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贺导想的那么小气,”维舟说,“他和妻子离婚,是和平分手。”
施万渝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要命:“我真是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女人会爱上他,竟然答应跟他结婚,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一个记者,”这话说完,维舟的神情陡然转变,似乎想起什么关键的点子,他声音轻的仿佛在自语,“一个环保主义者...”
这是一个关键的要素。
维舟从抽屉里拿出记事本,将这条信息记录下来。
施万渝一脸懵逼:“有什么用吗?”
维舟的话意味深长:“当然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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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戏开机,老规矩,烧香拜神。
随着时代的发展,崇拜科学反对迷信的趋势越来越强,但有些不成文的规矩,依然要遵守。
一个影视剧组可以容纳上千人,工种多达几十上百。除了导演、演员外,还有服化道,摄影,场工,灯光,群演和替身以及司机等等,由此可见,一个剧组就是一个‘江湖’,既然是江湖就会有规矩。
影视行业发展至今拥有非常完善的合同款和相关规定,除了官方规定以外,行业内有默认的规则,有些规则看起来沾点迷信色彩,但它被视为一种传统,依然在圈内盛行。
默认的规则也有不同的说法,有人拜关公,有人拜佛,有专门穿红衣服揭红布,还有些人拜心里的神。
比如贺笙,他受前妻影响信基督,他不会上香,每次开机都站在旁边祈祷一番。
至于维舟的信仰是什么,他以前是无神论,重生后他信‘天道’,天指的是命运,道指的是个人修为。
其实在最初的作品开机时,贺笙不愿意搞这些,都是直接开拍,但自从摄影师包烨加入团队之后,他为了照顾包烨的习惯,开始实行这种仪式。
包爷平时很好说话,对这方面却很讲究,曾经对贺笙直言道:“不烧香我就不摘遮光罩。”
对待这类有实力的前辈,该给予的尊重一定要给予。包烨在摄影界的地位可以这样形容,像施万渝这种摄影系的小菜鸟见到包烨就相当于见了祖师爷,见面就想让对方收下自己的膝盖。
开机仪式发展的越来越隆重,倒不是因为人越来越迷信,而是为了鼓舞士气,求个平安顺利,属于一种公开的社会活动。
并且通过这个活动,邀约到各路媒体,包括网上的主流媒体,如果想要提升曝光度,需要有明星阵容或有名的公众人物加持,不然没什么意义。
这部新戏的唯一流量来源就是刚刚获得最佳女配的演员笑莺,她负责在发布会露脸,接受媒体的采访。
这些不归贺笙管,他不操心这些事,万事俱备,他只琢磨怎么样能把作品拍到极致。
走完‘江湖’规矩,新戏正式开拍。
贺笙临时改剧名,他对众人说了句:“先改成《光降》。”理由是:不想在听到‘海’这个字。
大家对他想一出是一出的作风已经习以为常,场工把原先的几个字擦掉,在场记板写上新剧名。
第一个拍摄场景在何家大院,剧组的人已经事先沟通好。
整个剧组都动了起来,导演组和演员开始走戏,不仅要导演和演员熟悉所有台词,现场的所有人都要深刻理解整个片段的剧情,这样摄影师才能够抓到更好的角度录音。
通常演员需要走两次戏,不过贺笙的片场最少三次,表演的方式也不能太死板,他是一个独立特行的导演,很多人猜不透他下一步想做什么,总是出其不意,改来改去。
他最喜欢现场改词或加戏。
有好几次,场工按照演员的走位贴完地标后,他又让人给撤了,反反复复重新开始。
奇怪的是,没有人抱怨,整个团队都抱着同一个目标,那就是做好这件事,不论过程有多么繁杂坎坷。
最开始设定的几场戏都是女主单独的戏份,男主的戏份大部分在摄影棚,维舟的戏份按照计划是在后天开拍,暂时不参与,但是他与贺笙就跟双胞胎似的形影不离。
贺笙坐在监视器后面,左边是导演助理,右边就是维舟。
有一次,剧务组的人喊副导演,副导演就指着维舟调侃道:“在那呢,他才是副导演。”
每次拍完一场戏,贺笙都会让演员来看一遍,过了或者重新来一遍,他会积极地问维舟和包烨的想法。
维舟通常会说:“我妹妹非常渴望另一种生活,我能感受到。”
贺笙问:“你渴望吗?”
