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你睡得早,没来得及喝醒酒汤,”齐让半靠在窗上,眸光温柔,“头疼吗?”
“还好,脑子是有点不清醒,但已经比上次好得多了,”齐子元说着话,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抱歉皇兄,说好了不醉不归,结果才两盏酒我就醉了。”
“饮酒而已,尽兴就好,”齐让弯了唇轻轻笑了一声,“反正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酒量。”
“我应该喝慢一点的,幸好我喝醉了还算老实……吧?”话说了一半,迎上齐让看过来的目光,齐子元的语气不自觉地从坚定变成了犹疑,“我昨天没干嘛吧?”
他皱了皱眉,极力想从星星点点的片段里回想起自己喝下第二盏酒之后都做了什么,似乎是枕到了齐让身上,好像还说了什么……
“没做什么,”齐让适时地开了口,“就是睡得太熟,陈敬来送醒酒汤的时候没忍心把你叫醒。”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依旧不高,却异常的坚定,让齐子元心底涌起的困扰在一瞬间散了个干净。
或许是说了些什么,但既然是说给齐让的,好像又没什么关系。
“天好像亮了一点,”齐子元伸了个懒腰,回身坐在圈椅上,随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江公子已经动身了?”
“嗯,”齐让朝他手里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到底没说出“隔夜的冷茶不要喝”这样扫兴的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凝神听了听,“许励应该已经动手了。”
“这么早……”
话说了一半,就被突兀地敲门声打断,下一刻陈敬压低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太上皇,陛下他……”
“朕已经醒了,”齐子元说着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殿门,看着门外的陈敬,“什么事?”
“上将军许励同数位大人一并来了皇城,说是有要事求见,”陈敬躬着身子回道,“现下正候在奉天殿。”
“一个两个的还真是勤勉,天都没完全亮呢,”齐子元微抬头,看了看还昏暗的天色,“来都来了,也是该见上一面了。”
说完,他转过头,看着还站在窗边的齐让,“皇兄。”
“韩应与你同去,”齐让轻轻点头,“一切都在掌控中,不用担心。”
“有皇兄在,我自然不担心,”齐子元说着话,弯了弯眼睛,转回目光看向陈敬,“那就走吧。”
“可是陛下……”陈敬微顿,目光落到齐子元满是褶皱的袍衫上,“要不要换身衣衫再过去?”
“嗯?”齐子元垂下目光,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而后轻轻笑了一声,“这样不是正好,省的诸位大人们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瞧见我衣着得体、精神饱满,岂不心生怨怼?”
“这……也是,”陈敬张了张嘴,最后点了点头:“御辇就在殿外,天色昏暗,您当心脚下。”
齐子元应了声,回过头又朝殿内看了一眼,感应到那道似乎永远都会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弯了唇角,理了理衣摆,大步迈出了殿门。
休朝多日,奉天殿内难得又汇聚了这么多人。
到底是习惯使然,在这种情形下,瞧见徐徐步入殿中的齐子元居然还不忘了躬身行礼。
齐子元脚步微顿,目光从殿中扫过,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在眼中——跟预料的差不多,朝中三品以上世家出身的官员大都到了,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是出于本心,又有多少是被哄骗了来,又知不知道许励背地里做的那些勾当。
不过都没什么关系,既然来了,便算不得无辜。
视线在队首的周潜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齐子元勾了唇角,大步上了御阶,坐到了龙椅上。“众卿都起来吧……”他说着话,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一边擦着眼角的泪,一边慢吞吞地接上后半句,“难为你们天都没亮汇聚了这么多人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回答他的是满殿的沉默,很显然,即使到了这种时候,这些素来精明的朝臣们也依然有所保留,轻易不愿当出头的那个。
但既然来了,总会有人站出来——稍倾后,站在正前的许励向前走了两步,微仰头看着龙椅上的齐子元:“臣等是来请陛下下旨迁都的。”
“迁都?”齐子元托着下颌,看起来依然是困恹恹的,语带不解,“我大梁开国至今数百年一直以此为都,好端端地怎么要朕迁都?”
“陛下,北奚大军势如破竹,已经直逼都城,”许励拱手道,“臣等知道陛下心有犹疑,但依着当下的局势,迁都已是迫在眉睫。”
“迫在眉睫……”齐子元挑眉,目光从许励脸上转向其他人,“列位也都是这么想的?”
“陛下,北奚大军在三日内连下六城,势头正盛,仅凭着河东残存的守军和祈关那两万人怕是难以抵抗,现在迁都还能有准备的时间,总好过等北奚人兵临城下……”在其他人的瞩目下,自进了殿一直沉默的周潜终于上前开了口,“臣等也是为了陛下的安危和大梁基业着想。”
“与其说是担心朕,舅父和列位其实是更担心自己吧?”齐子元轻轻笑了一声,“诸位大都出身世家,数百年的积累都在这都城里,若北奚人来了自是不会放过你们,但世家又重声望,深恐独自南迁会留下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名声,便想着由朕来做迁都的决定,对吗?”
“陛下如此说,便是折煞臣等了,”眼见四周因为齐子元的回问而陷入沉默,许励适时开了口,“臣等或许有些私心,但迁都一事,确确实实是为了陛下着想的。”
“是吗?”齐子元歪了歪头,“那朕倒是想知道,迁都之后呢,诸位又是什么打算,效仿朱温,挟持朕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控制朕,再在不听话的时候杀了朕另立新君?”
“陛下是天命之子,臣等又怎敢做如此欺君罔上的事,”许励立时回道,“臣等只想请陛下下旨迁都,绝无冒犯之意。”
“真的吗?”齐子元轻轻哼了一声,“那朕今日就是不同意迁都呢?”
“臣等一心为了陛下和大梁江山着想,陛下又何必如此执拗?”许励慢慢地站直了身体,面上似乎带了无奈,但一双发亮的眼睛表明着,他今日前来就是在等这句话,“既然陛下的病还没好,臣等也只能替陛下做下决断,以保我大梁基业。”
“拐弯抹角一大通,终于步入正题了,”齐子元揉了揉宿醉后隐隐作痛的额角,“列位大清早的过来,归根到底不就是来逼宫嘛,现在动手就是,不然不白费了许将军这么久以来的苦心布置?”
“陛下……”察觉到四下里看过来的目光,许励勉强定了定心神,“陛下就算不愿迁都,又何必来诬陷臣对大梁对陛下的满腔热忱?”
“此刻皇城外埋伏的宿卫也是朕的诬陷?”齐子元抬眼,看向阶下众人,有的讶异,有的惊诧,也有的面沉如水、神情莫辨,便继续说了下去,“朕知道,你们中有些人确实是担心都城安危想要来劝朕迁都,可有的人却是想趁着战乱四起、家国动荡之际,想给这大梁变变天,对吧,许将军?”
一时之间,阶下的朝臣各自慌乱起来,有人后知后觉想起近段时日宿卫换防格外频繁,也有人后悔一时急迫受了蒙骗,只有许励还镇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安坐在龙椅上的齐子元:“陛下又是何必,原本只要您与列位大人听话一点,臣自会保你们平平安安地迁离都城,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臣怕是难保您的体面了。”
“体面?”齐子元轻轻笑了一声,终于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走到御阶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许励,“许励,你为了一己私欲,勾结外族,不顾百姓安危,不顾家国兴亡,现在又有什么脸,在这儿和朕谈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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