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的阴阳师们纷纷吓得惊声尖叫,人群如潮水般向后退去。
温热的血顺着光滑的皮毛滴落在他眼前,唐暮云怔然地仰望着因剧痛而神情狰狞的狐妖,只觉得那毒液直接渗进了他的五脏六腑,连心脏都凉了下来。
——明明是天地间无比强大的存在,却总是因为区区一个人类受伤。
他算个什么主人。
……只会拖累它!
唐暮云眼中骤然爆发出炽热的怒火,他飞身而起,借力跃过狐妖的身躯,反手将长刀对准了烛阴的三角蛇头。
紫衣男人表情微变,抿了抿嘴,蓦然下达了攻击指令。巨蛇摇首,灯泡般的黄瞳闪着寒光,转变了攻击目标,直奔唐暮云而来!
冷血动物迅猛的动作掀起了场内的狂风,可唐暮云在暴风眼中心稳立不动。翻飞的黑色碎发后,他墨色的眼睛变得深邃可怖,漫出遮掩不住的杀意。
待蛇妖攻到近处,他骤然爆发出强大的灵力,咬破舌尖,以鲜血加持念出一道破邪降妖咒,踏在蛇尾上旋身腾空而起,长刀顺着鳞片划出一道电光火星,宛如绚烂的银龙舞过,猛然发力将坚硬的蛇身割得皮开肉绽!
“嘶——”
连受两击重创,巨蛇发出凄厉的惨叫,巍峨的巨身反折着垂死挣扎起来,在地面砸出滚滚烟尘!
眼见场面脱离控制,紫衣男人在式神倒地前飞身而下,稳稳立定于一处未被殃及的干净地面。
而唐暮云完全没打算给它喘息的机会。他跃上刚才紫衣男人站过的位置,长腿蓄力,单膝重重嗑在烛阴头顶,灵力几乎将蛇脑震碎,直将那巨蛇压得陷入青石碎块中。
凉薄的光在刀沿一闪即逝,随即径直没入脆弱的颅顶——
烛阴的竖瞳巨震,长信吐出,整条蛇身猛地僵直,灵力溃散消弭,轰然倒塌!
烟尘滚滚,一片狼藉。
安静几秒后,紫衣男人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他随意瞥了一眼重伤的烛阴,也没露出什么惋惜的神色,仿佛被杀的不是自己的一尊式神,而是一处闲杂死物。接着,他仰起头来,目光遥遥望向狐妖,里面仍是一成不变的温柔,饶有兴趣地冲它招了招手。
狐妖早已不顾疼痛撑起身体,见了此景,那红瞳状如滴血,犬齿怒龇,蓄力跃起,直冲他扑来!
“青荼——”唐暮云瞪大了眼嘶声呐喊。
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阴影将人类渺小的身影完全笼罩,仿佛就要将他吞噬殆尽。就在距离极近之时,却见那紫衣男人手指轻轻一勾,不远处的大蛇尸体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引力拉扯,竟瞬间被拖拽到他的身前!
下一秒,扑来的狐妖兽齿恶狠狠地嵌进蛇尸的七寸,大量的血污猛然爆开来!
面对青荼那双近在咫尺的赤红眼瞳,毫发无损的紫衣男人笑意渐深。他仿佛对眼前的血腥场面熟视无睹,只是伸出手轻柔地覆上狐妖的额心,薄唇轻启,清朗的声音在空荡的试炼场内回荡。
“乖青青,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
别墅的浴室里传来源源不断的水声。
到处都是水,淡色的地砖也积满了水。镶金的笼头没关,水柱倾泻而下,盛满浴缸后从边沿满溢而出。
一个苍白赤裸的少年躯体正蜷在其中。他将自己缩成一团,整个浸没在水面以下,自虐性地屏住呼吸,除了紧闭的双目眼皮微颤外,毫无生气般一动都不动。
整个房间都泛着淡淡的血腥气;窗外的光粼粼洒下,才能看清那原本透明的清水已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血色来自他左腹处的腐蚀而成的狰狞伤口。
唐暮云暴力拆卸门锁后,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褪去狂躁化为人形的式神像是电力耗尽的机器,一回到房间便将自己锁在这里,静默沉寂。
他咬紧牙关快步过去,一把握住少年的手肘,将他用力拉起。
那人柔软冰凉的皮肤软软地贴着他的手心,毫无挣扎的意思,顺着他的力道出了水面,斜倚在浴缸边,神色木然。
唐暮云心脏一紧,手上的力道骤然松了。他俯下身贴近了些,语气轻哑而温柔。
“……青荼,你怎么了?”
