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纠后半夜睁眼迷迷糊糊起夜的时候,发现黑暗里还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弱光芒,视线再往手边看去,曹卫东还在书桌前对着电脑沉思。
徐纠自然地翻过身子,习惯性地夹住两腿间的枕头,又接着沉沉睡去。
他睡得很香,连着黑夜里闪动的红色眼睛发出来的冰冷电流音都变成哄睡安眠曲。
第二天一早,曹卫东出门的时候徐纠还在睡觉,他关门的时候钥匙插在门锁里,动作停顿约莫十来秒。
钥匙没有被拧动,而是直进直出。
快要入冬,早上的空气干得人鼻子发痛,深秋的冷风卷起地上枯叶,发出咔咔的声音,路上行人匆匆赶路。
曹卫东去了趟宠物医院,一条暮年老狗躺在笼子里,探出来的狗爪上绑着冷冰冰的药水,为这条老狗奄奄一息的生命续着无用的时间。
“下月的药钱得提前结清,三千块。”宠物医院的护士告诉他。
曹卫东“嗯”了一声,走出宠物医院。
这条狗是曹卫东小时候在路边捡的,跟了他十几年,是他生活里唯一的活物,算是家人的存在。
曹卫东想着三千块的药钱,又把房租和墓地管理费的钱加起来,想着奖学金的数额算了一遍,刚刚好能补上全部窟窿。
回家的路上,曹卫东走进便利店里,店员见他来了,便说:“同学,今天还是两个馒头吗?”
“两个馒头。”曹卫东说。
“好。”
突然,曹卫东递钱的手收回
他的视线停留在便利店深处,而后径直走到视线所及的那块区域,拿出洗发水、沐浴露还有两条毛巾。
曹卫东走回收银台,“拿两个肉包子,再拿一个鸡蛋。”
老板吃惊地抬头看他,“给谁买的呀?”
曹卫东没吭声,默不作声的模样催促着老板手上迅速把早餐装袋。
热腾腾的早餐送到曹卫东手里,老板是个活跃的人,半开玩笑地说:“给对象买的?”
曹卫东转身要走,听到老板这样说,停下来解释:“最近养狗了。”
老板显然不信,谁家养狗要多余买牙刷毛巾?
他下巴对着收银台上摆着的避.孕套比了比,同时又冲曹卫东挤眉弄眼揶揄他:“买个呗,用得上的。”
曹卫东脸色沉了下来,眼眸微垂审视着。
老板瞧他这副模样,立马把嬉皮笑脸收敛,连连摆手道歉:“开玩笑的,别生气啊。”
在老板愈发收敛忌惮的注视下,曹卫东却反常地拿出一盒捏在手中,指腹顶在包装盒上,牢牢握在掌中。
“结账。”
第10章
曹卫东站在自家门外,门是敞开的,屋外的日光倾斜着透过门框奋力挤进阴暗潮湿的车库,空气里的灰尘不安地躁动,在满地残骸上起舞。
曹卫东走进车库,背手关上门时,右手抽动疼得他眉眼猛地皱起,鼻息沉闷地哼出一声绵长痛意。
他似一块石头,在门边静站许久。
曹卫东的视线绕着墙壁转了一圈,徐纠离开了,离开前还给曹卫东送了一份大礼。
桌子上,柜子上,架子上的手作标本被尽数砸烂,不光是砸成碎块而是碎末。
像砂砾碎石,又像虫卵,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曹卫东的视线逃不掉,哪哪都是。
沾了红漆的榔头摔在曹卫东的脚边,曹卫东弯腰捡起时,发现一道血红的线指向他的背后。
曹卫东转过身去,身后铁门上明晃晃地刻着两个巨大醒目的红字——变态。
在红字的下方,还有一个笔触顺畅,一笔一划都圆滚滚,毫无攻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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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是徐纠用手指沾了红漆一笔一笔绘出的。
他太想嘲笑曹卫东了,以至于用榔头写出来的不解闷,必得是亲手绘制。
那双手很小,曹卫东抢手机的时候摸过,很嫩,嫩得像块豆腐,摸上去滑溜溜的,白色的皮肤下青紫色的经脉自然流淌,说是吹弹可破也不过分。
