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挂着贺氏集团的业绩、历史,和那些已经不在的人。
在这里,他每日匆忙而过,从未留意这条走廊如此长,好像一条时光隧道,那些好的,不好的回忆,如一场春雪簌簌而落。
身边没人的时候,这里的冷意,会从四面八方而来,他必须咬紧牙关飞快地冲出去,遗忘,再遗忘。
而当他牵着庄沭的手走过时,回忆的痛苦仿佛被时光稀释,雪落下来轻飘飘一层,很快就化了。
贺正关上门,偌大办公室空如旷野,他们就站在门口,鞋尖对着鞋尖的方寸之地。
“你的护身符,落在家里了。”庄沭一直垂着眼,不是不想看,是不忍,怕再多看一眼,就不会容许他离开。
贺正的手很大,“无我”落在掌心,变成小小一只:“谢谢,麻烦你跑一趟。”
庄沭顶着雨雾而来,头发氤得湿黑,头顶没来及收拾的聪明旋儿,扎起一根不听话的软毛,可怜又可爱。
“抱歉,在这个时候,有事要处理。”贺正忍不住抚过他绵软发丝,语气里的遗憾惆怅,蔓延开来。
他并非天性凉薄,只是理智到近乎残忍,这个世界上他永远要去做对的事,有利的事,而不是想做的事。
庄沭摇头,打开自己的掌心,再打开他的掌心,两只手向上,如一组坦白的誓言。
“你看,我的生命线好长,都快到手腕了。”他比划下来,手指落在贺正掌心生命线上,“你呢,也很长,但比我短点。”
贺正看着他,专注的眷恋从眼神里漫出。
“所以,”庄沭慢慢将掌心合在他的手掌上,“我会一直都在,不会离开。”
贺正瞬间明白其中意义,被打入心底的柔软禁地,落下一根轻羽,悸动的轻颤在血液中横冲直撞。
庄沭还未反应,便落入一个火热的怀抱里。
干燥温暖的白檀香环绕着,让他闭上眼,留下满足的喟叹。
“即便离开,我也比你晚,你放心,别害怕。”庄沭回应拥抱,掌心落在男人背上,轻轻拍了拍。
贺正对情绪克制的很快,拥抱的力道瞬间收敛,他像退去的潮水,给庄沭留下潮热的一片沙。
正欲开口,手机震动,男人拿起平静听完祝修十分钟报时,说道:“你弄错了,还有五分钟。”
庄沭没有戳穿他显而易见的谎言,无论是五分钟,还是五十分钟,对他而言都太少、太少了。
贺正不是善于表达的人,他的情感被动又自虐,深如潭水。
“抱歉。”拇指来回摩挲庄沭的下颚线条,他的眼神逐渐染上侵略性。
庄沭脖颈白的好似一捧雪,轻轻一碰就会融化。
而他就是雪化时的阶梯,被映出青灰色的心。
庄沭仰头看他,眼睛亮得仿若星辰:“嘘~不要说抱歉,我们还有很长很长时间。”
贺正迎着他低头,抵着他的鬓,贴着他冰凉额角,长久地跟他对视。
男人太高了,庄沭叹息,手摸到他的领带,往下拽,借力向上唇尖碰了碰他的唇角:“我想看看你的那只雎鸠,它在哪里。”
贺正捧着他的脸,鼻腔里的呼吸声短而急促,催促时间的手机,在寂静里嗡声鸣叫。
“等我回来好吗,等等我。”贺正的心神像风暴里的小舟,摇曳抵抗。
有很多人,很多事还在等他。
犹如大雨中断裂的老宅门槛,狠狠压在他身上。
贺正双手从庄沭脸颊滑落到脖颈,再到肩膀、手臂,最后紧紧握住他的手:“时间到了,我要去机场了。”
“我知道,那你要快点回来。”庄沭用最后一点任性,回握住他的手。
贺正最后拥抱他一下,打开门长久驻足,却不敢回头,直到手机催促再次响起,才不得不迈开长腿,向电梯走去。
电梯里,祝修按部就班汇报着收购案的最新进展。
贺正摸着被庄沭抓过的领带,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想起早晨的梦,大哥在雨中对他说:“我们阿正以后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不要去扶什么破门槛。”
他的心回味着拥抱的味道,在监牢里横冲直撞。
电梯的数字还在向下跳动,三楼、二楼、一楼……
贺正突然摁下开门键,沉声对祝修说:“出去!”
