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睚眦始乱终弃以后(120)

    当时那最后一个月，其实他很想和耿晨一起度过。他请求他和他一起去国外，恋爱的美好时光太过短暂，虽然他并不知道他们会走多远，但是他还是很努力的给他承诺。
    当时，也就是两月后，因为他一直以来准备享受学生时代的打算，所以并没有将太多精力放在赚钱上，但即便如此，只是负担两个人出国比赛一月的费用，却也绰绰有余。
    但是耿晨却拒绝了，就连最后的电话也只留给他一句“祝你好运”，就再没了声音。
    流言蜚语中，他再次选择了退却。
    哪怕他在国外每天都给他的QQ留言，每天都给他发送邮件，哪怕他明确的看到他明明在线，耿晨也再没有一句回信。
    直至一月后他的作品获得大奖，他在现场比赛设计过程中，出色的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携声望回国，他在迎接的同学群中，看到了人群深处的他。
正文 112.山沟沟的设计师（04）
    哪怕他当时已经拿到了奖项、完成了他离开前的诺言, 耿晨也始终怯怯的站在人群后，即便望着他的目光似欲语还休, 却没有勇气走出人群, 没有给他任何表示。
    他知道耿晨他胆小、害怕承受压力、顾虑很多，他不期待他对他说什么, 他只是期待他能够主动迈到人群前面。
    无论是在他连续一个月的讯息轰炸中，回他一句“嗯”, 还是在他凯旋归来后，勇敢的走出人群和他说上一句“恭喜”。
    他明白这个年代对于同性之间的压力，所以他自始至终对他要求的都不多。
    庆功宴后，他在一些风闻过来预定毕业后签约的公司电话中，耐着性子等了他一周, 始终没有等到一通电话，再之后，他在恍惚叹息间，心中的那些情感全部风吹云散，只留下淡淡遗憾和失望, 再也寻不回曾经的半丝好感。
    这样的耿晨, 也就可以想象, 当他在五年后听闻他主动和一个男人公开出柜时，有多惊讶。
    原来他不是不能主动, 而是这份主动没有给他。
    后来, 那男人出轨并闹得沸沸扬扬时, 殿柏决定最后帮耿晨一把, 那次，是他与耿晨见的最后一面。
    经过时光洗礼的耿晨，早已非曾经那般的羞涩，就像注意到耿晨看他的视线有些复杂的殿柏，却早已失去了对他每一个小动作深究的兴趣一般。
    半晌，他听到耿晨坚定的声音：“我要和他在一起。”
    殿柏点头，起身离开。
    作为他的前任，他尊重他的一切决定。于是他用了经济打压、人脉网路等一切手段，将那个男人留在了耿晨身边，让他再也不敢生出出轨的心，权当还了这段情债。
    往事如烟，随风而逝。
    至于现在的自己，是再也不会和耿晨有任何交集。
    次日，殿柏在慵懒的赖床后，吃着难得早起晨跑的老三带回来的包子。
    老三是个资深韩剧控，且因为韩语说得极溜，细腻且极富有少女情怀的思想，在网络上坐拥不少粉丝。但其实真实的他，就是一猥琐的矮胖子。虽然他现在不知道又受到了什么刺激，再次发誓要减掉老肚腩。
    孟海根一边从老三手底下偷包子，一边听着他分享他刚得到的最新消息。
    “听说去年的影视欣赏选修课，是一个长发美女教师，为人特温柔，上课特轻松，基本没有作业，回回轻松过，就算偶尔不去上课都没问题。老六，兄弟这次可是托你的福，捡到大便宜了。”
    孟海根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嗤笑：“啧，老三，到底是谁那么坑你啊，万一不是美女，那你去了得有多失望。”
    “没关系，没关系，就算老师不是美女也没关系，只要那课确实轻松容易过就行，当然，如果听课的学生里面有不少美女，更就好了。”
    “……倒霉的你。”
    “阿西，老六，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
    在宿舍度过一个颓废的上午，当中午刚过，两人就告别了宿舍埋头打游戏的舍友，前往课程表上的第三教学楼占座。
    有了想要积极表现的老三，这次两人的位置坐得比较靠前，孟海根从始至终没有半分异议，全凭兴奋过头的老三做主。
    坐在阶梯教室前排的孟海根，几乎是不断进入教室女生们的视觉焦点，毕竟如此身高体长有气质的帅哥不常见。
    对于这种视线洗礼，老三只能羡慕嫉妒恨，和他嘀咕着些酸话。孟海根全程表情自然的和他调侃，无视周围一众窃窃私语，笑谈间，目光不动声色的瞟向讲台一侧广播后的阴影区。
    “蝶爷，那里有什么？”
    “好像是一段模糊的精神力，很奇怪。”
    “你也感觉不出来？”
    “太模糊，没办法。我能够看到，那个广播音箱后面塞了一个很薄的黑色纸袋，但具体里面是什么，就得你下课以后自己打开看。”
    “……放置的如此显眼，我可以理解为是那位挑战者对我的挑衅吗？”
    “而且，这么明显的挑衅，就好像……”
    “就好像，他已经知道我就是那个被挑战者一样。”
