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诚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和契机,这一世的森姜二人如同闵效禹世界线里的发展一般,决定联姻了。即便其中掺杂了其他的利益考量,森泽航肯定对于姜远声是不反感排斥的。反观姜远声的家世背景,也没必要为了一个讨厌的男人委屈自己。所以森泽航或许是在交换戒指那一刹那于心里下了决心——既然结婚了,就要用丈夫的身份面对今后的一切。
想到这里,沛诚更搓火了,但却无处发泄,只能踹了一脚丢在一边的倒霉高跟鞋,“咣”的一声砸在门板上。
几乎是同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沛诚立刻警觉地坐直身体,问:“谁?我……我在换衣服,别进来。”
门外停顿了两秒,答道:“是我。”
沛诚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双脚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悄无声息。
“到……下一个环节了是吗?马上就好,稍等一下。”
“嗯。”森泽航低低应了一声。
两人就隔着一道门板静静站着,沛诚忽然就有点不想也不敢出去见他了。
半晌,门外再次开口问:“你累了是吗?要么等下去跳完第一支舞,我们就借口跑路吧。”
跳舞?沛诚明白过来——这个婚礼形制应该还是更加偏西式的,估计不会有那种挨桌敬酒的环节,说:“我俩提前跑了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关系,反正流程都走到位,差不多行了。”森泽航说,“反正这个活动也是为咱俩父母和他们朋友办的,我们俩表演结束就好。”
沛诚稍一反应就懂了——明面上说是婚礼,其实只是另一种形式的高端社交场合,与庆功宴和长辈寿辰这类活动的本质并无差别。但正因为是婚礼,所以邀请制更加严格,变相也保证了这次“活动”的参加规格。
“好,那你等我一下。”沛诚扬手就要从婚纱里钻出来,歪扭着身体想要伸手去够背后的拉链,忽然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即将直面姜远声的裸体,不由得又停住了。
虽说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这都将是他的自己的身体,但毕竟来源是一个他根本不熟的女孩儿,就这样冒昧把衣服脱了,他心理上着实还接受不了。
“你……帮我叫一个工作人员来行吗?要女生。”沛诚道。
森泽航没有多问,爽快道:“好。”
不出五分钟,便敲门进来了一名婚礼活动组织方的女性工作人员,沛诚双手一摊,说:“麻烦你帮我穿脱一下吧,我实在太累了。”
“好啊,没问题,”那女生一点也不显得意外,“姜小姐您把手抬一下。”
“好的谢谢,麻烦了。”沛诚正抬起手,那女生忽然笑了一下,说:“我讲错了,不是姜小姐,是森夫人了。”
沛诚被这个称呼雷了一下,假装疲惫地阖上了双眼,任由那女生折腾。
天哪,他接下来要在这个身体里生活……要换衣服、要洗澡、要上厕所……这难度也太大了。
“姜小姐……森夫人身材真好,”那女生一边在她身侧鼓捣,一边说,“我要是有这个身材,出门都不穿衣服。”
“噗——”沛诚没忍住乐了,下意识睁开了眼——镜子里的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挂脖的红色连衣裙,衬得姜远声肤色健康,五官明艳,明眸皓齿。那女生请她坐下,又帮她换了一套搭配的饰品,头纱也改成了更短、更有造型的款式。沛诚记得姜远声是从法国留学回来的,这么一看,刚才还端庄秀丽的新娘,瞬间摇身一变,就染上了南法的温暖风情。
沛诚回过神来,说:“没事,鞋我可以自己穿,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了。”
“好的。”女生点点头离去了,开门的一刹那,沛诚和门外的森泽航四目相对,愣了一下——他一直等在这里?
“对不起,我是不是太磨蹭了?”沛诚连忙弯腰去套高跟鞋,森泽航侧身进来,却说:“不着急。”
说罢他随手带上门,倚在墙边遥遥看着他。森泽航去换了一身西装,虽然依旧主要是白色的,但面料和剪裁都没那么正式,多了一丝休闲随性的气质。他忽然没头没尾地感慨道:“运气很好呢。”
沛诚抬头疑惑道:“什么?”
