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盛世美颜惹的祸[快穿](21)
景姒一愣,抬起头,屋顶上已经冒出了一簇簇的火苗,正无情地侵蚀着房梁砖瓦。
这里很快就会化为一片火海,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但此刻外面守着两个舞娘,以他们现在的状况,根本没办法打倒她们。
斛律铖也顺着景姒的视线看去,明白了他们现在的境况。
他放开环在景姒腰间的手,从景柔手里,把匕首强硬地抢了过来,窝在手里。
“姒儿,在这里等我。”他让景姒呆在原地,一个人扶着墙壁,走到了门后。
门外的两个舞娘见景柔久久不回应,心中已有怀疑,正想不管不顾地撞开门进去时,却发现那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若是平时,她们有很高的戒心,不会在还未看清开门的人是谁就轻举妄动,但那熊熊的火势已经把她们的戒备也燃烧殆尽,所以她们想也没想,便抬步往里走。
门打开的缝隙,仅能容一人通过,斛律铖站在她们看不到的角度,屏着呼吸积攒力气。
在第一个舞娘进来时,斛律铖出手了,身经百战的他并非浪得虚名,即使身体虚弱不堪,他握着匕首的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精准地划开了舞娘的咽喉,血喷洒出来,染红了一片。
舞娘叫都未叫出一声,便捂着咽喉痛苦地死去了,她的尸体软倒在地上,后一个舞娘得了警醒,一时不敢擅自进入。
斛律铖在血液飞溅的时候,换了一下位置,几息之后,他原来站的那个地方,薄薄的门板突然被一只带着长指甲的手刺穿,若是斛律铖还站在那里的话,这手刺穿的就是他的胸膛。
但现在斛律铖换了位置,所以那只手抓了个空。
斛律铖瞄准机会,攥着匕首爆身而起,“——箍”一下,刀刃穿过舞娘的手掌,将之深深钉在了门板上。
那舞娘惨叫了一声,挣脱不得,而斛律铖已经是强弩之末,解决了两个舞娘之后,他已经彻底没了力气,气息紊乱得如同风中残烛,手撑着门板才勉强维持站立。
刚才那一番激烈争斗,似乎将后背上的伤口撕裂得更大了,血流出来,却是滚烫的,斛律铖闻到燃烧的烟味,此时殿内已经烧起来了,火舌蔓延得很快。
他向景姒伸出手,“姒儿,过来。”
景姒旁观了他的一场战斗,被他的骁勇震撼到了,那些血腥并不让他觉得斛律铖可怖,反而觉得他强大如斯,真的跟小时候那个被人逼进绝境不懂自救的小狼崽截然不同了。
小狼崽已经成长为统帅一方的雄狼,有尖牙和利爪,足以保护自己心上的人。
听到斛律铖的声音,他缓缓回过神来。他松动脚步,刚想举步走过去时,却发现脚腕被什么仅仅抓住,无法抬起。
“——景柔。”景姒低下头,看到的就是景柔不知何时爬到了他脚边,两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脚腕,不让他离开,扬起的杏眼里,满是快意的疯狂。
也许是体内天生便有癫狂的因子作祟,景柔明明中了迷香,却还是能迸发出超乎寻常的力量。
纤弱的手指,里面蕴藏的力道却几乎把景姒的腕骨捏断。
景姒伸另一只脚,想把她踹开,另一边的斛律铖也发现了这边的不妙,他脚步刚要动,想过去帮景姒脱离桎梏,屋顶上被烧断了的一根横梁,却突然掉落下来,混合着无数瓦片火苗,阻隔在他面前,景姒被困住的身影,也被彻底遮掩在冲天火焰之后。
“姒儿!”他心中一恸,方才杀人都平稳如斯的手,现在止不住地抽搐抽搐,他想要扑过去将景姒救出来时,却发现有两个人比他更快,像是看不见那熊熊火焰一般地,直直往里冲。
其中一个是因为被禁足而没有出现的大皇子景匿,而另一个则是个陌生的俊秀少年,身穿一身粗布衣裳,两人俱是目光急切,眼也不眨地往里冲。
斛律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他连站都站不住了,姗姗迟来的御林军发现了瘫软在地的他,将他带了出去。
斛律铖等在东宫外面,整个人只剩下空壳一般,眼睛都是空洞的。
他背靠着一棵树,呆呆地坐在那儿,与大叫着“走水了”往来穿梭的御林军格格不入。
不知过了多久,几乎是一片火海的东宫中跌跌撞撞地飞出两道声音,斛律铖愣愣抬头,敏锐地发现那个陌生少年怀里似乎还抱着个人!
