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陆则笑意温和:“此处并无外人,你就随意说说,朕不会放在心上。”
燕陵秋思忖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挑了个不出错的回答:“皇后娘娘……自是该端庄大方,有着母仪天下的气度,能为陛下分忧解难的。”
“分忧解难……”陆则慢慢琢磨那几个字,忽地看着他笑了笑:“陵秋说得没错,却是得能为朕分忧解难才行。”
“除此之外,还需得容貌出众,色若春晓,让人见之不忘……最好,还是同朕一同长大的,也能知根知底,陵秋说可是?”他说着,目光却是一直落在燕陵秋身上,并未离开。
燕陵秋垂首并不察,只是莫名觉得有些怪异,想了想又没察觉到问题出在哪,闻言只道:“是。”他又问:“陛下可要臣探查一番京中贵女?也好看看符合陛下标准的有哪些。”
“不必着急。”陆则负手在身后,面上有些愉悦:“朕心中已有了数。”
燕陵秋脚步微顿,随后又跟了上去。唯余福顺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惊涛骇浪,一时不敢相信。
陆则围着御花园走,边道:“皇宫主子不多,这花放在这儿也是鲜少有人观赏,倒是浪费了。”他问一旁的燕陵秋:“司礼监人倒是多,不若朕派人移两株花到司礼监,陵秋平日看了,也能赏心悦目。”
燕陵秋道:“那臣便先谢过陛下了。”
陆则又问:“这时节花开得倒是多,只是大多都是杏花桃花,难免俗气了些。”
他说着,停下脚步,燕陵秋跟着停在原地,却见陆则凑上前来,伸出手探向了他的耳边。
燕陵秋身子微僵,尚未反应过来情况,手掌温热的触感已经贴着耳边擦过,留下一道不属于自身的温度。燕陵秋睫毛微颤,呼吸微窒,便听耳边“啪”的一声脆响,他似是惊了般身子一颤,就见陆则收回了手,往后退了两步,而那只大手上,赫然捏着一束花枝,上面点缀着两枚鲜艳的花朵。
陆则似未察觉到他的异样,抬眸微微一笑道:“朕四处看了看,还是觉得唯有这西府海棠独特了些,正巧,也与陵秋今日的衣裳相衬。”
燕陵秋闻言下意识垂眸看了眼,就见自己身上一袭红色绣金边的飞鱼服,与皇帝手中那艳丽的西府海棠可不是格外相衬。
他喉咙无意识地动了动,慢慢道:“陛下谬赞。”
陆则将那枝西府海棠递到燕陵秋面前,眉眼含笑道:“陵秋可喜欢这花?”
燕陵秋顿了顿,还是双手接过:“陛下所赐,自是喜欢的。”
陆则道:“若是喜欢,回头朕就让人移到司礼监去,也省得在御花园中埋没了它。”
燕陵秋一手捏着那花,垂眸看着,西府海棠开得艳丽,花瓣层层叠叠舒展开来,露出嫩黄娇弱的花蕊,美丽,却实在脆弱。
他手指微微拢了拢,实在不明白皇帝此举到底是何意,却还是道:“多谢陛下。”
陆则看着花,又看着人,燕陵秋本就容颜糜艳,此刻手中拿着一束花,更衬得他色若春晓,若非眉眼阴郁冷沉,只怕还不知道有多惹眼。
只是警惕心太过了些,想让他敞开心扉,想来是不容易。
陆则见好就收,继续往前走着,笑道:“前边看着杨柳依依,景致不错,陵秋陪朕走走吧。”
御花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二人绕了一圈,陆则看了眼渐渐西沉的太阳,这才回眸看他道:“时辰已经不早了,陵秋明日还需去礼部一趟,便先回去歇息吧。”
燕陵秋闻言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恭恭敬敬行了礼,这才离开。
陆则站在原地,看着他慢慢远去的纤细背影,眉眼笑意温然。直到福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侧眸看去,就听他小心翼翼地笑道:“陛下,时辰已经不早了,可要传晚膳?”
