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睚眦始乱终弃以后(25)
言罢,轿帘外钻进来一只尚带着婴儿肥的娃娃脸,“方修撰,在下庞羲,对方修撰的文采久仰已久,特来拜会。”
方坤:“……呵。”你找了半天,竟找了个文士来与我聊文采?!那你怎么不让我直接去死?!啊?!
面对方坤的高冷中透着隐忍怒意的脸庞,庄柏眯了眯眼睛,表示很满意。
他自从猜测到这方世界对方坤而言是惩罚世界后,便明白他定是位文学苦手。但他现在之所以找庞羲过来作陪,又不是真的和他讨论文学。要知道,庞羲可是他的忠实捧哏,有他在车里,凭借着他对自己的脑残推崇,和三寸不烂之舌,定会在他在外面拓展关系网时,不断为他向方坤刷存在感。
这样,有庞羲为他稳定大后方,他将全无后顾之忧。
至于方坤?呵!方坤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娃娃脸脑残粉,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拳,当天庞羲便因天气炎热而突然上火,导致嗓子嘶哑,发声困难。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每日顶着炎炎烈日带上笔墨纸砚,坚决贯彻庄柏的交代,陪聊。
再之后,他无论是腹痛,亦或者是上吐下泻,皆都风雨无阻。
方坤:“……”
庄柏:“……”每天都在为小粉丝解毒,感觉自己最近解毒手法又进步了呢。
通过历城的路上,就这样在两人鸡飞狗跳的斗智斗勇中过去。
在这段日子里,方坤更深一步的了解了庄柏的好人缘。
不仅有兵部同甘共苦过的将士,还有吏部、礼部等文士,更有大理寺等司法部门与他交好,用他们的理由说,每次与庄参将交谈都能茅塞顿开、一语惊醒梦中人,更是在人群中达成了共识:庄参将是不可多得的聊天好对象。
方坤表示:呵呵,这种说话拐来拐去的怪毛病,却有那么多人欣赏,果真道不同不与同谋。
这日,在距离历城避暑山庄尚有一日路程时,行进队伍突然裹足不前。庄柏听着前方隐隐传来的争执声,眉梢一挑,噌的一下窜出车驾。
作为正三品参将,中间这部分的队伍安全维护,是他的分内之事,故而他仅来得及向方坤道上一句:“方兄,你先小憩一会,我去去就回。”便急速窜了出去。
在他身后,方坤撩开纱帘,看着庄柏离开的方向喃喃低语,“原来是今天。”
庄柏一边向事发地急奔,一边在心中呼道:“蝶爷,前面怎么了?”
早已在方坤坐上他车驾后,便被庄柏打发到别处闲逛、以免提前暴露身份的蝶爷闻言翻了白眼:“我怎么知道你的前面、我的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又不是万能的……不对,等等,有人来向康王汇报了,我听听先。”
发生争执的地点,距离庄柏的车驾有些距离。按照一位官员可以携带十数位小厮的规定,距离庄柏这位正三品的车驾如此之远,已可基本确认,是朝中二品左右官员的车驾位置无疑。
但是,能够坐到他们这种位置、并被添入随驾名单的,都是老油条,又怎会在大庭广众下争执?!怀揣着疑虑,庄柏脚下不停,待他赶至争执处时,蝶爷也已经听完了康王处得来的消息:“是李丞相的嫡幼子李泉磊,与五皇子起了争执。”
“他俩?他俩不是一个十三,一个十一?他俩平日基本毫无交集,又怎会起争执?”
“因为李泉磊自幼定亲的未婚妻,数日前在野外游玩时,被五皇子的马惊到了湖中,后虽被五皇子救起,但也算失去了清白。李丞相家做主为他退了亲,但李泉磊用情太深,想为那女子在五皇子那里讨得些许名分,却被五皇子坚定拒绝了,再之后,两人就吵了起来,直接发展到了后面的动手。”
众所周知,李丞相早已在前些年站队到了康王麾下,因为早年结亲的吏部尚书站队到了庄王麾下,双方一直有些分歧。
这次,吏部尚书之女刘氏被五皇子大庭广众下湿身搂抱,也只是两家交恶的导.火.索,将之前所有的不满一齐引爆出来,大吵,退婚,直至现在双方发誓老死不相往来。
但此种变故,对于这双自幼青梅竹马长大的小儿女来说,却是晴天霹雳。退亲后,李泉磊伤心异常,在确认事无转机后,便强忍心痛,想为那女子运作打探一番。虽说五皇子现下年岁不大,但是定下婚约也不过就是这两三年的事,以礼部尚书的官阶,说不定可以为那女子争取到正妻名分也不一定,再不济,也应是位侧室。
但事实证明,他的所思所想都过于异想天开。对五皇子而言,他的婚约必须是为他壮大势力用的,你一个已经在庄王身后站稳脚跟的人,送闺女到我府上,又不和我一条心,那我何苦还给你做完面子再送里子,给她多大名分?!最多一顶小轿抬进来了事。
若不愿意?那好啊,我还不想要了呢,请自便随意吧您呐。
或许是因天气炎热、一路颠簸,两人都有些心情暴躁。五皇子在被李泉磊逼急后,直接表露出的厌恶和不耐,刺激到了李泉磊的情绪,让他一时顾不上君臣有别,少年意气冲头,这才有了现在的这场争执。
庄柏越听眼睛越亮。李丞相,康王麾下;吏部尚书,庄王麾下;再加上一个五皇子。这场争执,可是卷进来三位皇子,这可是一局好棋。只是不知最后谁会成为赢家。
他的脑海中急速运转,嘴角标志性的痞笑一直未变分毫。
庄柏看着官道边上扭打至一处的两人,一群人因为两人的身份,在后面咋咋呼呼、束手手脚,百拉不开。他三两步上前,将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像拎小鸡仔一般,轻而易举的撕撸开来,分至两侧。
两人身后立即有小厮上前,好一顿整理和安抚,但两人却仿佛杀红了眼一般,赤红的眼睛皆狠狠瞪着对方,纵使暂无动作,却无论谁拉,都不动分毫。
庄柏清了清喉咙,眼中闪过精光算计,就待开口暖暖场,突听得蝶爷汇报:“齐王那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捅到老圣人那里去了,你那边处理事情要今早,不要把自己搅和进去,天使随后就到。”
庄柏:“……”mmp!刚想动点坏心思就被人掐断,齐王,你是和爹有仇吧。
他这一动,最后无论是谁胜谁负,只要任何一方的利益出现缺损,对他而言就是胜利。真不愧是披着清高文人皮的政客,奸诈,太奸诈!