他眼里陡然燃起希望,慢慢爬起来,一脚轻一脚浅地走了过去。
陌生少年将怀里的人平放在地上,斛律铖的目光在看清那是谁时,骤然变得黯淡无光。
因为,被救出来的人竟然是景柔!
白蘅的脸色也不好看,他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横梁落下的场景,景姒的身影被跳跃的火苗燎得虚幻,像是一缕青烟随时会消失一般。
他心中顿时涌起巨大的恐慌,然而等他冲进火场,却没有找到景姒,把整个东宫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景姒的身影。
最终,他不得不把唯一还活着的景柔救出来,期盼从她口里知道有关于景姒的消息。
景匿也是一样的想法,他拦下一个护卫,从他手里接过水桶,将满满一桶水劈头泼到了景柔身上。
景柔咳嗽着醒来,还没将胸腔里的烟气尽数吐出来,就被白蘅掐着脖子质问,“殿下在哪里?”
她难受得几欲憋死,脸色都涨红了,还是景匿稍微有些理智,让白蘅松开手。
等景柔稍微缓过来了些,白蘅便迫不及待地追问,“说!殿下在哪里?”
景柔神情有些恍惚,想起了方才她明明死死地抓住了景姒的脚腕,却发现手里越来越空,景姒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像月光一样莹润的白光,从他体内四散出来……传说中的神迹就在眼前上演,景柔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等到白蘅与景匿进来时,景姒已经消失了。
等景柔把自己看到的事情断断续续讲完,其余三人神色各异。
景匿脸色难看,“景柔,你是疯了吗?”一个活生生的人凭空消失,这怎么可能?!
其他两人当然也不相信这样的鬼话。
但景柔无论如何都一口咬定景姒就是凭空化成白光消失的,见问不出什么结果,景匿只好命人先将她收押,率人全力救火,希望能从火场残留的痕迹里得到一点线索。
东宫的一场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想也可知,里面就算有人也已经被烧成了灰,遑论从中找到景姒。
景瑋待在废墟前,不肯离开,几个肱骨老臣捧着帝冕跪在他面前,“大皇子,如今大雍只剩下您一个皇子,请您迅速登基,以安抚民心社稷。”
景瑋、景姒与景谟俱葬身火海,如今的大雍正是多事之秋,急需一名君主统领。
钵盂那边得到了消息,已经开始连连进犯,斛律铖伤势刚好了一些,便连夜赶回阙都;
白蘅在这里守了两夜,想起他被盛传为医仙的师父白烨,医仙——生死人肉白骨,那他肯定也有办法救回景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也匆匆离开了。
这里只剩下景匿了,像是失了魂一般,呆呆看着火势由大变小,到现在,他已经是第四天滴米未进滴水未沾了。
大臣们为求他登基,不得不说,“大皇子,若是陛下和太子在天有灵,见到大雍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肯定不得安息,你要他们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心吗?”
