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家没你能穿的衣服,你上六儿那屋把衣服脱了让六儿拿给我,等缝好了我再让六儿给你送过去,费不了多少功夫。”
周梅心细,明白许空山的处境,快二十四的人了没个知冷知热的对象,还穿着他爸许有财淘汰下来的衣服。忙了一年到头,挣那么多工分孙大花那贼婆娘连件新衣服都不给人做,真是丧良心。
“那麻烦周婶了。”许空山回去自己缝还得找孙大花讨针线,到时候指定又要被说一通。虽然对他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谁会想主动找骂呢?
陈前进舀了盆热水让许空山洗了把脸,然后陈晚才领着人进屋。
“山哥你——”
陈晚刚想说你把衣服脱下来吧,一转头,许空山已经把衣服掀到了头上,明明是可以解扣子的衬衣,被他用了脱T恤的方法。
许空山把脑袋从领口里挣出来,本来就乱的短发更炸了,张牙舞爪地支棱着,他随手捋了几下,收效甚微。
面对仅穿着内裤的男模,陈晚尚能做到心如止水无动于衷。而许空山只脱了个衬衣,下半身还穿着棉裤,陈晚却觉得浑身跟通了电似的,连骨头都被许空山身上扑面而来的性张力浸酥了。
野性与淳朴两种矛盾的气质在许空山身上相交杂,形成了一种专克陈晚的诱惑力。
在农民普遍缺衣少食的六七十年代,身材健硕的许空山宛如一朵奇葩,开在了这个男性平均身高不到一米七的南方小镇上。
所以每次有人为许空山打抱不平,责怪许有财和孙大花的所作所为不配为人父母时,孙大花都会拿许空山的体格当借口。
她要是真苛待了许空山,许空山能长这么大个头?
说多了她还会反过来装可怜,哭诉许空山吃得太多,家里要揭不开锅了。
这话让人怎么接?久而久之,面对许家夫妇对许空山的一些行为,村里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别的不提,现在这个年头,吃饱饭的确是排在首位的。
许空山把衣袖翻好,陈晚略微平复了心跳,接过还带着他体温的衬衣:“山哥你随便坐,我给大嫂拿过去。”
陈晚低头快步离开,把衣服交给周梅。
穿堂风吹散了他脸上的热气,陈晚站了一会,拿上落下的橘子返回自己的屋子。
陈晚做好了再次直面许空山身体的心理准备,结果没想到他已经穿上了棉袄。
“山哥,吃橘子。”陈晚暗自唾弃,他失望什么呢失望,大冬天的打赤膊把人冻着了怎么办?
许空山的棉袄也是穿了不少年头的,里面的棉花都洗得发硬了,保暖效果一年比一年差,袖扣和前襟都沾着洗不掉的印记,脏是脏了点,但不邋遢。
陈晚身上的棉袄同样穿了半个多星期了,村里人一件棉袄过冬的海了去了,许空山算干净的。
许空山接了橘子,一手掰成两半:“给。”
他递出大的那份,陈晚笑了下:“山哥你吃吧,我嗓子疼。”
两个橘子,许空山吃了一个,第二个说什么也不吃了,叫陈晚留着,等嗓子不疼了再吃。
陈晚屋里的书桌和椅子是陈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打的,那时候他还小,所以尺寸做得也比普通桌椅要矮,陈晚平时坐着都嫌不够,许空山此刻坐在他的小椅子上,长腿支出去老远,看得陈晚十分羡慕。
为了方便,许空山没扣棉袄的扣子,衣襟微敞,露出小片胸膛和腹肌。
“山哥你要不坐我床上吧,搭着被子比较暖和。”陈晚把自己代入许空山,不禁打了个寒颤。
“没事,我不冷。”许空山裹了裹棉袄,他又不是铁打的,咋可能不冷。
陈晚不想许空山步他重感冒的后尘,索性弯腰抓住他的胳膊,入手的皮肤比他手心还凉。陈晚用力,许空山纹丝不动。
“我身上脏。”许空山道出不愿去陈晚床上坐的原因。
脏不脏的,能有身体重要?陈晚拉不动他,撒手取了被子罩在许空山身上:“我又不嫌弃你。”
