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曜标记文件的笔再次停顿,似乎一心二用对于现在的他有些困难,闭目一霎,长指到底将笔撂了下去。
视线仍旧落在文件之上,再开口,还是那个问题,“所以,你觉得你适合吗?”
只是重复了一遍,并没有重音强调,语气甚至可以说得上很正常。
但重复,本身也就意味着对时星的回答不满。
池曜要更直接的回答。
这个问题池曜要时星……正面作答。
时星呼吸一下子紧了,他又有些捉摸不透对方了,搞不懂自己到底该怎么回,才会让对方真正的满意。
也搞不懂,对方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回答……
一室静默,两个人又开始无声对峙起来。
而和池曜对峙是需要很多勇气的,一晚上在商业街上经历了两次,再来,显然的,时星眼下很缺乏这种东西。
既然强撑不起坚硬的外壳,便索性露出了自己柔软的部分,怎么想的,时星怎么答道。
“殿下,我想试一试。”
说完又郑重诚恳地承诺,
“虽然我现在很弱小,但是我的潜力很大,我会努力让自己有资格的。”
哪怕他现在并不适合,他也会努力让自己变得适合的。
也不算完全的正面回答,但意思池曜听懂了。
书房再次安静下来。
须臾,池曜轻声又问:“为什么?”
只三个字,问得时星晕头转向。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想选他?为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还是为什么想试一试??
一瞬间太多的可能划过时星脑海,让他思绪有刹那的凝滞。
池曜说完便不再开口,显然没有任何要帮他明确问题具体的意思。
此情此景,时星喉头滚动,慑于一种紧张拉锯的气氛,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
大概有几十秒,又或许一分钟,脑子被各种可能性塞满,让时星深感混乱。
喉咙再次滚了滚,时星嗓子有些干,因为紧张重视而发干。
再开口,他是凭本能发声的。
回答,也是他心里对这个问题第一时间能想到的答案。
时星跟随着本心道,“我了解您,殿下。”
池曜摇头一瞬,失笑,“你了解我?”
淡淡的反问,却让时星心头蓦然涌起不安。
下一刻,池曜直视时星,从书桌后站了起身,强大的精神力于一瞬间铺满整个房间,扫过,不,或者用围困这个词更合适,时星只觉得自己无所遁形,更生不出任何反抗自卫的心思。
实力差距太过悬殊太过巨大,只要对方一个念头他似乎就会原地湮灭似的,无从反抗,也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但这精神力的铺开只有一霎,在放开的时候,对方似乎就想好了回收。
来不及在其中生出更多的情绪,来不及更深入地感受,电光朝露,在时星震撼于其强大的同时,这股力量就被收回了。
池曜从书桌后走出来,高大的身形笔挺,笃定道:“不,你不了解我。”
“甚至,你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时星本能地想反驳,池曜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极具压迫感的向着时星迈出一步,池曜问:“你知道我是谁?”
“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再往前一步,声线平稳地近乎不带任何情绪,听起来有种公事公办的严正残忍。
池曜:“你知道选择我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你选择的是帝国哪一方势力吗?”
“众所周知,越强大的蓝星人,成熟期越是脆弱,自匹配晚宴举行以来,帝国一共出过28位天赋评估为a级的蓝星人,现今帝国留存下来的仅11位s级医疗师,其中一人因特殊情况离开帝国,9人在成熟期死于蓝星人的不明疾病。”
“以我的身份不可能一直待在帝国。”
“责任使然,我去的地方,比现今任何你可能会匹配的军官都要远,去这一片星系边境线的最远端,去不对外开放不明情况的星球,都是有可能的,中途你一旦染病,携带的医疗团队设备又没有办法进行救治,在短时间内我们压根来不及折返帝国!”
是的,成熟期的蓝星人都很孱弱,且因为种族的不同和蓝星的消失,帝国对他们的了解也很有限。
成熟期前或者后的蓝星人病理和帝国人都差不多,但是在成熟期,是完全的两码事。
这是一个很特殊很奇怪的时期,有些病帝国的医疗手段压根检查不出来,很多成熟期蓝星人的身体明明没问题,但只要感觉到精神海不适,且现有医疗手段缓解不下来这种不适的进程,在一到两天,最多一周内,就会病逝。
池曜:“剩下的9人,都是遭遇高阶星兽的突袭被吞食致死,他们的伴侣和所在小队也因保护他们全数牺牲。”
“我的队伍会去很多危险的地方,C级D级的变异星兽常遇到,哪怕是王级星兽,也不是不可能碰上,在这种前提下,蓝星人成熟期内外溢的精神力又有着对星兽致命的吸引力……”
“以你的级别,你知道自己在这些高阶的星兽眼里有多美味吗?!”
池曜再进一步,“你真的清楚您选择我以后会面临的风险吗?”
变异星兽,吞食,蓝星人,三个关键的词语一经点出,一下子勾起了时星深藏脑海的往事,让他双眼闪过片刻迷蒙和……深深的恐惧。
可池曜要说的话还没有完。
池曜:“最后,你并不了解我精神海的状况,如果我没有感觉错,你现在根本无法动用天赋完全地探知我精神海。”
精神力强度的级别差太大,时星是完全被压制的。
时星后知后觉,应当是那天晚上他动用天赋被池曜察觉了。
“是,我的精神力不排斥你。”
“但这和你能治好我,是完全的两回事。”
“你天赋评估光脑给出的等级是ss+,我不确定你今后会成长到何种程度,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ss级医疗师,是无法彻底治愈我精神海的。”
再向前迈进一步,池曜终于站到了时星面前,五官深邃,神色坚毅,烟灰色的眸子泛起一种无机质的光泽,仿佛……没有任何的感情。
毫无情绪波动,是全然的,纯粹的理性。
池曜:“你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病人,知道想要治好我得付出的代价吗?”
“又知道,一旦你停留在ss级,治不好我,会面临来自帝国各方面多少股势力地强大压力吗?!”
或许是池曜的话语太过笃定,又或者,这个问题触及到了前世时星无法到达的盲区,和往事纠葛缠扰人心神。
一个又一个从未设想的问题砸下来,砸的时星头脑空白。
当池曜高大的身形彻底站在他面前时,他只觉得有什么压到了近处,攥着他的心让他无法呼吸,情不自禁地,时星退了一步。
退开的动作一生发,时星便意识到自己露怯了。
他又停住,但为时已晚,哪怕只退半步,也被眼前的人全然的看入了眼底。
其代表的深层含义,表达的行为语言,池曜自然也了然于心。
池曜从时星脸上看到了惶恐,顿住步伐,不再继续往前。
但他也不退。
缓和了下口吻,问道,“这些问题,你能回答上哪个?”
时星张口无言,他……一个也回答不上。
对视沉默。
池曜:“你现在还能告诉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池曜:“现在的你还能说,你了解我?”
此刻池曜的凝视不带任何压迫感,但就那样轻轻地落在了时星脸上。
他的声音也不重,比起看烟花那个时候甚至可以说得上一句温和,但这两句质问所表达的意思,听入时星耳里却无异于振聋发聩。
时星呼吸加重,急促,胸膛开始起伏。
有什么情绪在积聚。
让他迫切地想证明,想证明自己没有乱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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