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阁闻言一改方才的阴霾,反客为主地挑了挑眉,故意拖长了声音道:“云总——质问别人之前,不如你先解释解释,你吃包子之前为什么偷偷看我啊?”
云栖心下一紧,平白浮现了几分慌乱,他完全没料到段星阁居然察觉到了。
此刻旁人恐怕看不出云栖的紧张,但段星阁却一目了然。
“难不成你早就知道我能尝出来?”他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道,“可是我记得我只在一次综艺上说过这事啊,云总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一个人偷偷看我的综艺?”
云栖猝不及防暴露了自己在两人决裂后却偷偷看段星阁综艺的事实,在这一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他只能两厢其害取其轻,找了个也不算多完美的借口:“……我从微博上随便看的。”
段星阁却不打算放过他,反而了然地点了点头:“哦——那就是云总专门为我下了微博,还偷偷看我的词条。”
云栖:“……我没有。”
段星阁故意往前走了两步,撑在床头,压低了声音道:“敢做不敢当……云总暗恋我啊?”
云栖气结:“都说了没有!你要点——”
云栖恼羞成怒想骂他,可话说到一半,他却突然想起了那个万分之一的可能,想起了那深不见底又冰冷彻骨的海底,剩下的半截话便陡然卡在了嘴边。
段星阁见他突然不说话,以为他过敏症状又起来了,当即正色道:“怎么了?药效不管用吗?嗓子还堵得慌?”
云栖不想继续方才的话题,便顺水推舟地摇了摇头道:“不堵,只是身上有点痒。”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话是在把自己从一个火坑往另一个火坑里推。
云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他万万没想到段星阁能从行李中拿出专用的涂抹式药膏。
云栖见状眼皮不由得一跳,突然生出了一种对方是多啦A梦的错觉。
他不知道段星阁上一世是否带了相同的药膏。
如果带了,说明哪怕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可段星阁还是带着药膏以备不时之需,哪怕云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所做的一切。
如果前世没带,那便说明两世发生了微妙的差别。
那这差别到底是因为他恋综前选择了和段星阁见面而导致的蝴蝶效应,还是……
云栖抿了抿唇,像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样,抬手准备接过药膏,嘴上则不依不饶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过敏的?”
段星阁闻言一顿,却没有把药膏给他的意思,反而说了句驴唇不对马嘴却又意味深长的话:“谁让你对我总是这么不设防。”
云栖蹙眉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段星阁拿着药膏走近,“云总应该多问问自己,为什么每次过敏时总是一个人待在卧室里不锁门,你到底是对自己有多自信,才会以为能瞒过同在屋檐下的人,更何况这人还对你——”
说到这段星阁突然顿了一下,勾了勾嘴角没再说下去,转而冷不丁冒出一句:“你知道你每次过敏哪里最喜欢红吗?”
云栖一愣,意识到这大逆不道的小王八蛋到底说了什么下流话后气得脸一下子滚烫不已:“你——”
“想知道?”段星阁故意曲解了云栖的意思,凑上前趁着云栖气结,抬手轻佻地从对方衣领中将那条项链勾了出来,“那把衣服脱了,乖乖让我给你上完药,我就告诉你。”
第12章 初吻
云栖咬着牙一巴掌扇掉了段星阁不怎么干净的手,对方手指间的项链应声而落,充当吊坠的钻戒在屋内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我看你是活腻了。”云栖冷声道。
“云总这么激动干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抹药了。”段星阁完全不在乎自己被打到发红的手背,反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而且这钻戒设计得是真不错,如果外界知道了它的设计者居然是云总——”
又是快用烂的那一套威胁,可它偏偏就是好用。一旦和股份联系起来,云栖就有些身不由己了。
午后的阳光伴着大海的声音从窗间流淌进屋内。
云栖面无表情地褪了半边衬衫,实则牙都快咬碎了。
段星阁将药膏挤出,在手心捂热后才将其均匀地涂抹在面前人的后背和脖颈上。
他的动作十分娴熟,仿佛真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抹药的事他做了许多次,可云栖对此却毫无印象。
炙热的温度隔着药膏的滑腻从背后传来,过了一会儿才感受到手心和身体相贴的感觉。
云栖强迫自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不由自主挺直的脊背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一开始云栖还带着些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可过了一会儿,意识到段星阁的手法真的很熟练自己却毫无印象时,他在心底忍不住想到——难道段星阁真的照顾过他很多次,可他却并不知道?
倘若真是如此,那故事似乎就变了个性质,有些像童话里的小美人鱼,明明救了王子却被人彻彻底底地忘记。
云栖一时间有些心虚,但他心虚的表现却是先发制人:“……药也涂了,该你兑现承诺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段星阁这次倒是没哄他,闻言一边擦药一边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高中的时候,是你过敏最频繁的时候。那时候公司乱得很,你不愿意让人知道你的弱点,于是每次都咬着牙坚持,谁也不肯说。”
云栖闻言一愣,推算了一下时间,段星阁上高中时,正是云明月刚刚去世,闻风林接手公司的日子。
只是闻风林的位置坐的并不稳,毕竟比起闻风林这个外人,云栖显然更适合那个位置。
公司高层不止一个人有这种想法,一来二去间,闻风林几乎视云栖为眼中钉。
再加上他早在外面有了私生子,云栖并非他唯一的儿子,故而他越发没了忌惮。
但二人总归是父子,闻风林又极好面子,面上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直白,于是那些兵不血刃的暗流便在私底下涌动开来。
“我十六岁那年,第一次看到你过敏。”段星阁继续道,“当时你自己在卧室上药,衣服脱了一半。我看到你情况不对进去时,你已经过敏到快要休克,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了。但当时的你却硬是牵着我的手让我保证不会去找医生。因为医生是闻风林的人,你并不信任他。”
云栖蓦然记起自己有一次过敏时似乎确实跟什么人说过这段话。
可他那时跟世界仿佛隔了一层纱一样,整个人又热又痒,完全看不清那人的脸。
那段时间闻风林动作频出,云栖白天精神紧绷,堪称草木皆兵,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再加上醒来后他发现卧室内只有他一个人,于是云栖便以为那只是自己过敏严重时产生的幻觉,亦或者只是一场梦,最终也没往心上去。
只是没想到……原来那并非梦境。
云栖忍不住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只见背后的段星阁低着头,有些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你不让我去找医生,我便只能在屋里守着你,守了整整一夜。”段星阁垂眸敛着眸色道,“你根本不知道我当时心里的滋味……我只能看着你,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云栖心下却没由来的一紧,随即泛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我那时恨你把我当小孩子看,更恨自己无能。”段星阁嘴上难得深沉一次,手下却顺着脊椎一路往下,偏偏话里还是严肃的样子,“你总问我白忙活这么多年到底图什么,一开始我只是不想在看到你生死未卜地躺在我怀里,至于后来……欲.望是会随着权力而变大的。”
云栖心下发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又忍不住想起了那片海。
如果他的猜测为真,那么他养大的小狗忙忙碌碌一辈子,到头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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