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苍莫止喝了仆役送来的汤药,说,“你也忙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
影七离开后,苍莫止看了看桌上的空药碗,又咂了砸嘴里的药味,在桌前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抬腿出了门——他还是想看越清眠一眼,哪怕越清眠已经睡了,他看看芳苓院也行,那样他才觉得安心,才能睡个好觉。
第23章
冬季的夜晚格外安静,连虫叫都没有。延州也不像边关,山多野兽多,在冬季的夜晚常能听到狼群的嚎叫。
除了守夜的护卫和影卫,这个时间府上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了。苍莫止不紧不慢地来到后院,越清眠所住的芳苓院居然还亮着烛火。后院的占地不小,但有人住的只有芳苓院,在别人看来这可能太过冷清,但在苍莫止心里刚刚好。他的地方,本就不需要太多人,重要的是要有重要的人在。
苍莫止原本已经做好了烛火全无的准备,就想看看便回去。而这一盏没有灭的烛火仿佛就是在等他的,让他暂时没有头绪的杂乱心情像泽中水被抽走了一般,透亮干爽,不足为难。
越清眠正在摆放自己的药瓶,他带了不少药过来,有不常得的,也有在与苍莫止“偶遇”前,他提前做好的丸药。总之这些药都要妥善保管,他房间里柜子够多,分类存放很是方便。
轻缓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他并没多想,就去开了门,不料门外居然是苍莫止。
“还没睡呢?”越清眠想着苍莫止和知州谈了几个时辰,知州都被安排去休息了,苍莫止喝了药也该躺下了。
苍莫止心情不错的笑了笑,见他头发散着,便问:“沐浴了?”
“一路风尘仆仆的,到了地方肯定得洗一洗。”越清眠嫌弃地看他,“不是让厨房烧水了吗?大家都洗洗,能舒服不少。”
“刚才一直在和知州聊延州的情况,时间太晚,可能是怕我沐浴着凉,便没有同我说。”苍莫止道。
“也是,染了风寒更麻烦。先进来吧。”越清眠招呼他进屋。
关上房门,屋里因燃着炭火产生的热气很快重新聚拢,比在外门舒服多了。
“你怎么也没睡?”苍莫止非常不见外地坐到桌边,看桌上堆了许多药包瓶罐,连个放茶杯的地方都没有。
“不急,先把这些整理好,明天开始就可以给你针灸了。再说,我暂时没有别的事可做,明天睡到日上三竿都行,不用早睡早起。”越清眠有自己的时间安排,治疗上只需要苍莫止配合他的时间就好。
“晚上比白日更冷,你早些躲被子里不是能舒服些吗?”说到底,苍莫止还是怕他冻着。越清眠从小生活的地方冬短夏长,就算冬天也算不上特别冷,他怕越清眠在延州待的不舒服,萌生出想跑的冲动。
“还好。屋里烧着炭盆,不冷。”他们一路上还买了不少炭,为的就是不用发愁用炭的事。
见他面色红润,苍莫止这才放心。
越清眠继续整理着自己的,闲聊着问:“和知州聊的如何?”