景匿却还是一动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大臣们以为今天恐怕又要无功而返时,却看到景匿慢慢拿起那顶坠满锍珠的帝冕,戴在了头上。他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陡然间变得尊崇无比,只是声音还带着嘶哑,“等皇弟回来,我便把皇位还给他。”
他到现在都不肯相信景姒已经死了,仅仅攥着唯一景姒有可能在意的东西,期盼着他回来取。
第31章 第二世(1)
大雍有河, 名曰汋水, 汋水发源于阙都,途经鱼米之乡, 最终到达雍都。
除此之外, 在湍湍急流的汋水河畔的庐州境内,还坐落着桃李满天下的钟麓书院。
大雍自景姒太子推行新政开始,便实行着科举选拔的制度,让出身寒门的人也可以通过科举出相入仕, 兼济天下。
因了这制度, 大雍想要念书识字的人越来越多,与之相应地, 各类书院也遍地开花。
书院的水准良莠不齐, 但无论是谁,只要是提到庐州的钟麓书院,都不会说上一句贬低的话,不仅仅是因为百年来钟麓书院走出了数不清的高官能人, 还因为那挂在钟麓书院山门上的牌匾上, 有景姒太子亲笔题的字。
钟浚此刻正跪在那块大雍许多人做梦都想来看上一眼的牌匾下。
他身穿青白学子服,头戴青色帻巾,并未完全束起的头发显示了他还未及冠, 但清俊的脸庞已经充溢满了成年男子的威武与阳刚,那一双浓眉, 即使不刻意,也是微微蹙着, 显得他如一柄刚出鞘的长剑,还不懂得收敛锋芒。
负责教导他的楚夫子看到钟浚即使是跪着也还是挺得直直的脊背,抚着胡须叹了一口气,“钟浚,这次又是因何跟人打架?”
钟浚如往常的每一次那样,抿着唇沉默不语,视线微微上抬,看着那块牌匾,如同在发呆。
楚夫子最看不得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不能与同窗们友好共处吗?为什么隔三差五就揍人?钟浚,你说话!”
“不能。不为什么。”钟浚的视线依旧没有从牌匾上移开,要不是楚夫子听见了他的声音,都会以为他压根没有回应了。
“你你你……”楚夫子气得手指颤抖,钟麓书院里的学生们,哪一个不是对他恭敬有加?就是这个钟浚,成天独来独往不说,还一直都是一副死人脸,像一块结了冰的破木头。
若不是爱惜他的才学,楚夫子才不会几次三番前来说教他。
但现在,即使钟浚再才华斐然,楚夫子也无法按捺住心间翻腾的怒气了,他愤愤留下一句“那你就一直跪着吧”,便转身离开了。
钟浚脸上依旧没什么特殊表情,即使是楚夫子离开了,他也依旧直挺挺地跪着。
他就这样跪了不知多久,夜风吹透轻薄的衣衫,钟浚不由打了个寒噤。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若有所思。
今天是八月十五,以往每年的这个时候,他母亲都会抱着他到汋水河边,为景姒太子放祈福花灯。
想起母亲,钟浚冰冷的眼角柔化了些,他伸手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布包,摊在身前的青石板上缓缓铺开,里面有几张素白的宣纸和烘干了的竹条,还有一根拇指高的白烛。
借着月光的清晖,钟浚宽大的手在一堆材料里上下翻飞,灵活巧妙,不过一会儿,一盏莲花灯便新鲜出炉,静静摆在那只握惯了笔管的手心里。
钟浚将布收拾好,扶着发麻的膝盖站起来,手里托着白色花灯,一瘸一拐地顺着石阶往山下走。
那灯里虽然有蜡烛,但只有短短一小截,为了避免半路上熄灭,钟浚没有点亮,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他距离钟麓书院越来越远,一些游荡在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们便逐渐出现在他眼前。
那些孤魂要么拖着长长的舌头,要么缺胳膊断腿,饶是外表正常四肢健全的,也是浑身泛着惨白色……总之,没一个能入眼的。
钟浚尽量不去看它们,倒不是因为害怕,纯粹是因为它们的外表实在都太丑了,钟浚不想明天一整天都吃不下饭。
他为什么不害怕?怕当然是怕的,但任谁从小就能见到鬼,十几年后,就算是怕也还是习以为常了,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他来钟麓书院之前,在家里常常受到鬼的骚扰,但自从到了钟麓书院,便很少再见到这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