“今天啊,今天真幸运。”森泽航说完这句话后停顿了很长时间,正当沛诚想要追问的时候,他又接着说:“前两天不是一直预告有雨吗?结果是个大晴天。”
“哦,这样啊。”沛诚回想了一下,“户外草坪婚礼是有这种风险。”
“你喜欢吗?户外草坪婚礼。”森泽航又问。
“挺好的啊,之前看别人的照片视频,感觉都挺浪漫的。”沛诚整不明白这个鞋子的绑带是怎么系的,有点后悔让工作人员走太快了,随口道,“好像还流行过一阵子海边的那种,但听说赶上风大的时候,张口就是沙子。”
“如果你喜欢,我们也可以多留一会。”森泽航缓步走上来,“到了晚上亮起灯之后,场地应该也会很漂亮,像星星一样。”
“会持续到那么晚吗?”沛诚出口便觉不妥——他怎么能显得连婚礼流程都不清楚呢!
可森泽航却不觉有异,径直走在沛城身前半跪下来,从他手里接过鞋子的绑带,沛诚诧异地松了手。
“下午总归都是给他们social的,还特意准备了各种给小孩儿玩的项目,方便大人社交。五点后会换成现场乐队,可以跳舞的那种,差不多那会儿爷爷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
森泽航一边说,手指灵巧地牵着光滑的绸带绕过他脚腕,于前后交叉,然后用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收尾。他勾了勾手指,沛诚条件反射地把另一只脚也递到他面前。
森泽航低头垂目,鼻梁挺直,颌骨分明,继续道:“有乐队有好酒,有草坪有鲜花,一边跳舞一边看夕阳落日、看月亮出来应该也不错。”
沛诚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忽然又想起一桩事——跳舞?要跳什么舞啊!
他可从来没练过什么双人舞啊!
森泽航已经系好鞋带站起身,他一手绅士地背在身后,微微曲着左手胳膊,沛诚抬起下巴看他。
“怎么了?”森泽航礼貌地问,“需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没有……”沛诚一时间实在想不起什么能逃避开场舞的托词,只能起身将手搭在他臂弯里,硬着头皮往外走。所幸这双鞋大概是为了跳舞设计,鞋跟不高,鞋底也很软,走起路来还不算太费劲。
此时礼堂里已经没什么人了,都移步到了户外。森泽航说得没错,场地的确非常漂亮——放眼望去,整整一大片草坪全都包做了婚礼场地,所有布置和造景——从凉亭、舞台再到桌旗、烛台全是带着些许香槟光泽的象牙白,白色和浅粉色的花圃装点着每一处角落,而背后是礼堂宏伟古典的外立面,阳光在玻璃窗上熠熠反光。
众人见他们二人携手出来,立刻开始鼓掌,脸上挂满了祝福的微笑。沛诚不得不感慨这群人心理素质真好,刚才目睹了那么诡异的证婚场面,此时也能都当做无事发生。
两人踩着洒满花瓣的小路走到舞台前,沛诚只觉得后背冒汗,指不定等会开始跳舞还要出什么洋相呢。
“别担心,”森泽航低声说,“有我在呢。”
有谁在也不顶用啊……沛诚虽然想要这么吐槽,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居然奇迹般地就被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安抚到了。他忍不住分神向旁边的森泽航投去一瞥,哈士奇如今靠谱得不像话,他简直要不敢认了。
不像也好,最好还是把他当做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吧。沛诚有些沮丧地想,如果太像,他真的很难接受转眼间森泽航就和别的女人结婚了这个事实。
掌声停歇,众人留出一块空地给新人,森泽航轻轻带了一下他的胳膊,两人转成面对面。沛诚将指尖虚虚放入他掌心,眼一闭,心想——算了,死就死吧,反正丢的也不是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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