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这里的小倌吗?”
富家子眼神一亮,当即凝在了那张绝色侧脸上,直到仆役站直身,似有若无地拂开垂落在另一侧的发丝。
若说刚刚那半张脸是美玉生辉,此刻这半边右脸便形如恶鬼,交错的疤痕如可怖的烙铁,深深印刻在脸上。
看见富家子惊骇的表情,仆役恍若未觉,端着托盘离开大堂,去后厅交差。
后厅的主事觉他可怜,与他还算交好,只是实在繁忙,才让本该在后院的他去大堂帮忙跑跑腿。
刘主事刚处理完一桩事,看见他要回后厅,连忙说道:“今春啊,你再等等,前边的丙字桌还差一壶酒,你去送送吧。”
“刘主事,我会吓到客人。”今春说道。
刘主事摆摆手:“头发挡住就不会,再说一块疤痕罢了,馆主今日心情好,看见也不会说什么,等会我多给你一些银钱。”
今春权衡片刻,想到攒的赎身金还差一些,便点点头,端着酒壶返回大堂。
奇怪的是,这一次出去,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大堂内鸦雀无声。
今春疑惑地看了一眼,看见满地跪着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往日里泼辣的馆主整个人趴伏在地上,头冒冷汗,瑟瑟发抖。
唯一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容貌异常俊美,身着墨色锦袍镶金边,眉眼本是冷硬的俊朗,气质自有一丝风流,冲淡他的冷,可一身威势,却是可怖地叫人不敢妄动。
他修长手指扣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身后站着成排的铁甲卫,皆是肃然恭敬的模样。
瞧见从后厅出来的今春,凌厉的眼神一扫。
下一刻,今春听见了一声闷响。
是茶杯重重放在桌面上的声音,也是他与他身后匆匆出来的人群跪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着一道低醇好听的嗓音,悦耳,却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浓重压迫感:“人都在这了?”
一片死寂。
“王、王爷是要找谁?”馆主稍稍挺直脊背,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问道:“馆内的小倌都在这了。”
摄政王风流的传闻在脑海中晃过,馆主咽了咽口水,试探地问道:“可是头牌芍药?”
高高坐在上首的摄政王一字一顿地念出两个字。
“今春。”
今春心弦一颤,蓦然睁大眼,下意识抬头,正巧与那人对上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今天也想当王妃2
戚寒川目光穿过重重阻碍, 锁定人群中慌忙低下头的青年,在那半张可怖的侧颜停留片刻。
馆主听见意料之外的答案一愣,头上的冷汗更多, 忙问道:“王爷找他作何?可是他什么时候冲撞了王爷?”
他身后的十一冷冷道:“找来便是, 莫要多问。”
“是、是。”馆主擦了擦汗, 刚要差身边人去寻, 却听上首的摄政王低声轻语:“找到了。”
戚寒川站起身,行至青年面前。
今春垂落的视线内先是出现了一双墨色长靴,继而是一只宽厚的大掌, 手指骨节分明, 微带薄茧的掌心朝上, 递在他眼前。
这是一双习武之人的手掌。
今春神色茫然地迟滞一会儿,对上那双若寒星、眼底却透出些许温和的眼,鬼使神差地将手搭了上去, 任由对方拉着自己起来。
馆主回头一望, 发觉这位摄政王不似与今春有仇, 反而主动扶今春起来,神情态度可比对他们温和多了, 似是相识。
这比有仇更可怕!今春那只跛脚从眼前晃过, 馆主只觉头晕目眩,软倒在地。
“王、王爷。”今春站起身后神智回笼, 那只搭过去的手便僵硬非常。
