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你清醒一点(快穿)(9)
天启二十六年四月,京都破。
自此,延续了三百年的东夏灭亡。
乌族俘虏了东夏皇室子孙、后宫妃嫔以及不肯屈服的官员。这些人被当作玩物,肆意践踏,不从者即刻处死。大帐前流血三日,血腥味长久不散,被掠者终日以泪洗面。被乌族掳去的还有朝廷各种礼器、古董文物、宫人、工匠等等。东夏府库蓄积为之一空。乌族军队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此番战事元气大伤,战后休养了多年都未彻底恢复生息,同时也给幸存的百姓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
顶层的贵族们丧失所有尊严,站在江南的土地上迷茫四望;最底层的百姓们在经历伤痛后仍旧忙忙碌碌,等待新朝的建立。
——旧时王谢,堂前燕子,飞向谁家。
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是天涯。
初见
简竺猛地睁开眼,一片黑暗里对床舍友台灯的白光映亮他视线正对的天花板。
他喘了口气,觉得脸颊两边凉凉的,眼角还残留泪水。简竺伸手一摸,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的眼泪洇湿|了大半个枕头。
他呆呆着,好半天没能从这个梦境中缓过神来。他心里还残留着梦中激烈的情感,想一想便会忍不住流泪。简竺抚上胸口,平复着有些激烈的喘息。
做梦太真实了也不好……
头很重,感觉好像在脑子里装了块铅一样。舍友们还在睡,简竺拿过手机一看,才凌晨五点。他慢吞吞地起身,静坐了会便下床洗漱。
对床的王云州听见声响,回头轻声问道:“醒了?”
“你醒这么早?”
“嗯。我昨天的作业还没写完,今天不就交了么。”
“哎对啊。”简竺想起来了,“那你快写吧,今天第一节就交吧?”
王云州点点头:“你别管我了,时间还早,要困就再睡会儿。”
简竺洗了把脸,然后坐在桌前抽|出纸笔。他现在还晕晕乎乎,脑袋里不住回想梦中的情景。但他越是想,越是记不清具体的情境,只能忆起断断续续的片段。每个人常常都会在梦醒那一刻清晰记得梦境,但很快便会忘记梦,甚至觉得自己昨晚上根本没做过梦。梦是不连续甚至不逻辑的,过于凌|乱的片段会干扰我们在清醒状态下的记忆习惯。即使再深刻的梦境片段也会被我们在短时间内忘却,但很少有人会对此在意。
但简竺莫名觉得,他需要记得这些。
他一边努力回想梦中场景,一边飞快地在笔记上记下来。他现在还有一些零碎的闪现,他记得一些名字,比如谢琅、燕子骆……还有,兰珘。
简竺笔尖一顿。
他低喃这两个字,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梦里的这个“兰珘”似乎扮演着兄长、父亲和知己的角色,贯穿了那个孩子的一生。
他想着想着就精神了,索性翻出书来背英语。他们这学期要考四级,日子过得像流水,一眨眼就到临考前。四六级计算机什么的,这简直是所有大学生逃不开的噩梦。备考的这段时间里宿舍每个人都有些紧张,英语不好的更是求爷爷拜奶奶,就连王学霸也不能幸免。本来就说梦话的舍友更是变本加厉,常常睡得正酣时垂死梦中惊坐起大吼一声老子要过四六级。
简竺觉得说不定正是这种间接性抽风才导致他会做这种梦。
六点半的时候,外面准时准点响起起床铃。仿佛一滴水溅入滚烫的油锅中,霎时激起一片沸腾。所有宿舍同时响起动静,拖桌子的、捶床的、抱怨声此起彼伏,楼梯上传来奔跑的声音。
简竺一边拾掇自己,一边好笑地听旁边床的周定痛苦的嚎叫:“卧槽!说好今天下雨呢?!老子不要做操啊啊啊!”
王云州淡定一推眼镜:“小六,快去叫叫你定哥,大白天的还做梦呢。”
周定对面床|上探出个脑袋笑嘻嘻道:“定哥,昨晚上做梦有没有把什么密码说出来啊?”
“滚滚滚!”
简竺今年大一。他高考成绩不错,也考上了理想志愿,跑到了南方读大学。学校宿舍条件好,住的是四人间,上床下桌空调风扇一应俱全还有独卫,特别是在大功率方面管得宽,可以说非常感人了。寝室四人都是普通家庭,天南海北聚在一起都是缘分。
在简竺看来他的舍友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王云州和葛飞流是自律学霸,周定是个没心没肺的小胖子。但后来在一次寝室内部的深夜失眠研讨会上,简竺这个观点被周定狠狠驳回。周定吐槽说经过近一年的相处,他可以拍着胸脯保证,简竺就是个软柿子,王云州斯文败类,葛飞流木头人,还是铁树材质的。只有他自己不歪不残,一颗红心向太阳。这话说完,就被王葛二人联手拖出去“修理”一顿。
周定说梦话的不良习惯在相处一段时间后给了众人不小的压力。主要这厮跟常人不同。他嗓门大,说起梦话来不管不顾,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就差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了,你捂着耳朵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有一次他居然说出了一个密码,三个舍友面面相觑,哭笑不得。第二天周定一睁眼就看见葛飞流严肃地坐在他床前,一脸郑重地问他:“定哥啊,你银行卡密码是不是xxxxxx?”
周定一脸懵:“你咋知道???”
另外两人在床|上笑得打滚。
自此这件事就成了支撑209男寝半年笑料的梗。周定由此痛定思痛,下决心要压抑自己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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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时候,简竺点开聊天界面,给谢琅发了条信息。
“我昨晚上梦到你和燕子骆了。”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梦见什么了?”
