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记得你前世的样子,我记得穿过胸口的那把剑,我记得你曾经投入仇敌的怀抱,凭什么要我相信你!
这是完完全全的实话,没有一丝作假。
喻青崖的双目瞬间湿润,近乎乞求地看向喻宵。
可是师尊,求求你,这些话……我都不能说出口!
喻宵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他或许应该理解,任谁知道他和龙奚之间的纠葛,都不会放心将这个重大的秘密告诉他。
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帝丘梨生记忆的影响,此时此刻,他突然一点都不想看见他了。
……
要回天界的时候,松隐子准备问问七师弟要不要一起,然而到地,就只看见喻青崖一个人。
松隐子跳下来问道:“你师尊呢?”
没得到回答,只得到一声抽泣。
松隐子偏头看过去,就见喻青崖的脸上,糊满了稀里哗啦的眼泪。
他的眼泪像一堆断了线的珠子,一坨一坨砸下来。
师尊……师尊不要他了……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崖崽:师尊,我错了,但是我哭了,限你下一章原谅我,不然我就把自己哭死,呜呜呜!
这是专属于崖崽的哭哭区。
前面故意把陆危写的敌友难辨了点,其实他真的是好人啦,就是好的稍微有点过头,梨生当然不介意为天下而死,但是来自故友的怀疑以及舍弃,是他心上最重的那一刀。
然后崖崽的隐瞒,师尊原本也不至于那么生气的,但是前人挖坑,后人栽沟。
在幻境时,师尊还能做到无事发生一样站在他那面,可是出了幻境,就越想越心凉。
因为不知道喻青崖重生这件事,根本想不出,他们一起从无恨岛出来,他最亲的徒弟,在知道这样的秘密后,会选择通知所有人,而隐瞒他一个的理由。
最后陆危和梨生之间并没有爱情啦,可以把他们理解成类似屈原和楚王那种关系?差不多就是这种,不过他们不仅是君臣,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梨生没有亲人,陆氏也差不多因为保护太子死绝了,他们俩有一点相依为命的感觉。
第69章
天气正好, 一处凡人的街市,人来人往, 忙忙碌碌, 只有树上,停着一只乌黑的小鸟。
小鸟浑身漆黑,只有眼睛是一点金色, 安静地停在树杈上, 一动不动。
鸟类的脑仁只有指甲盖大小,所以它什么也不会想, 偶尔转动一下脖子, 但依然什么也不会想。
正在它什么也不想的时候, 突然有人蹭了蹭它的翅膀。
哦对了, 人是不会蹲到树杈上的, 所以蹭它的肯定是一只鸟。
浑身黑漆漆的大乌鸦转头,一只灰毛花底的圆滚滚小麻雀,正在用它圆溜溜的脑袋, 和圆滚滚的身子拱它。
大乌鸦看了它一眼,伸出爪子往右挪了挪。
小麻雀停在原地叽叽了一会, 又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继续拿脑袋拱它。
大乌鸦很平静,伸出翅膀一下子把它呼地上。
小麻雀“啪叽”一声摔在地上,叽……叽……叽……
大乌鸦不为所动。
小麻雀两腿一蹬,翘辫子了。
大乌鸦不为所动。
一团鲜红的液体从小麻雀圆圆滚滚的脑袋下淌出来。
大乌鸦不为所动。
血泊越来越大, 逐渐将整棵树的根部都淹掉了。
大乌鸦:……
你是不是在逗我,你们家麻雀出血量这么大。
低头看过去, 小麻雀正慢悠悠地弹动着腿。
一颗一颗的红色珠子, 接二连三地从它红溜溜的眼睛中掉出来, 滴滴答答。
师尊……我没有在流血……我在哭啦呜呜呜……
面对底下这个打定主意要碰瓷的小破鸟,大乌鸦原本不想理的,但它再这么哭下去,就把树淹了,所以只能把它叼上树。
小麻雀蹲在树杈上啪嗒啪嗒掉眼泪,大乌鸦一翅膀扇过去,眼泪滚了滚,终于不掉了。
低下头,伸出翅膀抹抹自己的眼泪,转过圆溜溜的脑袋,可怜巴巴地看过去:“师尊……”
喻宵飞向一个更高的树杈,收拢翅膀,现在还不想理他。
喻青崖锲而不舍地跟过去,使劲蹭他:“师尊,和我说句话吧……”
