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平时习惯喝没有烧过的生水,几乎是古代社会下层人民的生活通病了。
在他还没有穿过来之前,卡伦家也是习惯直接从木桶或者河里舀生水喝,他们平时根本不会烧热水喝,除非到了吃正餐的时候,他们才会喝煮蔬菜剩下的热汤。
当然,不管是卡伦家,还是别的村民,他们之所以不习惯喝热水或者凉白开,除了家里的木柴有限的经济原因外,也有因为平时劳作已经很累了,再去厨房煮热水喝,觉得太麻烦了的缘故,又或是根本没有那个时间去煲热水。的确,在肚子都填不饱的,连生存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他们的确不会有那个心情和时间来讲究卫生,这是并不奇怪的事情。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牧师老爷。”脸上带着皱纹,皮肤粗糙皲裂的中年男人恭敬地对乔里说道。
“不客气,下一位。”不过像他这样经常肚子疼的病例也是很常见,乔里暗暗把打虫药材给计划上,预备种植这部分的草药。
待男人起身离开,接下来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妇人坐在了义诊桌前的凳子上。
“日安,你叫什么名字?身上哪里不舒服?”乔里见对方脸上有点紧张,便面带微笑、十分和蔼地问道。
“日安,牧师老爷,我叫珊拉,我、我经常头晕,有时候干着活,就觉得眼睛一闪一闪的有点黑,身子想倒下去,我还经常喘气。”珊拉有些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乔里十分耐心地问她:“你会经常感觉到耳朵在嗡嗡叫吗?有没有觉得自己看东西很模糊,又或者是觉得恶心想吐?”有很多原因都能导致头晕,其中最常见的有脑部病变、贫血、高血压、低血糖,还有颈椎病等病症。
“牧师老爷,我的耳朵不会嗡嗡叫,眼睛看东西也清楚,不会想吐。”珊拉想了想,小声地回道。
“那你会不会觉得心里有时候会一跳一跳的,感觉有点慌?”
“也没有,牧师老爷。”
“你以前是不是经常饿肚子,然后肚子饿过了头就会晕?”
“是的,老爷,我有两个孩子现在住在教堂里,感谢您对他们的照顾。”她点头。
在她还是农奴身份的时候,她被迫生了五个孩子来给领主老爷制造人手,却只有三个活了下来,这几个孩子的父亲都是不同的男农奴,他们也不会帮忙抚养孩子。所以她的孩子们经常肚子饿得嗷嗷叫,警役分配的那点食物根本不够他们吃,她只好把自己所剩不多的食物省出来一点,偷偷喂给孩子,却把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叫。要不是乔里老爷来了艾肯村庄,或许她早就得了饿病死去了吧?孩子们也应该会活不下来了。
乔里考虑到她以前的生活环境,还有她说的外在病症表现,他初步判断妇人头晕的主要原因是贫血。
事实上,这里的村民起码有80%都有贫血的症状,头晕也是他们常见的病症,要治疗这样的病,其实最需要的是补充营养。
针对这一方面,乔里已经很努力的改善大家的伙食,后面等工厂盈利之后,他还会加大村民们对蛋白质的摄入,只要保证他们有蛋有肉,补上气血,他们的身体就会好上很多,不会出现经常头晕的状况。
“你这可能是饿病导致的头晕,你现在在饭堂上能吃得饱肚子吗?”
