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杀(16)
作者:闻笛
时间:2020-12-04 09:53:01
标签:狗血 武侠 古风
他的话还没说完,脸颊上便又挨了柳红枫一记掌掴。
“你说话太难听了,还是闭嘴吧。”
他甩了甩头,再度张口道:“这个秘密还没有人知道,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他的这句话依旧没能说完。
不过这一次,使他沉默的却不是掌掴,而是口中一阵浓郁的血腥味。
他先是一怔,很快便睁大了眼睛,因为他平时用来说话的舌头,此刻已不在自己的口中。
他的舌头竟被利刃割断了,他几乎不敢相信,直到他看到柳红枫手里的短剑正在滴血。
血是从他舌根处染上的,此刻再度滴回他的嘴里。
他大张着嘴巴,发出难听的咿呀声,很快被柳红枫的语声盖过。
“你的秘密根本就不是秘密,你想说的话我早就一清二楚。”
唐真的嘴唇含着血沫翕动,口型似乎在说:“你……你——”
“我?我和你是一样的,”柳红枫的嘴角扬起,下颚高挑,纯真无邪的笑容里里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这么说你总该明白了吧,就算你不是唐真,为了我自己的命,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唐真已没有功夫惊讶,因为柳红枫已提起滴血的刀,往他的下身探去。
唐真在冰凉的地上拼命挣扎,想要保住胯间之物,他口中的舌头已经连根断了,若是下面的舌头再被割断,实在是难以承受的屈辱。
然而,他知道柳红枫绝不会停手,既然他们是一样的,那么便只有拼个你死我活,绝没有第三条出路。
须臾间,生死已成定局。
他翻起眼皮,瞧见背后的长枪,那正是他方才扔下的一柄,枪尾卡在两截铁架之间,尖端微微翘起。
他吼了一声,猛地蹬腿,仰面向枪尖扑了过去。
锋利的枪尖从后颈穿入,从下颚钻出,将他的脖子穿了个窟窿。鲜血从喉咙处涌出,沿着侧颈淌到背后,和枪身上的红缨沾在一起。
唐真已翻着眼白,彻底断了气,脖子插在枪上,脑袋以不自然的角度向后垂着,像是熟透了的果实即将从枝头坠落。
柳红枫站起来,将短剑扔在地上,掸了掸袖口,低声喃喃道:“还算有几分骨气。”
公堂重新亮了起来,是最近处的一盏灯泛起淡光,给晦暗的室内重新带来光明。
灯是段长涯点的。
他匆匆地点起一盏灯,然后快步往柳红枫身边走去。孤火在他背后跳跃,地上长长的影子也跟着摇晃,一直晃到柳红枫的面前。
柳红枫抬起头,刚好看到一张端正的脸庞,神情严肃地望着自己,白衣湿淋淋地贴在肩背上,湿漉漉的发丝间好像藏着雪。
真是一幅美景。
这样一个人,竟完好地活在浊世上,从未受到中伤与玷污,想到此处,他的心中不禁浮起几分怨妒。
但细微的心思很快被殷勤的笑容所盖去。
他扬起脸,笑嘻嘻道:“感谢这盏灯,总算让我重新看清了美人的脸。”
段长涯并未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只是急匆匆道:“你没事吧?”
柳红枫冲他笑道:“不好意思,这厮输不起,我还没想动手,他就先一步自行了断。”
段长涯一怔,瞧见地上扭曲的尸体,隔了一会儿才道:“如此便好,我担心你遭他暗算,所以……”说到此处便止住,轻叹一声,改口道,“是我方才太优柔寡断,像唐真这等恶徒,应当立刻诛杀才是。”
柳红枫的目光一直凝着他的脸,问道:“我若是没赢呢?你是不是担心我,打算为我破规矩啊。”
段长涯道:“你救过我一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遇险。”
柳红枫的眉毛挑得老高:“段公子,我没听错吧?我这心血来潮的一救未免也太值了,我实在是喜上心头,甚至被快乐冲昏了头脑,眼前怎么冒气金星来……”
他的语气越说越是虚弱,说到最后,身子一颓,便要倒下去。
段长涯大惊,立刻上前将他接住:“你这是怎么回事?”
