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神态却不是苛刻的。
他明明欢喜极了,眼眶里的泪珠将落未落。
傅静思牵起他的手亲了一下,然后把那枚赶鸭子上架的选帝侯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这次是无名指,因为不可以拒绝。”
“我会把你藏起来,买一个房子,里面有大大的花园。”
“花园里充满了玫瑰花,送给我的小王子。
……
天亮时,傅静思再次回到寝殿。
但他并没有直接进去卧室,而是故意发出了一些声音,好借此提醒仍在卧室里的阿廖沙,自己已经回来了。
果然,没多久,阿廖沙收拾好情绪,换上床尾凳上,专门为他装备好的圣子法袍,从卧室里出来了。
他像是傅静思之前要求的那样,膝行着,慢慢爬到了傅静思的脚边。
闭着眼,极为驯服地,用脑袋蹭了蹭傅静思的膝盖,然后轻声说道:“请您给我三天时间,我想回摩卡城一趟。”
傅静思捏着他的下巴,叫他抬起头来。
又用指尖揉他泛着红的眼尾,使他睁开那双漂亮的灰绿色的眼睛。
那里面满是麻木和痛苦。
傅静思一顿——难道是自己演太过了?
把小孩逼急了。
他叹了口气,尽量温和地说道:“一天。”
如果早知道,这就是罗莎蒙德所说的,比他是个omega还棘手的问题的话,傅静思发誓,他一定不会主动揽这个活儿。
这会儿,他跟着尤加利与瓦莉娅夫人,以及一位风度翩翩的看起来像是医生的男士,在二楼西格的房间里,帮助他恢复记忆——一开始傅静思是在楼下的娱乐室里玩儿桌球的,因为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不好介入,便主动说想去娱乐室里学学怎么打球。
瓦莉娅夫人看起来对他的懂礼数很是满意,让佣人把他带进娱乐室,并派了人来指导。
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尤加利噔噔噔跑过来,让傅静思和他一起上去,说西格现在的情况很颠,他和他母亲两个柔弱的omega控制不住。
等傅静思跟着他上去后,才看见,明明房间里除了正在发癫的西格,还有第二个alpha。
一位被他们叫做“林仪”和“林叔叔”的医生。
“按理说,手术并不会对脑部有任何的损伤,甚至这场手术本就不涉及大脑。西格出现这种情况是我没想到的。”林仪说道。
瓦莉娅夫人正在焦急地打转,她泪水涟涟,显然是为这个长子着急的不得了——如果忽略西格是她提议绑起来的话。
尤加利正拿着一叠照片,是这几年,西格与他、瓦莉娅夫人以及罗莎蒙德的合照。
还有一些大合照,不过傅静思并不认识上面的人。
尤加利拿着照片一张张地问西格,问他认不认识上面的人,能不能记起相关的事情。
西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连续更换了十几张照片后,尤加利终于决定放弃。
倒是傅静思提了句:“现在不管是家里的事还是学校里的事,他都没印象,那不如我们试试别的,问问他还记得的那些?”
傅静思这会儿顾不上别的,他对尤加利同时也是碧眼小羊的怜惜,大过了他是罗莎蒙德的前未婚妻,傅静思一把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尤加利揽进了怀里。
傅静思把omega少年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笨拙地拍着他的背,哄道:“不要哭,是我们坏,不应该骗你——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你是讲道理的omega,给我一个狡辩的机会好不好?”
alpha的怀抱对尤加利来说很陌生,他衣服上洗涤剂的味道很普通很廉价。
但臂弯间形成的弧度很温暖,尤加利的脸蛋贴在傅静思冰凉的皮大衣面料上,他身体僵直了一会,但慢慢的,他像是真的被哄住了一样,竟然真的放松了下来。
见尤加利有所软化,傅静思连忙哄着他坐回桌前,他先是把窗户关上,然后把餐车上的蛋糕拿了过来,拆开递到尤加利的面前,说:“小羊,不要难过了好不好?我是来陪你让你开心的,你尝尝蛋糕,你一边吃,我一边给你解释好吗?”