“是的,老爷,托您的福,我现在能把肚子填饱大半了,头晕的次数也比以前少点了,除非干得太累,不然都不会真的晕倒在地上,连我的孩子们也不会饿得哭起来。”
“你现在在哪里干活?”考虑到妇人才刚刚免去弄了农奴身份肯定是一穷二白的,也不会有多余的粮食能让她补充营养,只能先让她做点轻松的活儿来休养身体。
“回老爷,我现在在新公地里种麦子和豆子。”珊拉这样回答道。
“这样吧,你回去就跟你们的小组长说,是我要安排你去食堂帮工三天,三天之后,你再回去种地。”在公共食堂干活的帮工是最先吃饭的那一批人,虽然不会有什么剩菜剩饭给她们外带回家,但是起码能让他们自己先吃饱,保证肚子里会多一点油水。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让妇人留在厨房干活儿,实际上还是因为比她还严重的村民还有很多,后厨能提供的活儿却是有限的,乔里不会做把所有病人都安排在厨房干轻松活儿的事儿——这实在是不切实际。
乔里暗示道:“那三天你就好好帮工,好好吃饭,多吃饱点肚子。”
“是、是的,谢谢牧师老爷。”珊拉听懂了牧师老爷的暗示,神情激动地感谢道。
“不客气,愿圣主保佑你恢复健康。”乔里一边指导学生艾伯特怎么记录病例重点和治疗方法,一边对着排队的人群说道:“下一个。”
“牧师老爷,我手臂上的伤疤有点烂,流了很多脓水,感觉又痛又痒。”一个又矮又瘦的年轻男人对乔里说道。
“手臂流脓?你掀开衣服给我看看。”乔里发现他掀开衣袖露出的皮肤,有很多鞭打的伤痕,以及各种脓疮疤痕,“你这些伤口都没有用煮过的温水清洗过吗?”
“我用河里的水洗过几次。”年轻男人这样回道。
在农奴圈子里生活长大的人们几乎都是又瘦又小,身上还经常有被鞭打的伤痕或者其他皮肤疾病,他们没有那个医疗条件,通常都只是忍着等伤口结疤。
如果伤口不幸流脓了,就用河水随便洗洗,等几天让它自己好起来,要是好不起来,那就只能自认倒霉,准备好长期忍受皮肉溃烂的痛苦了。
乔里心里明白他们的不幸和艰难,在仔细看过他手臂上的伤口后,就给了他一个长木签,让他去隔壁药汤桌那里等待用药治疗。
因为药材有限,加上艾伯特、珍妮、肯特他们不懂中医的理论,所以乔里是很少说脉案的,也不怎么开药,大多数情况都是叫他们用自然食品来代替药物进行调理。
比如咳嗽的话,风寒咳嗽就多喝点大蒜水,风热咳嗽就喝煮萝卜水,发热就喝生姜煮葱白,痈疽导致的热毒就喝清热解毒的金银花薄荷水,顺便再用清热解毒的药材煮水外敷……也因为村民们没有食物可以做食疗,所以乔里就让珍妮、艾伯特、肯特,还有孤儿院的一些大孩子来帮忙,例如记录病历、清洗包扎病人、煮些食疗汤伤口等等。
食疗药汤还根据它们治疗不同病症来分类发放给病人饮用,比如金银花汤就是一号木桶里的药汤,萝卜水是二号、大蒜水是三号……以此类推,等乔里确诊病人病症了,就可以直接让他们在隔壁放置药材的木桌上,对号入座,分别用药治疗。
尽管这是在有限的条件下,想出来的简陋办法,对于这些常年饱受病痛折磨的村民来说,这些治疗也很杯水车薪,大部分只能缓解一些病痛,但对于他们的内心来说,已经是无限地感激乔里老爷对他们所做的一切。
以前的他们就是圣主遗弃的受罚之人,连教会都不允许他们进入教堂祈祷,更不会有牧师老爷愿意听他们的祷告,为他们治疗病痛,而现在的乔里老爷帮他们免除了奴隶的身份,叫他们学手艺,还给他们治疗病痛,谁还能会不感激乔里老爷?
现在不只是乔里老爷,就是他的学生艾伯特、师弟肯特、妹妹珍妮,就连旧教堂的几个农奴孩子都很受这些村民的尊敬和感激,几乎这几个孩子走到哪儿,看见的村民们都会对这些小医生鞠躬行礼,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去鞠躬感谢的,而不是因为恐惧他们的地位和阶层而鞠躬表达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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