这样的公子哥从未做过粗活重活,于是那双手便像果冻似的,轻轻一捏都能留下一块红红的印子。
所以曹卫东注意力并没有放在红漆留下的印记,而是想着徐纠该是用怎么样的姿势,把自己一双干净的手弄得满是红漆。
红漆浓稠,粘在手上滴滴答答又黏糊糊的往下坠。
曹卫东走上前,伸出手抵在铁门的笑容上,他顺着笑容的轮廓慢悠悠又平静地感受着一笔一划里的弯弯绕绕。
红漆还未完全干涸,笑眼向下淌出一道笔直的血泪。
曹卫东亲手抹去,他转手盯着自己指腹上的红痕,想象着红痕上属于徐纠的温度,想象着徐纠是如何笑得顽劣,兴奋着又期待着,甚至是战栗着在铁门上留下他的印记。
血迹斑斑的红,不知不觉如触手攀上曹卫东的眼球,在他白色的眼球处盘根交错,贪婪地将触手伸向最中心的黑暗里。
曹卫东的视线再向上抬去,发现摄像头还完好无损。
以徐纠的脾性,他知道摄像头的存在,就不可能留着摄像头。
所以——他是故意留下作案痕迹,引诱曹卫东去查看。
曹卫东打开摄像头的监控页面,正和他所想的一模一样。
徐纠一只手提着榔头,站在床上蹦蹦跳跳,冲摄像头最黑暗的地方挤眉弄眼,嬉皮笑脸。
敲得累了,口干了,湿湿的粉舌头舔过嘴唇,脸上油亮油亮汗津津的,汗珠黏住脸上碎发贴在脸边,嘴唇微张用力又规律的喘息着。
徐纠粉色的头发、粉色的舌头和累到喘气而粉扑扑的脸蛋,在阴暗不见天日的车库里显得分外打眼。
曹卫东的眼里几乎容不下其他东西,包括他亲手制作的标本。
他只看得见眼睛里的一小块粉色,那粉色形如火苗,横冲直撞,毫无拘束,把这块本只属于曹卫东小小世界掠夺焚化的一干二净。
而那个久居在曹卫东脑子里的恐怖念头又再一次的出现,攥住曹卫东的眼球,攥得血红血红。
他的血肉被搅和成了阴暗湿冷的泥泞,从泥泞中伸出无数双苍白的手,困住他的鞋底,扒住他的裤腿,意图将他拽进臭不可扼的沼泽深处。
曹卫东终于没有再克制强忍,他把那个念头透过四肢百骸流淌汇聚至嗓子眼,闷闷地念了出来:
“好想掐死。”
曹卫东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又克制着呼出。他用脚给车库扫出一片勉强能落脚的地方,端来椅子坐下。
事已至此,先吃早餐吧。
忽然他的手往口袋里摸去,一盒四四方方又硬邦邦的东西。
曹卫东拿了出来——是避.孕套。他的掌心收紧,指腹紧紧贴住盒子表面,眼睛盯着盒子上的字眼好一阵后,缓缓闭上眼睛。
在遇到徐纠以前,他闭上眼睛眼前便是一片荒芜到看不到边的黑暗,但现如今却发生了变化,这片没有尽头的黑暗里多了一个人。
这逼仄的漆黑像一个蒙着黑布的笼子,而徐纠就是被他困在笼中的不安分的鸟。
他看徐纠,像在看一个将死未死的标本。
像过往一样,他开始期待徐纠的死去,然后被他据为己有。
再深入想下去,便是用那沾上红漆洗不干净的榔头,一点一点,一节一节,从手脚开始,到小腿小臂,到大腿大臂,最后是腰胯,胸膛,最终榔头悬在头颅上。
敲断,敲烂,敲碎。
就像今天徐纠对那些标本做的事情一样,敲成什么都不剩的粉砾,修复不好,永远永远只能是微不足道的砂砾。
以前他还只敢想把徐纠掐住。
后来徐纠问他是不是要把他锁起来的时候,他想的确可以。
现在已经彻底的变成想把徐纠毁了。
想,很想很想。
而这一切,都是徐纠亲手教给他的。
曹卫东的心里陷进了无尽的兴奋,但他露出来的情绪只有一丝丝,便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找到了他的归属。
他坐在椅子上,木讷地吃着馒头,吃一口,嚼一会,咽下去像工厂里机械的流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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