三个小时前,罗莎蒙德也是这么说的。
尤加利想,他似乎从来没有左右这些事情的能力,他只能被迫接受。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好。”
第79章 接二连三
“一开始刷到你的帖子,我只是想赚一点零花钱,没仔细看你要求的是同校的学长。”
“我很喜欢听你分享你的那些小烦恼和日常,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喜欢上碧眼小羊了。”
“后来,我一直在试图更靠近你。”
……
“你可能都想不到,罗莎蒙德还是我的恋爱导师,我们在一起对于要如何追求碧眼小羊,商量了很多。”
“虽然因为各种原因,直到现在,才告诉你‘柔柔学长’的真实性别。”
“我有想过今天的各种情况,唯独没想到是这样……总之,对不起,不是有意要欺骗你,我其实打算在今天向碧眼小羊告白的。”
……
“我没想到碧眼小羊就是你,是尤加利,我很惊讶,又觉得,好像是你也挺合理的。”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以接受,你骂我一顿吧。”
“但是不要再哭了,不管是尤加利还是碧眼小羊,你都是最可爱、最值得被好好对待的omega,不要哭。”
……
从小时候开始,他以无比清醒的第一视角,把自己的人生仔仔细细地又活了一遍——只不过没有身体主控权。
他像是在做客一样,看着这副身体这具灵魂牙牙学语,一点点长大。
但,好像又有些不一样,细小的差别在四岁那年出现。
其实前面也有,但尤加利对儿时的记忆记得并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察觉到好像这次人生回看里,罗莎蒙德和自己并没有那么亲密无间。
接下来的一切,则是让尤加利头皮发麻,心脏不停的下坠——
四岁,罗莎蒙德有没和自己做那个约定,自己乖乖和母亲一起,去医院做了信息素检测。
六岁,被皇帝姨父绑架,在满是医疗器材的地下室里,被蜘蛛咬了腺体,当时,西格在手术台上昏迷不醒。
八岁,罗莎蒙德暴毙。
九岁,皇后姨妈去世。
九岁到十六岁之间,暗无天日的童年。
十六岁,女王成为继皇后,西格成为继太子。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母亲意外去世,“尤加利”被迫嫁给西格,然后死在了大婚当天的晚上——是被发了狂的黑寡妇蜘蛛一点点活生生的吃掉的。
尤加利原以为这个荒诞的、诡谲的噩梦,会很快苏醒,却没想到,短暂的黑暗之后,再次恢复视线,他看见的、听见的,竟然是他的皇后姨妈,温柔地唤他罗莎蒙德。
然后,他一转头,就看见了刚刚出生的自己。
——他穿到罗莎蒙德的身体里了。
或者说,不是他穿到罗莎蒙德的身体里,是“尤加利”,那个十六岁就死掉的尤加利,在罗莎蒙德的身体里复活了。
很荒缪。但梦境,荒缪一点又如何呢?
这个梦实在太长、太真实、太完整了。
尤加利不得不耐着性子,以罗莎蒙德的视角,领略了一遍属于他的人生。
和上一次一样,起先,一切都没什么问题,直到五岁那年,逐渐对视角转换失去了兴趣的尤加利,借着罗莎蒙德的眼睛,看见了,在夜宴的火光下,皇帝姨父明显有寄生虫跳动着的眼睛——多肌彩蚴吸虫。
尤加利知道这种寄生虫,也知道皇帝姨父这时候已经被虫族寄生了。
但,罗莎蒙德不应该知道。
如果这个罗莎蒙德是早死的“尤加利”的那个罗莎蒙德,他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他才五岁。
可他就是知道了。
如果,这还不能说明问题的话,那么罗莎蒙德的视角中,他十岁那年,和六岁的自己约定,让自己在去医院做信息素检测时大吵大闹,如果做到了,就会满足自己一个要求——从这里开始,要是尤加利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他就是个大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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