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工作虫此前一直没有说话,此刻看也不看克里夫,只是望着宁宴,语调恭敬,态度不卑不亢,说出口的话却十分惊虫:“阁下,精神力暴动的军雌,连自己的雄主也认不出。我们有义务阻止您的这一行为,以免您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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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军竭力隐藏的真相,居然就让亚雌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空荡的星港内响起登舰通报,悠长铃声回荡在等候厅内。透过玻璃窗,星舰的尾部依稀可见。
宁宴站起身。连续几日的心神不宁与睡眠不足,让他的脸色显得有些憔悴。短短数个小时之内,他辗转多处,见到的虫无不对他的雄虫身份表现得毕恭毕敬,但在堆砌的谦辞敬语之下,无尽的傲慢与偏见几乎将他淹没。
宁宴仿若未闻,越过亚雌工作虫,朝着登舰口的方向走去。
第60章
卡洛斯精神力暴动的消息经由军部内线传至帝都星后,相关专项医疗小组立刻组建起来。由于实验设备无法搬运,只能令实验员在帝都星的实验室内研制,然后快速运至缪兰星。
E-2483号正是负责运输针对型抑制剂的星舰。赶在它启航前,达伊尔把宁宴安排了上去。
此刻,宁宴在座舱中坐着,边上隔着一个空位,坐着雄保会的三名工作虫。
在星港时,工作虫不敢拦宁宴,于是带着事先准备好的特批文书,一同登上星舰。
宁宴正闭目养神,其中一虫开口道:“阁下,这边的信息显示,您和卡洛斯上将都还是单身状态。也就是说,两位并没有进行配偶登记。”
半天之内,这已经是宁宴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他将脸偏到一旁。这是非常明显的拒绝交流的姿态,但那名年轻的工作虫全然没有眼力见,依然对着他的侧脸喋喋不休。
“既然未登记,您和上将还不是配偶关系。”亚雌压低声音,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坐在后排的克里夫等虫,“如今您一意孤行地前往缪兰星,那些军雌嘴上说着是来保护您,实际上一心想着解决上将那边的燃眉之急,而置您的安危于不顾。”
军雌耳力出众,隔着几排座位,也将工作虫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克里夫当即一把推开座舱上的安全杆,拔枪怒道:“虫屎,你在说些什么?上将出征前下令我等保护宁宴阁下,排除和清扫一切有可能伤害到阁下的因素。要是再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
身侧军雌手忙脚乱地按住克里夫的手,将他劝了下来。工作虫被他唬了一跳,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无权对自己的工作进行干涉,于是含糊不清地嘟囔几声,拍拍胸口,转头继续试图说服宁宴。
“阁下,您再想一想您的家虫。若是您因为一名在法律上毫无关系的雌虫受了伤,他们该会有多担心,您的监护虫甚至可能因为监护不利而受到惩罚!”
上舰以来,宁宴一直没有说话,此刻终于睁开眼,看向对方。
那双黑瞳如同结着薄冰的湖面,寒意凛冽,却又十分脆弱,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冰底的汹涌暗流冲垮。
亚雌为之一愣,就听雄虫低声道:“我从来就没有家虫,唯一的监护虫正在谬蓝星的隔离区内,生死未定。”
他还没反应过来宁宴话中的含义,另一名年长的工作虫急忙打圆场:“阁下,我们来得匆忙,他还没有看过您的资料,言语有所冒犯,实在抱歉。”
宁宴垂首不言,神色淡淡。年长的工作虫示意那名年轻亚雌退下,他自己坐到宁宴身边的位置,开口道:“我在雄保会工作六十年了。原本,雄保会在原则上是不干涉雌雄之间抚慰的事,毕竟,配偶之间你情我愿的,我们上赶着多管闲事,那不是讨虫嫌吗。”
