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逐渐清晰,昏沉感逐渐散去,他抿了抿唇,好似还在回味昨日的美食美酒,张嘴便问上一句:“我的佛跳墙和女儿红呢?”
流光:“……”
“佛跳墙等菜不好携带,昨日便分给在场众人,女儿红带回来了,可是公子,您这酒量,带不带的,都没差吧?”
啪!
王晏之拍了他脑袋一下,“是本公子的东西,无论有用与否,那都是我的。”
流光:“……”
所以这就是您收集了那么多好酒,却自己不喝,也不肯送给别人喝的原因吗?
还真是很王晏之呢。
王晏之站在窗边迎风醒神,满头青丝随风吹拂,风流气韵十足。
“昨日你可瞧见酒楼上有位穿红衣的公子?”
流光疑惑,“公子,昨日我来就瞧见你喝了杯酒,只顾着将你带回来,哪里还能瞧见其他人?”就连将菜送人,也是吩咐酒楼伙计做的。
王晏之有些不满,他好不容易骗得那人现身,自己却不过是见了一道模糊身影,而流光这没用的家伙更是无用。
“摆膳。”
很快便有婢女陆续上菜。
他们所在的是一处王家在扬州的别院,不过这别院许久未有主人,今日终于来了一位公子,府中下人心中好奇,却也不敢张望,只安静侍奉。
他们瞧着,这位公子随性洒脱,应当是个好伺候的人。
然而这样的想法,到了饭桌上便被打消了。
王晏之尝过美食无数,便是宫中贡宴也并不陌生,养出了个精细的胃,条件艰苦时,也能不计较什么,可若是一旦回到富贵窝,那张嘴便挑剔起来。
这粥的浓稠程度,温度差异,一道菜多放几粒盐,少滴两滴油,火候稍稍不对,他全能吃出来。
他倒也并非铺张浪费之人,虽挑剔,却也不会让人回炉重造。
可婢女们都在屋中等着传唤,却听着王晏之对桌上菜色无情批判,皆知府中侍奉不周,忐忑不安,心情哪里能好?
还是流光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公子,不如中午您亲自下厨,定合您口味。”
婢女们:“……”
这小书童莫非是在拐弯嘲讽公子?
跟在身边之人待遇果真不一般,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
殊不知,流光还真并非嘲讽,而是认真。
王晏之嘴挑,总有厨师达不到他的要求,到了后来,他干脆自己上手。
王晏之自负,却也自信,自信于一件事只要他认定,便会全力以赴去做,往往都能得到他满意的结果。
厨艺上也是如此。
不过他虽喜美食,却对厨艺之道兴致缺缺,简单来讲,便是喜吃不喜做,自己动手的次数极少。
听完流光这话,他也并未应下,而是道:“不,中午去酒楼吃。”
流光:“……公子,你还要去明月楼啊?真不怕被人打出来?”
他可是已经听说昨日他家公子在明月楼里做了什么。
差点把酒楼开业活动搞砸,他能将王晏之完完整整带出来,他自己都很惊讶。
他家公子竟然还敢去。
王晏之已经沐浴漱洗完毕,此时的他身着云裳锦衣,月白色的衣衫落在他身上,当真是气韵卓绝,风雅至极。
他甩扇轻摇。
“为何不如?你家公子如今好歹是酒楼出题人,何况……”
他展颜轻笑,“昨日那桌我都没吃上几口,酒楼还欠我一顿呢。”
流光:“……”明明就是你自个儿要喝醉把那桌菜抛下的好不好?
坏了,他家公子如今不止是脸皮变厚,还会耍赖了。
*
午时,王晏之到明月楼时,酒楼里已经座无虚席,人满为患。
一见到一位锦衣公子进来,小二匆忙上前,“客官,这楼上包间已经坐满,不如小的给您在大堂腾个地儿?保准视野更好。”
昨日出了新题,还有王晏之那么一闹,今日来酒楼参观或者答题之人更多,前方人头攒动,视野被阻挡。
“不必,实不相瞒,今儿我是为讨债而来。”王晏之摇着扇子,分明是位翩翩公子,说出口的话却是来找茬的。
小二闻言色变,“公子海涵,不知小店何时欠过债?”
