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之上,是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那白衣人将黑衣人揽在身下,唇角在他耳边轻蹭着,渐渐划向颈部,微弯的唇角冷不防在那黑衣人修长的脖颈间啄了一口,黑衣人浑身一抖,一手穿过那白衣人散落的长发,揪着发尾甩来甩去,在指间转着圈,一边轻笑着,另一只手忽然攀上了白衣人的肩部——
他一只手如常人无异,另一只手却仿佛是死人的枯骨,森然冷冽,稍一用力,指骨前端便戳破了白衣人的衣衫,他再动了动手指,那白衣人的衣衫便如遇到刀刃般,瞬间被划开了大半,变得衣不蔽体了。
白衣人将脸埋在他颈部,忽然停了下来,黑衣人歪着头瞧他,低声笑道:“怎么?划伤你了吗?”
那白衣人道:“没有,好像有人在。”
闻言,黑衣人将头转向一侧,看向纱幔外。
虽然南宫不念早就猜到那床榻上是怎样一幅没羞没臊的场景,但亲眼见到,还是大吃一惊,只觉三观尽碎,当场石化,都忘记要带着白千雪开溜了。就这样,他与黑衣人来了个直勾勾的对视。
那黑衣人发白如雪,气质诡异,看到他还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不是魔教教主又会是谁?南宫不念注视了他好几秒钟,最后如遭雷劈一般,猛然惊觉:这游戏实在是太雷了,就算被雷劈八百次,也比不上它雷人的程度!
南宫不念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瞥了一眼白千雪,只见这少年双目睁得大大的,也已经彻底呆住了,怕是万万没想到,纱幔之后会是这样春光无限的图景。
黑衣人又将头转了回去,也不知究竟有没有见到他们两个不速之客,嗤嗤地笑道:“哪里会有人?莫不是……你反悔了不成?”
那白衣人一愣,忽地加重了力道,在黑衣人颈部厮磨起来,弄得他又疼又痒,连连告饶,白衣人方才停下动作,顿了一顿,又低声道:“不对,我还是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说完,他便要抬起头来。南宫不念登时大惊,这白衣人的声音,和长大后的白千雪完全相同,但他适才一直伏在黑衣人颈间,没有露出正脸,所以此时站在他身边的这个小号白千雪虽然看得呆若木鸡,却并不知道这白衣人的模样恰好就是几年后他本尊之貌,否则,只怕他就不仅仅是发个呆而已了,直接昏厥过去都极有可能。
想到这里,南宫不念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飞速在掌心汇聚了一股灵力,突破而出,朝向那床榻上的黑白两道身影击去,但即将击中之时,适才那股阴风忽然停了下来,纱幔也随即落下,挡住了他这一击。
说来也是奇怪,若是寻常,他这一掌击去,那纱幔早就碎裂无疑了,但此时那纱幔却还在微微荡动,依旧完好如初,想来也是幻象的特殊性,在某些场景之下,灵力毫无作用。
但好在纱幔挡住了白衣人即将看向他们的脸,南宫不念刚松了一口气,耳边忽地又有风声响过,竟是那股阴风再度吹了过来,纱幔也随即飘扬而起。
眼见那白衣人即将与白千雪打个照面,灵力又发挥不了作用,更何况南宫不念也没剩多少灵力了,再浪费下去恐有危险,他当即大喊一声:“白千雪,不要看他!”随即便扑向白千雪,双手牢牢遮住他的双眼。
白千雪本就比他矮一头,被他双手从背后捂住眼睛,身子也随之被他环抱在了臂弯内,浑身微微一抖,忙慌张地去推他的手:“师兄,你怎么突然……这是在做什么?”
