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寒川慢慢帮青年擦拭着发丝, 问道:“在想什么?”
今春愣了一下,回神着急地想制止戚寒川的动作:“王爷怎可……”
戚寒川按住他软绵绵没有力气的手, 放进被子, 继续慢条斯理擦拭着,又问了一遍:“方才在想什么?”一副难过极了的可怜模样。
温发这种亲密的事情, 一般只在恩爱的结发夫妻间有。
王爷的动作还那般仔细专注, 今春脸颊一阵发烫, 看着王爷好看修长的手拿着帕子轻轻抚摸他的发丝, 月色溶溶, 那双手好似发着光, 他看得痴了, 不由得吐露了心声:“王爷身上,有脂粉味。”
戚寒川动作一顿。
今春说完就后悔了,他哪有什么立场资格问王爷,懊恼地掐了一下自己,惴惴不安地偷瞄着身旁的男人。
“嗯。”戚寒川没有否认,触及青年蓦然睁大眼,泫然欲泣的神情,指腹拂过他眼尾处朱笔绘上去的花,轻声解释道:“杨知州叫了人侍奉,我喝了一杯酒,便让她们去了杨知州那边,没有碰她们一根手指。”
只吃了几口菜,就匆匆赶回。
好在回来及时,没有叫备受折磨的人多等。
今春听着解释,紧绷的心松缓下来,随之而来的浓浓羞愧与暗自涌上来的欣喜化作一团乱麻。
戚寒川打量他好转的神色,承诺道:“今晚之事,明日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赤阳卫定然不会擅作主张,府中有这个权利的,也只有杨知州伴随这座院落送给他的管家。
望着眼眶红肿手腕被绳子勒出深深於痕的青年,戚寒川垂了垂眼帘,遮掩住眼底浮现的寒芒。
今春张了张口,本想息事宁人不给王爷惹麻烦,思起被人当傀儡般摆弄的屈辱,复又闭上,嗓音略带几分哑地轻声道:“多谢王爷。”
擦干青丝,估摸着今春裹着的这床被子不能盖了,戚寒川又换了床干爽的被子给今春,放下床帐,低声道:“今天受了惊,早些歇息。”
床帐内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拉了他的手一下,又像触了电般迅速收回,传来呐呐的声音:“王爷,这是你的寝房,我回南苑吧。”
“你行动不便。”光站起来双腿就直打晃,哪还走得?更何况……戚寒川不希望有人看见此刻的今春。他沉吟一会儿,故意说道:“真想回南苑,我抱你回也可。”
今春思起刚刚扣住腰身的炙热手掌,身体颤栗。
他手指蜷缩,磕巴了一下,慌慌张张地摇头道:“不、不用了。”
戚寒川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就听床帐中的青年小声问他睡哪。
戚寒川道:“安心睡,府中院落多,定不会让人无处可去。”
今春知道王爷在开玩笑,但还是羞愧内疚极了。
他、他不仅亵渎了王爷,还劳烦王爷伺候他,现在甚至把王爷的床榻占了。
等听见了开门声,今春才慢慢躺下,却只敢挨着边缘蜷缩,丝毫不敢往中间靠。
他闭着眼,脑海中念头杂乱,全是这张床铺的主人,和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掌,掌心覆有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有些许恰到好处的粗糙……
今春眼睫扑闪,呼吸控制不住颤了颤,不知是药的余效涌上来,还是其他,被戚寒川触碰过的地方烫意惊人,不由得攥紧了身上的被子。
王爷是天上明月,他何德何能……
今春时时刻刻告诫着自己,王爷是他不可肖想之人,可身体却越来越难受。
就、就一下。
今春鬼鬼祟祟掀开床帐看了眼,确认没人,偷偷抱住被子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一床新被子。
他有些失望。
*
戚寒川从主院出去,命十三带来管家,十一去喊杨知州,径自去了待客的正堂上首坐下,端起茶水轻抿,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
一杯茶还未喝完,管家便被十三粗暴地拽着领子扔在地上。
“王爷,今春公子那事确实是管家所做。”十三汇报道。
“嗯。”戚寒川瞥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吱声的管家,十三踹了他一脚,管家抖了一下,爬起来跪行上前,磕头求饶:“王爷恕罪,此事是知州大人吩咐,奴只是依照吩咐办事啊。”
戚寒川茶盖撇了撇茶叶,淡淡道:“你在本王的宅院办事,却听杨知州的吩咐,你的主子是本王还是知州?”