戚寒川把人拉起便松开了手, 微带凉意的视线扫过地上的馆主, 使之头皮发麻。
馆主想起曾经对今春做下的事, 汗如雨下, 急忙磕头哀声求饶:“王爷饶命!草民不知今春认识您这位贵人啊, 他是自己划伤了脸——”
“十一。”戚寒川打断他话, 等十一利落地塞住馆主的嘴让人带走,方才再看向惶恐的众人,开口道:“记住,本馆内从没有过一个叫今春的人。”
“王爷说得是!”馆内众人会意,齐声道。
……
喜好美人的摄政王头一天来奚州城就去逛了南风馆,没见头牌,反倒惩处馆主,带走一个不知名美人的事不消片刻传遍整座奚洲城。
猜测纷纭,唯有摄政王的宠妾和人私奔至江南,摄政王抓人来了的流言最多,甚嚣尘上。
此刻,戚寒川便坐在书房内,听处置馆主回来的十一跟他说那些流言。
“王爷,定是那日馆内有人没管好自己的嘴,要不要?”十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今春的名字特征可有流出?”戚寒川看着京城传来的信,得到十一犹豫过后否定的回答,淡淡道:“没有便可,无需多虑。”
他一目十行看完手里老皇帝明里询问他在奚州城可适应否、实则暗自催促他快点找到皇子回宫的信,放进油灯里烧毁,火舌迅速燃起,吞噬整张密信。
戚寒川命令道:“过几日回信告知京城,寻找皇子线索不多,尚需一段时日。”
十一点点头,对王爷拖延找皇子的行为早有预料:“找寻皇子之事属下来便是,王爷可在江南多寻些美人。”
戚寒川一顿,倒是提醒了他,原主喜好美人人尽皆知,虽说只是当做宠物一般用来取乐,但也不能一夕之间变了口味。
戚寒川问道:“他那边,大夫如何说?”
十一知道王爷指的是刚带回来的今春,摇头道:“腿脚可以医治好,但脸上的伤太深,动手之人太狠,要看后续恢复如何。”
戚寒川垂眸沉思,须臾说道:“用最好的药,明日再去请几个教导诗书礼乐的夫子来。”
十一从来不会质疑主子的命令,即使疑惑,仍旧低头恭敬应下。
等人退下后,戚寒川坐了一会儿,在系统商城购买了一支治愈药剂,起身离开书房。
屋外夜色深重,戚寒川制止了提着灯笼的仆从跟随,一路朝今春的院落走去。
这栋宅院是知州听闻摄政王来南巡,特意安置,朱甍碧瓦,楼阁台榭华丽非常,开得正艳的桃花树穿插期间,堪称一步一景。
今春住的院子距离他的主院有段距离,位于最清净的南苑。
戚寒川走到南苑时,知州安排的管家正巧从正厅出来,看见他后愣了一下,朝他行礼。
戚寒川步入正厅,今春果然在里面,手里捧着一本书,桌上放着一块面纱,呆呆地坐着,瞧见他进来,手里的书顿时和烫手山芋一样,似是想要藏起来,凝白如玉的耳朵尖红得滴血。
“王爷。”今春紧攥着书,行完礼,看着戚寒川的眼神泛出困惑。
戚寒川不由得定在他手中那本书上,问道:“在看什么?”
他记得,今春似乎不识字。
“没什么。”今春僵硬地收起书本,略有几分不自在,试探地问道:“王爷……为何带我回来?”
摄政王第一次下江南,他敢肯定他们此前从未见过,为何那时候能说出他的名字?……怕是专程来找他。
戚寒川微抬手,室内候着的侍女纷纷退下,门窗也被顺势关好。
今春想起管家的话,手指倏然收紧,警惕地悄悄后退了一步。
“自是有我的原因。”
戚寒川没有说出真相,从杂役到皇子身份跨度太大,今春什么都不懂,需一步步引导,待成长起来再说也不迟。
他漫步到桌前,背对今春倒了半杯茶水,把治愈药剂倒进去混合,随后递给今春:“数月后我会带你回京,到时你便知道,明日会有几位夫子来教导你礼乐诗书,用心学。”
今春盯着茶水半晌,又看了眼戚寒川。
戚寒川挑眉看他:“口干也不知道?”
今春这才发现自己的唇瓣干涩无比,可今日跌宕起伏,心脏七上八下,念头无数,哪还有心思喝水?
自知人在屋檐拒绝不了,今春咬了咬牙,接过茶水一口饮下,若这茶水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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