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教?”宋知时倒也不觉得自己的职业见不得人,需要藏着掖着,只是这才一天一夜的功夫,居然连村里的知青都知道了,这顾家人传话的功夫可真一流。
“我想你们误会了,我只是文工团一个小小的演员,没办法指教你们。”
李春晓急了:“你先别拒绝我们,可以跟我们去看看,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建议,对我们来说都非常珍贵。”
宋知时还在迟疑,周光已经先开始了夸夸模式:“宋同志,不瞒您说,其实您来的第一天我就认出您了。去年国庆下乡汇演,我在台下看过您的舞蹈,那可真是……”
哟,还知道他是跳舞的。
周光继续道:“总之,我对您抱有深深的敬意!”
嗬,这帽子戴得可真够高的。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盛情难却之下,宋知时还真没法拒绝,加上他对顾家村人生地不熟,也闲着没事干,倒不如跟他们去看看。
不过出发前宋知时也跟他们说了,他不一定保证自己能提出多么好的建议,两人也答应了。
等到了地方,看了一眼这个草台班子。宋知时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把自己喊过来指导,原因无他,表演得太太太随心所欲了。
不过说起来,这宣传队跟他们文工团还有些渊源。
顾家村算得上是最早开始接收知青的一批村庄,至今为止,在这里最老的知青已经呆了八年了。
这几年陆陆续续开始有年轻人的加入,知青们也越来越多。乡下生活多无趣,年轻人经常会聚集在一起读书写字,有时候唱唱歌跳跳舞。
前两年,有人提议干脆成立一个宣传队,这件事得到了所有知青的一致同意。他们原本是自己表演,自娱自乐。后面趁着农闲,也会表演给附近村庄的村民看。
这年头大家的生活娱乐活动都很少,有节目看村民们自然很起劲。
去年,听说市煤矿文工团居然派了一支队伍下乡巡演,公社大队村庄几乎全民出动赴这场盛宴。因为实在是人太多了,文工团还分了三场表演,有的人因为太喜欢,追着文工团跑,硬生生地看完了这三场。
这场演出给顾家村的知青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他们突然觉得自己的演出不香了。
好巧不巧,知青们的国庆表演居然被公社大队长和书记瞧见了,他们也觉得这个宣传队好得很,还给了他们一个小小的“编制”,以后农闲他们可以直接以宣传队的名义下到各基层表演。
这可算得上是整个公社独一份啊。
不过既然在公社队长书记面前过了明路,还领了公社的补贴,那知青们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只是唱唱歌跳跳舞就能糊弄的。
知青们大多干不动活儿,赚的工分也少,听说进了宣传队一场演出就有好几毛补贴,越来越多的知青,乃至于很远的村庄的知青,都开始申请加入宣传队,这就导致节目太少,人数饱和。
周光小心翼翼地问:“您觉得怎么样?”
他是宣传队队长,也是他一眼认出了宋知时,决定三顾茅庐,也要把这位师傅请来。
“不怎么样。”宋知时只能实话实话。
不,说实话的话,水平实在太差,只有合唱能听得下去。
众人闻言不由露出沮丧的神色,这个春节他们并没有好好休息过年,为了元宵表演都卯足了劲儿呢,结果在专业人士眼里,节目质量却是如此不堪。
不少受不了打击的女知青,眼眶都红红的,纷纷用手去拭眼角。
宋知时毕竟是看过现代那么多大型晚会节目的人,这些问题在他看来都是小问题。
宋知时道:“你们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所以专业性太强的节目我建议取消,比如舞蹈。而且你们还没有经费购置服装,现在的衣服都是别的改的吧?”
张秀芝作为后勤队队长不好意思地站出来认了,她也只在之前文工团下乡表演的节目里看见那漂亮的舞蹈裙,远远不是她们现在可以负担得起的。
“当然,你们也有擅长的地方,比如朗诵,这个节目可以保留。”读书人嘛,读书的时候最铿锵有力了。
“然后就是唱歌,我觉得可以多来两个,男生独唱、女生独唱、男声合唱、女声合唱,把它们打散了放在晚会的开始和结尾,有烘托气氛的作用。”
周光听得两眼放光,手下刷刷地记个不停。
宋知时说:“专业性的不是你们擅长的,那咱们就另辟蹊径,出一些普通人也可以通过努力表演出来的作品吧。”
有人问:“宋同志,什么叫普通人也可以表演出来的作品?”
宋知时想了想:“比如小品,相声,双簧?在有台本的情况下,通过不断地配合练习,应付一下元宵演出应该不是问题。”
周光赶紧又问:“可是我们中很多人甚至都没看过小品,也没有演过小品,更何况要我们去编一个小品出来。”
“是啊,我没看过小品。”
“什么是小品啊?”
没办法,宋知时只能把“答案”直接给他们:“这样吧,你们当中有没有文字功底强一点的?能写文章的那种。”
“有!我就会!”周光毛遂自荐。
宋知时却没要他,一个是周光毕竟是队长,需要统筹的事情很多,第二就是他觉得周光太热情了,自己有点招架不住。
宋知时问:“还有别人吗?”
“我可以吗?”
人群中走出一个纤弱的青年,他戴着一副眼镜,一副读书人的模样。
“行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姚万春!”
“行,你跟我来。”
宋知时把姚万春带到了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
“我有几个小品可以告诉你,不过具体内容我记不清了,只能把大概笑点说一下,你记一下。”
没想到宋知时这么直接,姚万春眼里爆发出强烈的惊喜。
然后就是宋知时负责说,姚万春记录。
叙述期间,一人金句频出,一人被逗得前仰后合。
说完以后宋知时喝了一口水:“写的怎么样了?”
姚万春:“都记下来了,不过当中的串词和人物身份我还要再想想。”
宋知时一共说了三个小品,都是历年春晚陕省地方台的经典之作,放在这样的小村庄表演,绰绰有余了。
姚晚春推了推眼镜,对宋知时的敬仰之情,简直快溢出来了:“宋同志,您这脑子怎么长得啊,怎么就能想出那么多好看的节目?”
“我也并不是原创。”宋知时摆了摆手,他可不敢居功,这些都是人家一整个小品团队,历时一年创作出来的精品,怎么可能不好看?
“我们要尊重原创者,所以不能写你的名字,也不能写我的名字,以后也不能在外面表演,你同意吗?”
“当然可以。有幸拜读前辈的作品,是我的荣幸。”
接下来几天,只要一有空,宋知时就会过去看看知青们的排练进度。
顾家村外到西坪村中间有一个小土坡,它的边上有好几些连绵不断的土堆,上面可以站不少人,正好可以当成一个一个小舞台使用。
周光恋恋不舍地看着宋知时:“知时,你能不能看完我们元宵舞台再走?”
短短几天功夫,他的称呼就从宋知时同志变成了宋老师,最后变成了知时。
宋知时倒是无所谓对方喊自己什么,只是对他超乎寻常的热情感到挺不适的。
这周光也不是河洛人,应该不喜欢契兄弟那套吧。
“不好意思,我很快就要回城上班了,恐怕没办法看完你们的演出再走。”
“哎呀——”
这时,远处爆发一阵骚乱。
宋知时跟周光只能上前查看。
一位在外围的知青跟两人说有个女知青晕了过去。
周光眉头紧皱:“你说崔霞晕过去了?”
宋知时赶紧把人群驱散:“大家让让,让她呼吸新鲜空气。”
“看看是不是低血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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