式神墨色的发丝胡乱黏在额边,似乎在尽力克制自己的呼吸,身体细细发抖,狼狈而脆弱。听到呼唤,他犹豫片刻,通红的眼疲惫而缓慢地睁开,顿了片刻,像是痛狠了,蓦然落下一滴眼泪。
那滴泪带着灼人的烫意,落在唐暮云的手腕上,也像一只锋利的箭羽,穿透他所有的伪装与冷静,深深刺中了他的心。
作者有话说:
唐暮云:您的队友邀请您参与副本【联手虐渣男】。
第132章 我的阴阳师主人(二十)
他见过狐妖因为琐碎小事雀跃的笑容,也见过它冷心冷情不染烟火的模样,可那从来都是完整的青荼,是世间最强大的神级妖兽,而不是眼前这个溃不成军、遍体鳞伤,卸下了满身防备束手就擒的易碎品。
手心里的臂弯苍白到透明,仿佛他加重些力气,就随时会化为烟尘散去。唐暮云压抑不住地生出些慌乱的情绪,眼睫颤了两下,长腿曲起,靠着浴缸席地而坐。透着凉意的水流快速浸湿了衣裤,唐暮云也没在意,快速打开了浴室的整体加热系统,将狐妖半抱在怀里。
青荼的湿发贴着他心口那块皮肤,熨烫着每一次搏动的心跳。上一次的拥抱还是在深夜的学校,像一场瑰丽而情|色的染血梦境,疯狂到让人心猿意马;而现在,明明两个人紧密地贴在一处,他的思绪却被心疼占满,只恨不得自己也变成一尾狐狸,用长尾将人紧紧圈住,再难生出一丝杂念。
直到握着狐妖的手,感觉到些许温热后,唐暮云才缓慢地开口了。
“为什么哭?”
短短四个字,他说得嘶哑而笨拙。脑袋里有一百个疑问争前恐后,他却唯恐刺激到本就在崩溃边缘的式神,权衡再三,只问出了心尖上的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哭?
你是古籍与传说中的九尾狐妖,是多少人类梦寐以求的神物,这世界上有什么人值得你为他掉眼泪?
不是你说的吗,被那个小小的木头房子关了这么多年,又只剩下一条尾巴,出来了便要游山玩水。
怎么只是见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陌生人,就像是被碾碎了所有生气。
唐暮云黑眸沉沉,脑海中不断闪过方才在试炼场的那些画面,紫衣男人的带着深意的笑容是那么刺眼。明明只是见了面打了一架,他倒已经萌生出无端的恨意。
“你不喜欢古慕生?”他低下头,下唇虚虚贴着狐妖的额头,像是一个若有若无的亲吻,“我带你回唐家去好吗?……这论道坛也没什么要紧,你想走,我们即刻出发回去。”
怀里的人在听见那人名讳时又颤动了一瞬,唐暮云忍着心酸和怒意,安抚性地收紧怀抱,可指甲却用力到嵌进了掌心。
室内的温度逐渐回暖,狐妖如同从濒死的冬眠中复苏的寻常动物,惨白的唇瓣也重新添了几分血色,吐息也没那么急促了。唐暮云索性动作轻巧地翻入浴缸,让狐妖将重心靠在他身上,正好避开青荼的伤口。
那是替他受的伤。毒液的酸性极强,巴掌大的区域被腐蚀地血肉淋漓,在白皙的腰腹处甚是醒目。虽然青荼的自愈能力很强,但前段时间为了帮他疗血契的伤,狐妖本就耗费了不少灵力,试炼场的一场激烈斗兽也给身体增加了负担。那伤口竟丝毫没有痊愈的迹象,在水下仍不断渗出血丝。
“……我认识他。”
静默片刻,他被青荼虚弱而缥缈的声音唤回了神智。
“早在我们千年前第一见面的时候,他就告诉我他的名字了。”
闻言,唐暮云蓦然睁大了眼,怔愣地望向青荼。狐妖虽与他对视,但绯红的双瞳没有焦点,也像是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随即缓缓伸出了手,水润的指尖触到他的脸颊。唐暮云喉咙发紧,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眼见青荼扯了扯嘴角,那虚假的笑容中满是自嘲与凉薄,薄唇中吐露出让他心惊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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