“六儿对我真好。”许空山的笑容让他平添了几分傻气,看得陈晚眼角溢出笑意。
陈晚的被子很大,许空山一手捞着以防掉在地上。
周梅动作麻利地缝好了许空山的衣服,另外针脚粗的地方也补了几针,站在门口唤陈晚:“六儿,衣服我缝好了。”
陈晚开门接了衣服,一转身,许空山正拎着他的被子使劲抖灰,一连抖了十数下,这才把被子放回床上。
许空山动作利落地脱了棉袄,他身上的皮肤是蜜色的,陈晚能想象到触手将会有多美妙。
他摩挲着发痒的指尖,目光贪婪而迷恋。
陈晚咽了口口水,想摸。
作者有话要说:
六儿:我馋他身子。
第4章
周梅缝的针脚细密平整,但也只是简简单单缝好而已,并未减弱衬衣出土文物的既视感。若是让陈晚来,同样的用时,他不仅能把划口缝好,还把补丁变得漂亮那么一点点。
在看到衬衣的第一时间,陈晚脑海里就出现了三版设计方案。
不过他无法立刻付诸行动,毕竟原身从小到大都没碰过缝衣针。
许空山穿戴整齐打算走了,周梅留他吃饭,没留住。
“大山呢?”陈前进去了趟茅房,出来见陈晚跟周梅站在院子里,疑惑道。
“回去了。”周梅拿起靠在墙上用楠竹枝绑的大扫帚,准备把院里散落的柴火扫到一块。
“怎么没留他吃饭?”陈前进接过媳妇的活计,临近中午,周梅该去厨房做饭了。
“我像是舍不得那口饭的人吗?”周梅拍了拍棉袄上沾着的松针,“他死活要走我也拦不住呀。”
说完许空山,夫妻俩把目光转到陈晚身上,这可是他们陈家上上下下第一个参加高考的宝贝蛋。
陈晚知道他们想问什么,神色有些惭愧:“大哥、大嫂,对不起,我考砸了。”
“啊,怎么会考砸呢?”周梅下意识反应,预考的时候不是说稳上吗?
陈前进咳嗽一声,用手肘碰了一下媳妇:“先去把饭做了吧,六儿该饿了。”
周梅语噎,随即挤出微笑:“对对对,先做饭,六儿饿不饿?饿了的话我那屋有饼干,你吃两块垫垫。”
“大嫂我不饿。”陈晚再次道歉,“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
“嗐,有什么对不起的,这次考砸了不是还有下次么,家里又不是供不起你,别想那么多啊。”
比起考砸了,陈前进更在意陈晚的感受,一家人里陈晚才是最在乎高考结果的那个,他此刻肯定非常难过。
陈前进院子也不扫了,忙着安慰人,周梅有心多问两句,又惦记着陈晚可能连早饭都没吃,犹豫一会还是去了厨房。
年龄相差二十二岁的兄弟俩并肩进了堂屋,陈前进不停宽慰陈晚,让他别太伤心。
陈晚不伤心,羞愧也是基于原身在家里享受的待遇而产生的。
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作为陈家幺儿,陈晚生来就最受老两口的疼爱,上面的哥哥姐姐们也宠着这个格外乖巧可怜的小弟弟。
陈晚打小身体不好是因为陈老太太怀他那年都四十二了,实打实的高领产妇,陈晚出生体重不到四斤,哭声弱不可闻,连接生婆都说这孩子大概率养不活。
那时候陈勇飞才一岁多,陈老太太奶水不足,为了让陈晚吃饱,周梅狠心给儿子断了奶。就这样婆媳俩轮流照看,终于有惊无险地把陈晚养到了八个月大,虽然身体还是比同龄人瘦弱,但好歹是带活了。
养小孩本是件麻烦事,奈何陈晚在娘胎里就懂事,一点都不折腾。出生以后不哭不闹的,见谁都笑,喝奶的时候还会用紫葡萄似的眼珠滴溜溜望着你,周梅那颗心啊,都要融化了,这孩子养的没有半句怨言。
婴儿时期的事情原身当然是不记得的,这些都是他大了从周梅他们嘴里听说的。
陈晚有记忆是四岁以后,因为体弱,家里的所有活都落不到他的身上,换成别的小孩可能就养废了,但陈晚没有,他总会主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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