柳红枫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好在脑壳没有砸到冰冷的地上,反倒垫在温暖的臂弯里。他艰难地睁开眼,道:“那厮的刀口淬过毒,我被擦到一点……”
“伤口在哪儿?”段长涯将他护在臂弯里,慢慢蹲下身,使他半躺在地上,而后迅速检查他的浑身上下,最后目光停留在肩上,手指将他染血的衣衫从肩头扒开,“在这儿?”
衣衫是红色的,就连沾了血也不甚明显。只有扒开后才能瞧见伤口,像一条狭长的蜈蚣趴在皮肤上,两侧泛着骇人的青紫。
柳红枫脸颊苍白,额头沁出薄汗,一边低喘一边道:“嗯……是个小伤口,但毒得快点取出来……不然还真是不太妙……”
“别动,”段长涯命令道,将他左肩附近的衣衫拉开,顺着小臂褪下去,赤裸出臂膀,而后低头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条深黑色的束带,从他的腋下穿过,捆在手臂的根部,牢牢地勒紧。
“你……干什么?”
柳红枫的话还没说完,段长涯已俯下身,将嘴唇贴在他的肩膀上。
*
柳红枫万万想不到,自己百般勾引段长涯不成,对方却主动投送怀抱,将又湿又暖的嘴唇贴到自己的手臂上。被毒药侵蚀的伤口顿时释放出一阵愉悦的信号,迫不及待地想要从麻痹中苏醒,以便好好享受此刻的销魂滋味。
天之骄子的嘴唇,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样。
当然,柳红枫对投送怀抱的定义也和普通人很不一样。他半躺在地上,看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自己肩窝里。段长涯的神色很是专注,因为腰间的系带少了一根,他的衣衫有些散乱,领襟向外敞开,露出紧实的微微凸起的胸膛,整齐的头发有几缕从发冠中跑出来,顺着肩膀垂到胸前,一下一下地蹭着柳红枫的锁骨。
柳红枫像是被蜜罐浇灌的蚂蚁,不安地躁动着,脑海里闪过无数不可告人的下流念头。
段长涯倒是没有任何下流念头,一心一意埋头务实。他是个急性子,有了想法便立刻付诸实施,很少犹豫。他绑住柳红枫的胳膊,是为了防止毒性沿着血行继续扩散,用嘴唇吸吮伤口,是为了把脓血从里面吸出来。
脓血粘稠而顽固,他不得不数次抬起头换气,再低下头继续吸吮,吸出的血泛着紫黑色,吐到一旁,很快汇聚成一滩。
他的发冠随着肩膀起伏而晃动,唇上不住地发出吸吮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长厅中,甚是响亮。
长厅只有一盏灯,他的影子埋在柳红枫的影子里,暧昧地融作一团。
柳红枫没有作声,一颗心却快要跳到房梁上,他垂下眼,刚好瞧见段长涯的后颈,从洁白的领口露出,肤色竟隐隐泛红,仔细看去,他的脸颊也带着相似的红晕,不知是吸吮得太久太用力,一时气亏,还是出于别的原因。
他的手抵在柳红枫的肩上,牢牢地压着,若非如此,柳红枫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随着脓血渐渐离开身体,中毒带来的痛苦也渐渐减轻。
许久,段长涯终于抬起头喘气,伤处的血已变成普通的鲜红色,而他的薄唇上也沾了同样的色泽,看上去比平时还要艳丽饱满。
柳红枫怔了一下,似乎有一瞬失神,迄今为止瀛洲岛上发生的各种是非都在他的预料之内,只除了眼前这一部分。
他的血沾在另一个男人的嘴唇上。
而那人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忽然倾身向前,啄吻上那人的嘴角,将舌尖贴在染血的唇上,飞快地舔了一口。
而后,他迅速撤回原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胳膊撑着身体,从冰凉的地板上坐起来,向段长涯露出微笑。
事情发生得太快,而他的表情一片灿烂平和,段长涯凝着他许久,脑袋微微歪着,几度欲言又止,像是在怀疑自己方才的经历。
这就是赤裸裸的耍流氓了。
柳红枫笑而不语,任由段长涯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改口问道:“你觉得好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