他的声音本来天生就带着钩子,卖可怜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可怜,在小麻雀身体里,杀伤力就更大了,被他这么使劲蹭,铁石心肠也没办法生气。
然后喻宵就更生气了。
他知道自己生气的理由,从一开始就不太充分,就算没人找他,他也应该自己克化这种情绪,但是这次,他从身到心的感到疲惫,一点不想动弹。
以往喻宵很吃喻青崖撒娇卖乖这一套,但现在万念俱灰下,这种轻易的应付方式,反而让他更心灰意冷。
冷冷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喻青崖听他说这话,就知道自己招人烦了,离远点,低下头,讪讪道:“师尊,我们有共命之契的……”
共命之契,对啊,他们还有共命之契。
他们刚在岛上生死交托,一下岛,他就背着他,和别人商议起了有关他的秘密。
“师尊……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从喻青崖嘴里听过太多次了,或者说,从他嘴里听到什么话都不奇怪。
然而这一次,他什么都不想听了,他只想换个安静点的新地方。
就在他要振翅飞走时,喻青崖的眼泪又掉出来:“师尊,我知道你生我气,可我没办法向你说,因为这次我是真做错了。”
喻宵的动作顿了一下。
喻青崖抬头看向他,似乎抛弃一切道:“师尊,我因为一些事,对你产生了怀疑……”
这就是让喻宵生气的全部点,现在喻青崖直接承认做实了,原本喻宵应该更生气。
但事实上,好像并没有。
喻宵重新坐回树杈上,感受着突然平静下来的心情,低下头,渐渐升起一丝疑惑:所以他到底在生气什么?
喻青崖却没感觉到他的变化,而是继续对着树杈下面掉眼泪。
他是真的难过,这些眼泪一点没有作伪。
从重生回来,他好像就被一种可怕的执念裹挟,一门心思想要找师尊报“前世之仇”。
可是那些纷杂的记忆,诡异的说法,真的就比身边切实的人还重要吗?
他每天和师尊一起,对师尊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不管他是开心,还是生气,他都能一眼看得清清楚楚。
他还经常利用这个,将师尊气得说不出话来,等到他生气,再去把他的毛捋顺。
他沉湎于这种游戏,乐此不疲的时候,明明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为什么却只在玩闹时清醒,关键时刻又似是而非了呢?
喻青崖深刻窥视自己的内心,最后终于看清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因为他愿意相信那段记忆是真的,只有将师尊清清白白的脸上染上污泥,他才能伸出那双充满欲念的手,去抚摸他干净的脸庞。
所以他在乎真假吗?
其实根本不在乎。
他只是为自己找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借口,让那些冒着恶意的黏稠欲望,从自己心底的某个角落流泻出来。
他觊觎自己的师尊。
不是仰慕,不是知恩图报,而是一种更疯狂,更肮脏的窥探。
他是如此渴望着,将站在岸上清清白白的人,一起拖进堕落的深渊。
为了这种见不得光的心思,他甚至甘愿将对师尊的抹黑一起接受。
可惜他终究无法说服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以及自己的心。
师尊就是一个这样干干净净的人啊。
他是那个性烈如火,嫉恶如仇,就算杀人会犯天条,依然挥起屠刀,将一群人贩子赶尽杀绝的人。
他是那个为了不争气的徒弟,将毕生修为,身家性命全部抛诸脑后,以命相系的人。
他是那个为了亲友报仇,轻置生死,纵然仇人是天界太子,也照杀不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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