维舟说:“不知道。”
...
摄影指导时时刻刻的发功,定下构图,工作人员按照导演的指示开始摆灯光,布置场景,摆放道具,录音话筒员做好准备,最后演员就位,一个美丽的故事以电影艺术的形式呈现出来——
片名:【光降】
卷号:001/场号:2/镜号:5/次数:9
导演:贺笙
摄影师:包烨
日期:XX年7月10日
——
一间屋舍,一盏煤油灯,一首由电池收音机传出的悠扬的歌曲交代了时代背景。
屋外,四方院子里摆着一张长到好像没有尽头的木桌,上面白花花一片,一对中年夫妇正在拾到桌上的凝固状物。
他们的手法异常熟练,神情无绪到接近呆滞。
常思坐在他们对面,低着头,霞光照在她的头顶,她的手里也有一片白色的东西。
她知道这是什么,全家都靠它糊口。
红色的夕阳触到地平线,像水般扩散开来。
这座小镇真美,这间院子也美,最令人陶醉的是不远处的海浪声。
母亲用手敲响木桌,头也不抬道:“关掉,很吵。”
常思:“你听。”
母亲:“快去。”
常思装作没听见。
父亲用他的权威敲响桌子,只用一个眼神就能传达某种严厉的信息。
常思回到屋里,关掉收音机。
她转过脸,透过两扇窗户,看见坐在院子里的母亲与父亲的背影。
常思十七岁,生活在靠海的小镇,这个院子是她的家,关押她的笼子。
她说:“是猪圈。”
母亲:“你像猪吗?”
常思:“那就是鸟笼。”
母亲满是皱纹的脸如同一片干瘪的树叶,双眼没有温度,黑色的眼珠仿佛是从一口恐怖的深井向外张望。
常思受到了某种激励。
夕阳散发出的红光还没有完全消失,她从爷爷的库房里偷出一辆自行车,飞快地跑出院子。
她听到母亲的喊声,充耳不闻。
....
....
“收工。”
贺笙摘掉耳机,眉头微微皱起,没有要收工的轻松感,反而紧绷着一张脸,看着不太开心。
笑莺担心是自己的问题,走过来问了一嘴。
贺笙摇头:“跟你没关系。”
回矮头山的路上,剧组的车一辆接着一辆在环海路上行驶。
导演组和摄影组的人都坐在一辆小巴车里,车厢的声音起起伏伏,大家还在讨论近几天拍摄的成果。
贺笙坐在最前头的单人座位,再往前一点就是司机。司机旁边的副驾驶坐着维舟,正在专心研究这些日子所见所闻所收获的经验。
他俩都没有加入到谈话中,各想各的,沉默寡言。
维舟沉浸于贺笙与包烨所设计的镜头语言,包爷的专业毋庸置疑,贺笙的创作能力真是让人眼前一亮,使用横向构图,利用山峰、海洋、雾气还有下方的古城作对比,将壮观的夕阳景色完美的融入何家宅院。
为了这个移动镜头,为了心中的夕阳,贺笙让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在一个地方蹲守一周,终于拍下他想要的画面。
贺笙带着忧郁沉思的表情,目光盯着远处的海平面,沉思片刻,又往前看,视线落在维舟的手指上。
维舟的手很漂亮,骨节分明修长而有力,贺笙看的出神。
“常尽,维舟。”贺笙叫了一声戏里的名字,又叫了一声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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