越清眠可不觉得苍莫止是来找他坐坐喝茶的,既然人来了,他就得多问几句。无论问题是有解的还是无解的,都得聊一聊才知道。再者,有着上一世的经验,他应该能为苍莫止提供一些方法,不说一定能行,至少能少走些弯路。
“延州民风还是很淳朴了,但有时候就是因为太淳朴了,不够会变通。”苍莫止无奈道。
越清眠微笑着听着,并不插话。
“除了淳朴,穷也是真的穷。地界重新划分后,留给我的都是最差的三个村子,另一边又临边关,真是谁都指望不上。”如果临近的是个富裕之地,一切就好办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得先让百姓们吃饱穿暖,不然延州想好,可太难了。好在这次因为你,我离京时拿到的赏赐不少,加上赈灾时父皇为平传言,也给了不少赏赐,安安心心养着一府的人过个两三年不成问题。”
越清眠也不知道听没听进他的话,反正苍莫止说他的,越清眠忙自己的。
苍莫止并不介意,继续道:“前些年边关不稳,延州常被敌人潜入,损失惨重,一直没恢复过来。所以我想先免税一年,给百姓一个修养生息的机会。”
“这个主意不错。”越清眠应道,显然是在听他说话的。
苍莫止又笑起来,得到了越清眠的赞许,他自然是开心的:“不过我虽然可以免一年的税,可延州这么穷下去不是办法,我还得想想有什么是能赚钱的,百姓们学起来又容易的。我现在上不了战场打不了仗,就只能在这些地方下下工夫了。”
“能上战场的固然是英雄,但在后面为百姓做事实的也是豪杰。”越清眠不觉得这两者有轻重之分,都是为国为民。
苍莫止笑的虎牙更明显了:“另外,城门城墙我也想修缮一番。边关军骁勇,能御外敌,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有备无患为好。”
“修缮城门城墙的料子倒是不难找,不过现在天冷了,最好赶在冬至前把它弄好,哪怕不够完善,等开春再做简单的修补就行。”越清眠没修补过城墙,却也在书上看到过记载。
“我也是这样想。”总之他既然来了,就要为百姓做些实事。现在除了免税,其他地方他没有着手的时机,还是先把城墙修一修。听知州说,上一次修缮还是十年前,间隔的确过长了。
“现在百姓没有农活,可以召集他们前来帮工,反正周围村子到延州城不远,我们又只需要修通往边关那一边的城墙,多招些人来,一天管两餐,一日给多少铜板你自己衡量,应该很快就能修完。”越清眠提议。
“就这么办!”苍莫止来了精神,这会儿是一点都不觉得困,就睡觉跟越清眠待在一起能想出好主意,省心省力。
“对了,那知州人怎么样?”越清眠实在不记得上一世他在延州期间知州是谁了,他也没跟知州打过交道。苍莫止出事前,知州刚去世没多久,新知州还未任命。如果不是这样,延州也不会有那样疏忽的时候,就不会被苍闻启的人趁虚而入了。
“还不错。我在得知自己的封地在延州后,让二哥帮我打听了这里的知州。”他是武将,打听这些文臣的事未必全面,所以只得拜托给他二哥,“得知东方德是个本分的,延州出身,心系故乡。没有结党,也没有奉承谁,所以已经在知州这个位置上坐了快十年了,一直没得到升迁的机会。”
“这样也好,不属任何一派,你用着放心。”越清眠说。
“嗯。先用用看吧,如果他真是个老实的,我不会亏待他。”苍莫止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从不亏待自己人。
越清眠点点头,见时间不早了,便赶他道:“行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别太忙了,晚饭后我替你针灸试试。”
“好。”苍莫止虽这样应着,却并未起身:“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越清眠早有计划,没有犹豫地说:“初来乍到,我准备带十六出门转转,让他长长见识。”
苍莫止笑说:“是带他长见识,还是你自己想闲逛?”
“自然是带他长见识,我跟师父行医多年,去的地方比你都多,早就没了闲逛的兴趣。”越清眠说的理直气壮,他是想借着带十六出门,看看现在的延州与他记忆中有多少差别。
“也是。”苍莫止起身,“十六跟在我身边,武艺学的没话说,但念书实在是差了些。我倒不要求他考个功名,至少字得认全吧。你若得闲,就教他读读书,小小年纪总不能给我当一辈子影卫,还是要给他多打算一下。”
苍莫止对自己的每个影卫都有安排,到了一定的年岁,就不可能让他们再做这卖命的活了。
“你自己闲着没事,怎么不亲自教?”苍莫止自小就不好学,但字还是认得全的,现在又不用上战场,每天教上几个字不是正好吗?
苍莫止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笑:“我怕自己被他气着,又打不着他,得更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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