    “先不要乱揣测，这种对方挑战者刚好看过你在这个小世界事情的概率，实在太低，又不是专门针对，说不定只是诈。”
    在两人的精神交流讨论中，上课铃声很快响起。
    当孟海根回过来神时，在他左后方不远处，耿晨已经坐在了上一世的位置上。同时，负责今年影视欣赏课的老师，一位有着特色山羊须的干瘦男老师，也从容的迈入了教室。
    当幻想中的美女老师化为泡影，老三瞬间耷拉下脸。这形象，这尊荣，和他的想象完全不符！
    但老三这想法明显没维持多久，很快，他就随着这位方老师生动诙谐的开场白，被完全带入进去，瞬转迷弟。哪怕这节课的内容，与他最爱的韩剧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西方经典影视作品的背景和剖析，他都听得兴致勃勃，甚至最后还记起了笔记。
    对此，孟海根的反应是单手撑起额头，微垂下眼帘，状似半睁着眼走神，实则是继续与蝶爷探讨它这几天跟踪耿晨的发现。
    “其他的都很正常，只是耿晨今天中午出门时，收拾得时间有点长，照镜子的时间也有点长，其他的，暂时没有发现。”
    “详细说一下。”
    “今天中午……”
    很快，课堂时间已经过半，方老师将幕布上的《傲慢与偏见》暂停，目光扫过下面明显几个或开小差、或闭眼假寐的同学，最后停在了下面明显比起一开始上课时少了几个人的空位。
    他嘴角翘起看好戏般的诙谐笑意，摸索着那撮小山羊胡，取过一边的名册，看了眼时间突然道：“那我现在来点名。刚刚忘记和大家强调，咱们这门课，最后的考试成绩只占40%，课后作业占30%，平时的出勤成绩占30%。出勤成绩点名三次不到者，归零。”
    一语出，众哀嚎。
    方老师轻笑，享受的在众人的哀嚎声中转过身：“不过嘛，今天是咱们第一次上课，到底是初次认识，好像也没必要抓的很严。”他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还有十五分钟下课，我大概会在十分钟后点名，所以奔跑吧，兄弟。”
    一句话，让课堂中不少新生蛋蛋愣了愣，却也有不少老鸟迅速领悟了老师的意思，迅速低头发短信、拼命连环call。
    至于已经确定自家兄弟过不来的，则一脸沉痛的思索着一会该用几个音色，来对付老师的点名。
    等短暂的第一波喧闹过去后，方老师才拍拍手，抛出对应刚才影片的问题：“从刚才的几个片段，我们了解到了19世纪初期英国普通民众的乡村风貌，和时下的人文思想。那么现下，我想请大家说一下，关于这部电影中出现的几对夫妻的婚姻观。不论大家对谁的婚姻或爱情更有看法，都可以踊跃发言，之后，大家可以再一起探讨一下。”
    本是一片萎靡的课堂，在被活跃起来后，还真有人踊跃站起回答，比如孟海根身边的老三。
    但纵使老三用他激情澎湃的点评，获得了方老师花名册上的加分标注，在他之后却再无勇士。
    于是按照上一世的发展，倒霉的耿晨，就这样成为被老师点名叫起来发言的第一人。
    气质优雅的少年缓缓起身，稍微带着些紧张，虽然拘谨，却也逻辑严谨，见解分明。清澈的声音，自带清新气息，仿佛随着他呼吸的轻轻颤动，在晨雾中长出了株含羞草一般，让人心下一软。
    上一世时，孟海根没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掉落了他整颗心。
    这一世，仍旧是相同的场景，相同的问题，但他却突然没了回头的欲望。
    此情已成回忆，不可复制不可追。
    人依旧是个人，草依旧是那株含羞草，只是在他眼中却似已失去了那层朦胧晨雾的神秘加持，心如止水。
    与校长一起视察的石砚，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后门迈入的教室。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排，面对前面十几排黑色的脑袋，他难得兴起几分兴趣。
    他的视线落到教室左侧起身回答问题的少年身上。
    纤弱、文质彬彬、怕羞……只一眼，他就看透他的表象。
    至于内里，他若有所思的看向他目光隐晦注意的方向，眼神先是一亮，后是深沉，再看向耿晨的方向时，则明显带上了几分敌意的审视。
    方老师看着坐在后面的校长，与一位明显是外国友人的存在，没有停下课程，只是摸摸鼻子尴尬转身，对于从后门不猴停窜进来的学生们，选择视而不见。
    难得有领导视察，他竟然……啧！丢人！真是太丢人。
    一直到耿晨回答完毕坐下后，孟海根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纤弱的少年在老师的点评夸奖下，微垂下细长的脖颈，面色刷白一片。
    蝶爷：“……殿爹，耿晨这情况明显不大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