祝修迷茫却遵守指令,一步退到电梯外,眼睁睁看着老板面无表情关闭电梯门。
电梯面板显示,他将重新回到三十三层,总裁办公室。
电梯里四面八方投射着贺正的身影,如重重迷宫,而此时,他再也不会迷失其中。
电梯门缓缓打开,贺正脱下西装外套,松开领带,解开袖扣,走向办公室。
那里有个人在等他……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庄沭站在落地窗前, 晨雾散去,CBD一览无余。
三十三层办公室实在太高,低头望去, 街道上的汽车小的都像蚂蚁,更不要说人了。
从高处俯瞰,广场前停着一辆宾利慕尚, 大门和车之间距离很短, 即便贺正出现,也看不到什么,庄沭却固执地完成告别的全部程序。
他有点头疼, 带着高处的晕眩,这么长时间贺正都没出现?
庄沭伸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生怕错过短短一瞬的送别。
突然, 办公室大门重新打开。
庄沭以为是陶微,没回头:“我再待一会就回去。”
直到来人脚步声被地毯吸收, 长久没人回应他的话, 庄沭猛一回头,就被一双手臂掠夺进怀抱中。
庄沭没来及说一句话,就被更紧地桎梏在对方怀里,淡淡的白檀香萦绕在鼻间。
“贺先生?”他整个人被包裹在男人怀中,连挣扎的空间都没有, “你要迟到了。”
贺正的手从他后背落下来, 准确无误捉住他的手指, 五指交扣纠缠在一起:“没有行程。”
他拉开点彼此的距离,低头去看庄沭的眼睛, 再次重复:“行程取消了, 我在这里, 哪里也不会去。”
说完,贺正忍不住,用指腹去蹭庄沭闪着薄光的眼睛,像抚慰珍宝般,轻触到眼角,让那里带上一抹薄红。
庄沭刚刚被他嵌在怀中,这才来及看清男人。
他走时背影笔挺锋利,如今外套没了,领带也松开,总是一丝不苟扣起的袖扣,也解开松散在手腕。
似乎解除掉这些禁锢,贺正的气质都难得温和起来。
他依旧高大,脊背直挺,肩宽臂长,给人极致的安全感。
他的五官挑不出一丝瑕疵,英俊得叫人移不开眼,现在,他低头垂眸,目光沉甸甸落在自己身上。
心悸的余韵压在胸腔里,与心跳融为一体,噗通、噗通跳动着。
“你把雎鸠藏在哪儿了?”庄沭色胚似的,将他五官吃了一遍,突然生出点捉弄的小心思。
他这个人,骨子里就爱招惹人,越喜欢谁越爱捉弄谁,乐此不彼。
贺正胸口快速起伏几下,往外松了松领带,开始解衬衣扣子,从最上面那颗开始。
古铜色骨节分明的手指,纠结在小巧玲珑的衬衣扣上,一种既荒唐又致命的吸引力。
庄沭屏息看着,觉得快要窒息,可贺正实在太小气,解到胸口便停下手。
他只能从领口看见半边银白链条,下面挂着只精美的水鸟吊坠。
不同于他脚踝链上那只,餍足闲适,贺正的这只展着巨翅,掠过长空攻击猎物的形态。
庄沭坏心眼抽掉他的领带,毫不客气拨开领角,再用指尖捧起小小吊坠,看着看着慢慢靠近,最后,不带任何色彩地放在唇边,似碰非碰。
“贺先生,请问,他何时落地,回到我的身边?”
贺正极快地将他拽入怀抱,碾压着他的唇,重重吻了上去……
下了一夜雨,云层又厚又多,太阳只好见缝插针,洒下光点。
大几百平米的办公室,仅有一张黑色办公桌,和同色皮椅,整面落地窗一览无余。
贺正靠在宽大椅子里,庄沭累极了,小动物似的趴在他身上,闭眼歇息,手臂牢牢环着他的肩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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