陆则转身往回走去,道:“传。”
他问道:“方才朕说得那棵西府海棠,立刻派人移栽到司礼监去,放在燕提督办公窗前。”
福顺擦了擦汗,连忙道:“是,奴才这就安排下去。”
“对了,今日晚膳都有些什么?”陆则又问。
福顺想了想,报了几道菜名出来:“皇上若是还有什么想吃的,奴才这就让御膳房去做。”
“不必。”陆则道:“方才说的那些,一样给燕提督送一份去吧。”
福顺一愣,片刻后才应了声好。
只是想着方才自家陛下的话,看着燕督公离去的眼神……
他摇了摇脑袋,示意自己不要多想,不能多想。
司礼监内,来来往往的太监纷纷退至一旁行礼恭声唤着督公,目光却在他手上那朵花上打转,不明白向来对花卉无感的督公,今日怎地带了这么一枝花回来。
燕陵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散开,又注意到他们的目光,眉目一沉:“忙你们的去,聚在这儿做什么?”
众人顿时作鸟兽散,临走之前燕陵秋还能听到有人低声说着什么督公今日手上拿了束花,可是哪个小宫女送来示爱的,这胆子也太大了?
燕陵秋脚步微顿,心想什么小宫女,这是当今天子亲自折的花。
行至房内,燕陵秋看着手上那一枝红艳的海棠,一时不知该作何处理。
花落枝头就意味着活不长,燕陵秋本不必费心,随意扔在一处地方自己便死了,可他想了想,还是在屋里翻出了一个不知什么时候赏赐得到的花瓶,从茶壶中灌了些水进去,将那花枝插进了花瓶当中。
静静地看了一会,燕陵秋又不耐地啧了一声,手指轻轻拨动,将它换了个姿态。
怎么那么丑。
第96章
翌日一早, 皇帝旨意初下,礼部众人脸色跟吃了屎一般难看。
礼部众人大多自诩清流,哪怕燕陵秋手掌重权, 他们对他又惧又怕, 可内心里属实是看不上他的。
一个太监,一个阉狗,古时宦官干政者, 哪一个有好下场的?
何不看那前任司礼监大太监萧奉年, 文帝时期何等荣耀,可到了昭帝时期, 不还是落了个不得善终的结局?这燕陵秋接了萧奉年的位置, 眼看着风光无两, 权势滔天,待到有照一日惹了皇帝的厌弃,不过就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
但不管他们作何想, 如今的燕陵秋凌驾于他们之上是事实,他们要多多讨好他, 也是事实。
礼部众人中,唯有章先林脸色最难看。
之前那件事, 他本以为皇帝对燕陵秋起了厌弃之心, 才会顺着他的弹劾小对其惩大诫。心中本还得意于经了此事, 他日后就能在皇帝面前得脸了,谁能料到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 皇帝竟来了这么一遭。
饶是章先林平日修身养气的功夫到家, 此刻神色也是肉眼可见的不好看。
面前的人一身黑色飞鱼服, 身形纤细, 眉眼狭长, 堪比花月的面容略带阴柔之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圣旨已到,章大人还不快叩谢圣恩?”
章先林咬着牙,却也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什么,若是由得他在皇上面前谗言几句,只怕不好。
他躬身下跪,朝着皇宫的方向叩谢皇恩。
燕陵秋理了理袖子,皮笑肉不笑道:“这就好,否则本督看章大人这脸色,还以为章大人是对圣上的安排不满呢。”
满意?他如何能满意?派一个阉人来统管天下文人的会试,还赐了个所谓的掌院之职,陛下莫不是疯了!
章先林扯了扯唇角,僵硬道:“督公这话说得,陛下圣明,所行自有道理,臣又岂敢不满?”
燕陵秋将圣旨卷好,轻飘飘地拍到他怀里,漫不经心道:“既如此,章大人就带路吧,也给本督好好介绍介绍这会试流程。否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章大人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章先林一手紧紧捏着圣旨,咬牙切齿道:“燕督公说的是,督公这边请。”
章先林平日里本就厌恶这些阉人,如今却不得不任由他们骑到自己头上,装出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心里更是恨不得呕出一口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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