“但是,五十三年前——我至今都还记得那件事的细节。当时我还只是个资历最浅的初级执行员,接到一则报警通讯。当事的那对配偶同为B级,感情很好,军雌前一天刚从星际战场下来,毫无征兆地突发精神力暴动,把自己关在临时封闭室里。雄虫阁下主动进入封闭室,想要安抚自己的雌君……”
说到这里,工作虫停顿须臾,浑浊的眼中满是痛心:“但精神力暴动中的军雌根本认不得自己的雄主。我们赶到时,那位阁下已经不幸遇难。那名军雌也没有挺过,不久后因精神海暴.乱而亡。”
宁宴说过那句话之后,便恢复了沉默。听到这里,往靠背中缩了一点儿。
工作虫观察着他的反应,语重心长地继续劝着:“那还仅仅是B级军雌。同为B级,只需要成功安抚一次即可,但上将可是S级,且不提暴动中的S级可能会产生多大的攻击性,哪怕他还残存几分理智,B级雄虫需要进行三次抚慰,才能平息S级的精神海。”
亚雌一口气说了这么久,这时候停下来,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几口。
宁宴低着头,没有对这番话做出回应,只是取出座舱旁的一次性眼罩:“我累了。”
工作虫看着雄虫带上眼罩,露出的下半张脸面色苍白,不由得叹了口气。
片刻后,一阵忽如其来的的寂静席卷了整个星舰。
宁宴感受到,自胸腔处漫起一阵恶心。
大概是他的脸色实在难看,一旁的亚雌问:“阁下,是晕跃迁吗?星舰上有药。”
现在的症状其实比之前和缓不少。宁宴回想起上一次的情景,刻意压下的委屈因为身体不适被放大。他掐住自己的虎口,抿紧唇,不吭声。
他听到温水和药盒被放在桌板上的动静,却兀自强忍着。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
*
星舰缓缓停靠在缪兰星的星港。失重感将宁宴从浅眠中唤醒。他摘掉眼罩,待适应了光线后才睁眼。
克里夫将防护服递给他:“阁下,缪兰星的星际辐射较为严重,需要配备防护措施。”
宁宴依言套上。
两架大型军部飞行器在星港外等候多时,军雌分列道旁。实验员运出存放着针对型抑制剂的冷柜,将其小心稳妥地装箱。宁宴在克里夫等虫的护送下,和三名雄保会工作虫坐上第二架飞行器。
缪兰星室外的光线极其强烈,哪怕是身着防护服,隔着滤光镜片,宁宴的双眼也隐隐发酸,直到在钻进飞行器后才好转。
车窗外壁都涂上银色隔热反光材料。军用飞行器车厢内悬着一个电子时钟,每隔十分钟响一声。一路上,此前轮番劝说的几名工作虫也不说话了,车厢内的空气沉默而滞涩,只余引擎和排风扇运转的轻微噪声。
厚重防护服下不方便看终端,宁宴盯着前方光屏上跳动的鲜红数字。
电子钟响过第四声,飞行器驶入隔离区,在一间守卫森严黑铁色建筑前停下。
警卫率先下车,在实验虫的指挥下,无声而有序地从飞行器储备箱中卸下冷柜,快速放上机械车。
从门口望去,只能看见一道通往内部的长廊。尽头处,紧闭的金属门忽而打开,凯度带着两名军雌,从里边快步走出。
警卫护在机械车两侧,行至凯度身边时停下脚步,向他低声报告几句后便继续往内走。金属门在他们身后再次闭合。
凯度迎上来,对宁宴行一个郑重的军礼:“宁宴阁下。”
见到熟悉的面孔,宁宴这才开口问道:“卡洛斯怎么样?”
“目前情况还不稳定,抑制剂已经运过去了,很快会为上将安排实施注射。”
简单的交谈间,凯度将宁宴引至收拾出的临时休息室。进屋后,宁宴脱去防护服,抬头望向他。
凯度眼中布满血丝,面上的倦意被冷凝的神色覆盖。饶是铁打的军雌,在连轴转的工作重担和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也有些扛不住。
他知道宁宴此行来得不易,为他进一步解释目前的情况。
“此前,上将已经注射过一次针对型抑制剂。经过第二次改进的抑制剂也已经运进去,如果情况有所好转,您可以隔着防爆窗看望上将。”
他们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凯度问:“您饿了吗?”
宁宴恍惚地摇摇头。算起来,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他只是喝了几口水,腹中却没有任何饥饿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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