王晏之好整以暇看他,“你再瞧瞧,当真不觉得我眼熟?”
小二上下仔细将他打量一番,仍未看出他的身份,“恕小的眼拙,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王晏之:“……”
可见他昨日是有多狼狈,今日换身装扮别人便不认识了。
他可还记得这小二,也是昨日两次为那位东家传话之人。
正好王晏之一旁有人起身离开,王晏之干脆坐了上去,态度强硬道:“那你便询问你们东家,就说昨日在下在此落了一桌席宴,东家可愿补于我。”
酒楼每日来往许多人,总有人要因为一点小事找掌柜,小二都会筛选过后上报,何况这还不是找掌柜,而是找东家。
然而眼前这位公子言之凿凿,仿佛确有其事,所非顺他心意,此事还不知要闹到何时。
“公子稍等,小的去去就回。”
流光有些没脸见人,他家公子想吃霸王餐的意思已经摆到明面上了。
“公子,要是您被揍了,流光是护不过来的。”他委婉提醒道。
王晏之笑,“放心,知道你还要哄娘子,公子不会让你的脸受伤的。”
流光放心了又好像没放心。
小二飞快来到三楼,这里是他们东家的专属房间,左右两间都是空房,不接待客人,便是为了不打扰东家安静。
“……那位公子言明他来要债,说昨日在酒楼落了一桌席宴,东家,小的保证,昨日并未遗漏任何一位客人。”
少年轻轻揉着头,实则在回想昨日之事,心中其实已然有了猜测。
他倒并未诧异那人竟然还敢来明月楼,诧异的是对方竟然会有如此厚颜,昨日他可并未怠慢对方,那桌没吃几口的席宴,也并非因他而错过。
谢扶光从前久居内宅,一时竟有些困惑,外面的人都是如此吗?难怪母亲对他要离家经商之事并不赞同。
不过他回想了下这些日子的见闻,还是觉得昨日那人应当只是个例。
所以他要不要让对方继续放纵呢?
“阿嚏!”王晏之以扇遮面,打了个喷嚏。
流光忧心道:“公子,莫非是昨夜没休息好,着凉了?”
王晏之揉了揉鼻尖,心里更怀疑是有人在念叨他。
然而他这性子,得罪的人太多,一时竟也猜不出会是谁。
“是你?!”一道声音响在耳边,王晏之抬头望去,却见一名略微眼熟的公子面露惊喜,快步上前。
“兄台?不记得我了?昨日正是我邀请兄台进酒楼的!”说话那人笑道。
昨日最初,在场众多人都瞧不上王晏之,可到后来皆被他文采折服,此人便是其中之一。
此时他震惊地看着王晏之,上下仔细查看,“兄台原来这般风华绝代,怎的昨日会那般……那般狼狈不堪?”
若是昨日王晏之便是这副模样,那怎么也不会有人会用那样的态度对他。
王晏之惊讶于有人竟能认出他,心说果然是那小二的问题,他王晏之无论是什么样,都该那样独特,令人难忘才是。
“在下昨日初到扬州,路上遇上意外,想不到兄台眼力卓绝,这都能认出。”
“哪里哪里,家中祖上便靠这手本事吃饭,流传下来,在下不过习得皮毛。”这位施公子谦虚道。
两人说笑间,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其中也有施公子友人,上前攀谈。
施公子热情向众人介绍,这位便是昨日在明月楼一连解十题的那位公子。
王晏之闻言解释道:“惭愧,在下不过解得九题,最后一道并未解出。”
“兄台谦虚了,昨日众人有目共睹,兄台才学出众,最后一题分明是酒楼故意为难,那样的题目,谁也解不出。”有人为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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