庄柏到了嘴边的话一转,转变为平和规劝:“五皇子,李公子。现下正是圣人避暑散心的时机,两位将事闹大,实不是明智这举。”
五皇子不为所动,他充耳不闻的对拉着他的小太监拳打脚踢,李泉磊的理智却是逐渐回归,眼底现出怯意,偏头不语。
庄柏唇角一勾,上前两步在五皇子耳畔低道:“人多口杂,还是闭门协商为妙。”让齐王独善其身?怎么可能?!扯也要扯他下水。
五皇子顺着庄柏意有所指的视线,果真看到外围不少躲躲闪闪的视线,他深呼吸一口气,不得不强忍下心头怒火。他即便心机再深沉,那也是位从小金娇玉养的皇子,像今天这种当众动手的行为,实是第一次。
试问朝中大臣、满朝文武,谁敢去和皇子动手?!只他点背,竟遇上了位二愣子。
他恨恨的瞪视了李泉磊一眼,在庄柏一通老好人的劝导下,被引领向一处被暂被清空的车驾。两人踏上马车,看着庄柏将周围闲杂人等全部驱散,且在十步外为两人看守后,这才放下车帘。
五皇子阴沉着脸向李泉磊,开门见山:“我的态度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刘尚书家女儿,就算是给我做小我都要好好考虑考虑,更遑论正妻、侧妃?!你也不用再来烦我。早知有今日,我就直接看她自己淹死,也省得白救上来这样一位大.麻.烦。”
李泉磊握拳怒道:“为什么不行?!当日若非你马骑的太快,惊吓到她,她又怎会落水?!”
“关本皇子屁事!她自己傻,避让的时候不往自家丫鬟身后避,偏要踩空,那还是我的错?如此说来,那每年该排队嫁入五皇子府的女子都能从城西门排到城东门了,哪里还轮得到她?!再说,婚姻嫁娶,本就是我父皇做主,除非你能取得我父皇亲命,否则想从我这里松口,没门。”五皇子说完便挥袖欲走,却被李泉磊一把抓住。
“还有呢?我想知道真实的理由。”
正文 29.就爱你不停吐血的憋屈样(29)
五皇子诧异回首,像看怪物一般将他从头打量到尾,嗤笑:“也不知道你这位堂堂丞相家的嫡幼子,为何政治嗅觉会差成这样。我只能说,像刘尚书这种明确告诉我,我闺女即便嫁了你,我家也不会站到你队伍中,更甚至还会站在我对立面的岳家,就是白送我一沓,我都不要。白占着我王妃的位置不说,谁知道这样人家的女儿会不会吃里扒外。”
李泉磊一愣,就要开口反驳,却被五皇子不耐的摆手打断:“你有功夫在这里逼我,还不如回家去逼一逼你那好父亲,看他愿不愿意让你娶她。既然你父亲都因为政治立场与刘尚书分道扬镳,而不愿让你娶他,又何必来我这里强人所难?!有能耐你自己娶她或者和她私奔去啊,嗤!不过懦夫一个!”
五皇子抬手蹭蹭唇角的淤青,幽深的眸子滑过李泉磊痛苦不堪的五官,转身,“今日动手之仇,我记下了。”言罢,他掀开布帘,跳下车驾。
站在微风习习的官道上,五皇子揉了揉自己尚有些发木的青紫下巴,就待上前与为他们清场放风的庄柏说上两句时,就远远看到老圣人身边的德大公公正小跑着向此处而来。
五皇子面上一肃,眼底森寒的情绪一闪而逝,委屈且疑惑道:“德公公,您怎么来了?”
“哟,我的五皇子啊,圣人召您与李公子觐见呢。”言罢,他瞧着五皇子面上仍是疑惑居多,寻思着这事也不是秘密,开口透露道:“是为了方才您和李公子动手之事。”
五皇子一愣。一瞬间,方才庄柏那意有所指的眼神与话语从他脑海中晃过,他眼底迅速染上一层深沉的墨色。
竟有人在背后捅他?呵!找死!
接下来,圣人处的现场八卦,自是没有庄柏去围观的份,但是有蝶爷的实况转播,也让庄柏听得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