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杀(72)
作者:闻笛
时间:2020-12-04 09:53:01
标签:狗血 武侠 古风
温热的嘴唇与他相贴。
*
就连柳红枫自己也没有料到,段长涯竟会先他一步,主动出击。
其实他早该料到,毕竟段长涯是世上最大开大阖的那一类人,静止不动时好似结了苔藓的石头,天大的风也别想撼摇,但若付诸行动,却如山崩海啸一样猛烈。
段长涯的吻也来得很猛烈,唇齿之间全无技巧可言,仅凭本能而动,却偏偏热情如火,将柳红枫的吐息全然封住,以不由分说的气势攻城略池。
柳红枫的脸颊很快便发起烫来,耳根处染上一片潮红,口中被塞得满满当当,尽是对方的气味,吐不出的呼吸化作氤氲的水汽,团簇在他的眼底,将他的眼眸浸得格外湿润。
他已被翻过身的段长涯压在床榻上,而后者甚至不忘分出一只手,垫在他的脑后,以免他磕在硬邦邦的木板上。
若亲吻能够醉人,柳红枫此刻已烂醉如泥。
许久,段长涯终于从他身上撤开,一只手仍撑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而他大口地喘息着,嘴唇被咬得又红又湿,微微肿胀。他抬起手背在嘴角擦了擦,道:“长涯,你的口中还有血腥味。”
段长涯微微惊讶,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山”“与”“三”“夕”。
柳红枫道:“你莫非尝不出来么?亏我都要被你灌醉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断断续续,只在心跳的间歇响起,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在擂动战鼓。
他的心狂跳不止,胸口随着呼吸剧烈起伏,衣襟顺着颈侧滑落,露出半截锁骨,细腻的肤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一片旖旎。
任谁看了他,都知道他已情动。
可是段长涯却问道:“柳红枫,你真的不是在愚弄我?”
柳红枫一怔。
悬在高处的眸子仿佛一双尖刀,将他的心思彻底剖开,令他无地自容,羞愧难当。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尚不平稳的声音道:“是你不由分说地压过来,却怪我愚弄你,看来你果真还留有少爷的秉性,强硬霸道得很。”
听了他的话,段长涯才将视线匆匆移开,眼底闪过几分愧色,伸手扯住柳红枫的手臂,将他从硬床上拉起来。
“你说得对,是我先被你迷住,冲动行事,我不该怪你。”
“被我迷住?”柳红枫眯起眼睛:“我没听错吧?我的耳朵受了伤,还是脑袋撞出了毛病?”
段长涯皱眉道:“都不是。”
“我不信,你倒是给我证据……”
柳红枫的话还没说完,便感到脸颊一热,段长涯的手已经贴上来,贴在他的颈侧,手指抚上他的耳根,常年执剑的掌心有厚厚的茧,粗糙的触感抵着他,在他的心间砥磨出无数涟漪。
他的心绪颤摇不止,呼吸也随之变得更加短促高亢,偏偏在他这时,段长涯凑到他的面前,朝着他的嘴唇亲了上去。
这一吻虽然短暂,但依然如疾风骤雨,和这人的言语一样直接,笃定,听不出半点虚情假意。
“证据够了么?”一吻过后,段长涯抵着他的额头问。
柳红枫眨了眨眼,目光竟有些闪烁,好像是被看不见的锋芒刺中心口,慌乱又无措。
他没来由地想,能把亲吻做得好像拔剑的人,在世间却也不多。
段长涯的手仍搭在他的臂上,他顺势扒住对方的肩膀,凑到对方耳畔,呢喃道:“够了,足够了,谁让我喜欢你呢,就算你蛮不讲理,我也心甘情愿纵容你。”
他的笑眼弯弯,就连笑声都裹着柔意,见段长涯不说话,便又兀自絮叨起来:“大少爷,你爹若是知道在外面有了相好,还是个男人,怕是要气得七窍生烟,不把我大卸八块都算客气。还有你那好脾气的舅父,一定会奉劝你不要动了真情,尤其对我这种男人,只消玩弄一番就算了……”
段长涯神色一紧,厉声打断他道:“休得胡言。”
柳红枫迎上对方严肃的视线,道:“你看,果真是霸道得很。”
他嘴上说着不着分寸的话,手里也不闲着,指尖贴在段长涯腰际,拨弄着对方的衣带。
段长涯却抓住他肆虐的手,拉到一旁,认真道:“睡觉尚且不行。”
柳红枫轻笑出声,道:“遵大少爷的命。”
他虽放弃了衣带,却没有抽开手,反而扣住段长涯的手指,五指顺着对方的指缝插进去,摩挲了一阵,心满意足道:“你的手比方才暖多了。”
段长涯的手指微微一僵,随后开口道:“是了,原来动情会让人变暖。”
柳红枫凝着咫尺外的侧脸:“能让你这块坚冰化成春水,我也不枉此生了。”
段长涯却问道:“为什么你会看中我?”