现在这种情况,想对白千雪解释清楚着实困难,“穿越”、“游戏”、“玩家主动权”一类的说辞,说出来估计就会被当作神经病了,南宫不念放弃了解释,手臂环着白千雪,朝床榻相反的方向转去。白千雪略挣了挣,然而他在之前落霜林的幻象中耗费灵力过多,单凭身体力量也敌不过高他一头的南宫不念,挣脱不出,被他带着转向背后。
环着白千雪转过身后,南宫不念只觉身后那两人的调笑声更加接近了。他心下骇然,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邪门的魔教寝殿,索性将手从白千雪眼前移开,一手穿过他手臂下方,微一弓身,另一只手抄向他膝弯,将他凌空抱起,飞速地向寝殿大门冲去。
冲到走廊后,他又抱着白千雪奔了片刻,转过一个弯,便到了他们刚来这幻象中时所处的那条走廊,他沿着走廊继续狂奔,很快,面前又出现了一个转角,然而转过那转角之后,南宫不念却停了下来。
在他眼前,那转角之后的长廊内,又出现了一个房间,他一脚踹开门,看向里面,只见室内之景,无论是案台上摆放的收魂伞,还是那层层飘逸的纱幔,以及纱幔后朦胧的人影,都与刚刚他们所进入的那间魔教寝殿一模一样!换言之,也许在这个幻象中,有着无数个构造相似的魔教寝殿,亦或是,他们虽然感觉上已经距离适才那魔教寝殿很远,实则却是由于幻象的影响,走到哪里都只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幻象,就仿佛是一个无法走出的迷宫。
南宫不念见状,立即转身离开,再度回到了走廊上。此时,他才感觉到被他抱着的白千雪一动不动,好像变成了一根木头,他忙低头看去,借着走廊内阴暗的烛火,他看到白千雪的脸红成一片,贴在他的胸膛前隐隐发烫。
南宫不念暗暗一惊,以为是白千雪在落霜林的幻象中耗损灵力过多,身体有恙,连忙问道:“你怎么样?可有不适?”
听到他这句话,白千雪仿佛如梦初醒般,连忙动了动身子,从他怀中挣扎出来,气息微颤道:“师兄,你……这是……”
南宫不念被魔教寝殿那幅情景搅扰得心烦意乱,当时只一心想着千万不能让白千雪发现那床榻上的白衣人就是他自己,没来得及想别的,便把人抱在怀中奔了一路,此时察觉到白千雪的异样,微觉赧然,但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揉了揉太阳穴,冷静了几分,诌道:“这次幻象所在之处可能是魔教,凶险万分,尽量……不要与那两个人接触,也不要与他们对视……”
白千雪愣了愣,问道:“是这样吗……”他低着头,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两人又在走廊里尝试了几次,然而来来回回所见的都是同样的魔教寝殿,最后,两人只好停下。白千雪的眼神越来越迟疑,南宫不念看他欲言又止,问道:“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白千雪一怔,顿了顿,抬头看向他道:“师兄,我若说了,你不要见怪,我并无他意。”
南宫不念道:“但说无妨。”
白千雪眼眸垂了下去,道:“师兄,你不觉得刚刚那个黑袍白发的人……和你的容貌很相似吗?”
南宫不念忽地想到,适才那位幻象中的魔教教主回过头时,他受到的心理冲击过大,当场愣住了,那时,在他身旁的白千雪也必然看到了魔教教主那张脸,而那张面容,除了气质不同外,与真实的南宫不念没有任何差别。
白千雪能忍到此时,才将心底的疑惑说出,当然是顾忌到钟不念是正道弟子,且个性傲然,说他与魔教有可能扯上关系,定会使他极为不悦。
南宫不念想也不想,头连摇了好几次,斩钉截铁地道:“不像,不觉得。”
白千雪抿了抿唇,轻轻吁了一口气,又道:“师兄,我们被困在这幻象里,必须快些离开,我并非是指师兄和魔教有牵连,只是那个黑衣人的容貌跟师兄……”
南宫不念也知自己敷衍得过于明显了,揣摩了一下钟不念若遇到这种情形会作何反应,面色微沉,打断他道:“你是认准了那个黑衣人就是我?这幻象是因我而生?我是魔教的人?”
他这冷冷的三句问话让白千雪的话生生止住,半晌没有开口。南宫不念瞥向他,一阵心虚,转念又想:反正这不该说的话也已经说了,那就说得更明了一些,也好将他这次开启玩家主动权的事遮掩过去,免得日后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他转过身,背对着白千雪,继续说道:“离开这里之后,你大可将所见所闻尽皆告知你师尊,告到莽苍山派去,甚至是告诉全天下的正道弟子,我心怀不轨,身有魔障,不堪为正派弟子之首,更不可对我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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