管家表情讨好,恳求道:“奴知错了,奴的主子是王爷,奴再不会有下次,王爷恕罪。”
“拖下去。”戚寒川瞄他一眼,没从管家眼底看出半点悔改之色,重重放下茶盏,冷声道:“管家杖杀,其余参与此事者,二十板子,一律逐出府中。”
管家不敢置信地抬头,这几日看着王爷的脾性明明不错,他才敢放心办那事,怎知会被责罚的这样重?
“王爷饶命!”管家还算镇定的表情一瞬间涕泗横流,被身后的侍卫堵住嘴,拖了下去。
杨知州急急忙忙赶来时正好正好看见这一幕,冷汗霎时间流下,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王爷。”
戚寒川没让他起来,站起身漫步到杨知州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发起抖来的杨知州,半晌后,等他心态濒临临界点,上位者的气势陡然爆发:“谁给你的胆子,插手本王府中之事!”
杨知州本就被外面闷声的惨叫吓得满头大汗,闻言惊慌地差点吓破了胆。
他跪在地上,只能看见视线里一双黑金皂靴,抓着救命稻草般抓着那双皂靴,哭喊道:“王爷,微臣有罪,微臣是好心办坏事了,我只跟管家提过王爷想来是喜欢那公子,不知那公子性情如何,能不能伺候好王爷,没想到管家听岔了,是他擅自做主,不是属下指使啊。”
“知州不愧是官场上的老人。”戚寒川甩开他的手,似笑非笑,笑意不达眼底:“本王还没说,你倒先清楚管家做了什么。”
杨知州一僵,摄政王风流好美人,行事却也雷厉风行,有铁血手腕的传闻晃过,颓然地跪伏在地上:“王爷,恕罪。”
戚寒川转身,袍角从空中划过一道锋锐的弧度,坐回原位后淡淡道:“杨知州爬上这个位置不容易,本王也不为难你,既然要恕罪,便要拿出诚意来,给苦主赔罪才是。”
“王爷是说?”杨知州迟疑地问道:“我去给那公子赔罪?”
戚寒川否决了,今春自认身份卑微,让知州给他赔罪怕是会吓到。
他吩咐了几句话。
杨知州听完愣了愣,下意识抬头去看戚寒川,对上那道冷漠的目光,打了个哆嗦,连忙点头说道:“微臣知晓,谢王爷。”
……
杀鸡儆猴收拾完人,戚寒川屏退下人,悄声进了寝房。
轻手轻脚撩开床帐,瞧见蜷缩着睡在边缘的青年,还有於痕的手抓着心脏处的衣服,眉头紧紧地皱着,透出几分痛苦难过,眼角还有泪水,似是被魇住的模样。
戚寒川唇线绷直,拿下遮挡他半张脸的黑色面纱,擦拭掉那滴眼泪,轻轻取下今春攥着心脏的手,替他盖好被子。
担心今春晚上有什么事,戚寒川没有离开,扫了一圈室内,本想去窗边的贵妃榻休息,刚坐下,忽然听见身后飘忽茫然的嗓音:“是,王爷吗?”
戚寒川冷峻的眉宇褪去了所有冰冷,神色微微放柔,轻声应了一声:“嗯。”
“王爷……”今春隔着床帐望着贵妃榻上那道模糊身影,心口的抽痛未完全消散,神智还在恍惚当中。
他好像做了个梦,梦见在王爷身边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梦中他还在南风馆被奴役驱使,王爷和知州大人来了,左拥右抱,潇洒肆意,和清醒时的王爷完全不同,看卑微低贱的他眼神如同蝼蚁,不屑一顾。
又好像那不是梦,现在才是梦。
他忽然好想碰一碰王爷。
戚寒川看着帐内的人坐起来,也站起身,正想问问有什么事么,便见今春跌跌撞撞下了床,掀开帘帐,朝他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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