杀伐果断,灭了叛乱者满门的新王连提。
汗珠从安代额边滚落,他强装镇定道:“我妹妹现如今是赛罕首领的妻子,如果王上杀了我,赛罕首领也不会罢休的。”
宋青远坐在旁边,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赛罕之前也算是连拓的支持者,自连拓叛乱被镇压下去后,赛罕就明哲保身地断了与周围部落的联系。
再加上最近他又丢了贩卖私盐的生意,都快自顾不暇了,哪还有空保安代这个蠢货。
连提甚至都懒得跟他废话,手一挥就让金吾卫把他带下去了。
至于是是生是死,就看他在牢里能不能供出点有用的消息了。
处置安代的那天,达兰台也差不多可以下地走路了。他的伤口恢复得这么快,完全是托了宋青远和酒精的福。
也不知道伤愈后的达兰台是怎么想的,自他从亲卫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后,就时不时地派人往宋青远宫里送东西。
就连珍藏多年的一块上等的红玉都被他送了出去。
宋青远这几天一直忙着豆制品的事,每天早出晚归地见不着人,就只得苦了接待的江铎。
他推辞的话都快说遍了,也丝毫没影响达兰台送礼的热情。
江铎连着几天都在与达兰台的亲卫周旋,终于忍不住和宋青远吐槽道:“殿下,您说达兰台首领怎么突然对您如此热切呢?”
对于这件事,宋青远其实也不太明白。
如果他对于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几分擅长的话,这几天就不会躲去做豆制品研发和用户调研了。
宋青远提着笔的手顿了顿,有些迟疑地推测道:“也许是对酒精的制法感兴趣?”
不过酒精的制作方法是机密,连工坊周围都有着重兵把守,自然是不可能把方法告诉达兰台的。
“是这样吗?”江铎有些怀疑地挠了挠头。
不过他对于宋青远说的话一直都是盲目相信的态度,见殿下这么说,江铎便就信了,还在心里对达兰台的人品嘀咕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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