“记不太清了,感觉挺惨的,我都哭了。”
那边发来六个点。
“真的。”
“嗯好好,”谢琅安慰道,“都是梦而已,我和子骆不是好好的。对了,你不是说要来我们学校看看?”
简竺想了想道:“下周周末吧。”
谢琅是简竺很早以前在网上认识的基友,两个给聊在一起发现共同话语很多,发展下来便也成了好友。后来深入了解后简竺得知谢琅早已有了男友。高考后一核实,发现自己和谢琅居然考到同一个城市,彼此大学相隔不过四五个公交站。
谢琅与简竺说,他与燕子骆算是竹马,两家做梦都没想到纯纯的兄弟情最后演变成了爱情。东窗事发后,彼此长辈都好面子,谁也没把事情闹大,想着私下里能断了就断了。偏生谢琅是个倔的,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燕子骆也不遑多让,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燕子骆父母早亡,他是姐姐一手拉扯大的。他姐姐深知弟弟的脾性,再加上对他有亏欠,长叹一声也就随他了。
谢家那里就不好过了,可燕子骆硬气,上门见长辈被扇了耳光还面不改色。两家拉锯战了好久,最终败在了两个孩子的坚持下。
现在长辈们都等着看,看他俩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这话最后,谢琅跟简竺说,你一个人很难走完这条路。
简竺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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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竺一下车,就看见不远处身穿浅色衬衫牛仔裤的清冷青年。
“你没休息好?”简竺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黑眼圈。
谢琅懒懒道:“别提了,昨晚上赶论文到凌晨。难得老师放我几天假。”
简竺一边走,一边听他有条不紊地安排行程:“今天先领你转转,晚上请你吃食堂。明天领你去惦念已久的图书馆……”
简竺听着听着就有点心不在焉。他在路过一排林荫道时不经意间扫了一眼,便情不自禁地停下来。
林荫道上远远的有个人正推着自行车走着,看着这人的背影,简竺轻轻皱了下眉。
“怎么不走了?”谢琅随简竺的目光看去。
“那个人,”简竺指给谢琅看,“就那个穿灰色外套黑裤子的男生,推着自行车。”
“太远了吧。哦……我看见了。”谢琅辨认了下,“怎么了?”
等人消失在尽头,简竺摇了摇头转身走了。谢琅追上简竺,好奇道:“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第二天简竺便在图书馆又遇到了那个男生。
他坐到了简竺对面。简竺一抬眼看见对方,惊讶地挑了挑眉。
他倒不是惊讶偶遇,他惊讶得是看见这个人的第一眼就立马判定这是昨天的那个人。要知道他昨天只看见了个挺拔的背影,按理说不应该第一眼就认出人来。这种直觉来得突然,就好像有人在他心底里戳动着:对没错,就是这个人。
对方对他微微颔首,露出个温文的笑容。
接下来的时间,简竺不自觉地去偷偷观察他。
他的眼型偏狭长,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细边眼镜。淡红的薄唇轻抿,嘴角有微微翘|起的弧度,让他不论何时看起来都像是含|着笑意。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从简竺的角度看去,他整个人捧着书懒洋洋的窝在晨光里,全程下来连翻书的声音都微不可察。那张脸和举止,都给人温和有礼印象。
熟悉。
陌生的长相,熟悉的感觉。
两人对坐着看了一个上午的书。
中午谢琅找了过来,简竺才惊觉时间过得如此快。他刚想开口,却没想到谢琅对着他对面的人打了声招呼:“你也在啊?”
对方笑着点了点头。
走出图书馆后,简竺忍不住道:“你认识他?”
谢琅点头:“子骆他舍友,好像是、是美术系的吧?”
简竺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巧了,跟你一个姓,简阑舟。”
简竺猛然停下。
“你说他叫什么?!”
谢琅被简竺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疑惑道:“简阑舟啊。”
简竺急切地问道:“哪个阑舟?”
“北斗阑干的阑,木舟的舟。”
“……”
简竺想起了之前那个梦,以及清晨他写在本子上的那个名字。
兰珘。
理想型
简竺直到回去脑子里还盘旋着今天的事。
“……他叫简阑舟。”
“北斗阑干的阑,木舟的舟。”
还有对方在光影中的笑容……
兰珘、阑舟……
或许是个巧合吧,想这么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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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上课前,周定神神秘秘地对舍友们说道:“今天下午我有事,得逃掉昆老头最后一节课。他要点名了你们可记得帮我答到啊!”
王云州道:“放心好了,他不是从不点名?”
“话这么说,万一呢?”
葛飞流好奇问道:“定哥,你干什么去啊?”
周定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惹得几个人诡异地看着他。周定败在几个人的目光下,他挠了挠头,有点羞涩地支吾道:“就、就是……璇璇她找我……”
几个人恍然大悟,简竺促狭道:“原来是嫂子啊。定哥放心,这事包兄弟身上。”
周定一巴掌拍到简竺后背上:“交给竹子你了。”
别看周定身材稍圆·润了点,长相普普通通,奈何老天都眷顾他。上学期开学没多久他成功拐到的一个乖巧伶俐的媳妇,而且还被对方吃得死死的。周定跟人好了大半年,越相处越满意,决定正式把人介绍给好哥儿们。大家都约好了,这个周六是周定生日,到时候正好聚一聚见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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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课的老师是他们系的昆禹教授。四五十的教授堪称他们系的笑面虎,虽然老爷子几乎不点名,但上他的课也会给你一种难言的煎熬感,仿佛一朝回到高考前。下午最后一节课前周定溜了。就在他溜走的后一秒,昆教授端着水进门,坐在讲台前慢条斯理道:“同学们,咱这课也快结课了,很高兴能和同学们一起度过这个美好的学期。这样吧,不如今天我们就互相认识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