“嗯?”柳红枫露出疑惑之色,“这还用问么,你是天之骄子,试问天底下哪个人不喜欢你,恐怕天底下的女子都是我的敌人,直叫我惶恐,你还问我这种话,不嫌多余么?”
段长涯沉默了片刻,又问:“你就不怕我真的玩弄你?”
柳红枫露出盈盈笑意,道:“我那么喜欢你,就算被你始乱终弃,也不会后悔的。”
段长涯怔了怔,道:“我不会弃你。”
柳红枫又笑了,笑得全无遮掩,欢喜从含着氤氲的眼中溢出,他轻轻挣脱段长涯的手指,转而将手臂跨过对方的肩膀,勾在脖子上,道:“既然睡觉不行,让我搂一搂总可以吧。”
不等段长涯发话,他便将头埋进对方的肩窝,深深吸了一口。
段长涯不解:“你这是何意?”
“记住你的味道。”
“你是属狗的么?”
“哎呀,段少爷莫非是想让我拜倒在脚下摇尾乞怜吗?若是少爷有此嗜好,我倒乐意配合。”
“不必了。”
“……真是不解风情。”
段长涯轻叹了一声,但还是将手贴在他的背上轻拍。
柳红枫难得闭上聒噪的嘴,挤进咫尺外的怀抱,将温热的呼吸洒进对方的肩窝。
静谧凉薄的黑暗使人格外脆弱,段长涯的呼吸也比平日更沉郁,他收紧了手臂,牢牢搂住怀中的身躯,仿佛怀抱着一团火。
柔火安静跳跃,将孤寂、死亡和其余阴晦潮湿的东西从脏脾深处驱走。
这难得宁静的片刻未能持续太久,门却吱呀一声敞开,从门口传来夸张的呼声:“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柳红枫依依不舍地从段长涯怀中抽身,偏过头,道:“傻小鬼,胡乱喊叫什么,房顶都要你给掀了去。”
柳千瞪大眼睛打量两人的模样:“你们在帐子里还没睡够,还要在这里睡吗!”
段长涯也的脸色也僵住了,辩解道:“我们没……”
没等他说完,柳千便已抬手指向柳红枫的鼻子,怒道:“禽兽,还不快放开人家,人家的爹都找上门来了。”
果然,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院外远远地来了一队人,为首的翻身下马,快步走来,正是段启昌。
半掩的门被推开,月光照进房间,段启昌快步来到床边,一把按住儿子的肩膀,道:“长涯,你是不是又受了伤?”
段长涯平静答道:“多亏红枫相救,已经无碍了。”
柳红枫立刻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
段启昌的目光转向一旁,向柳红枫道了声谢,然而,他的目光却变得十分锐利,在后者身上逡巡打量。
柳红枫老老实实地站着,抬头挺胸,任由对方检阅。
段启昌没检出什么破绽,终于将视线移开,转回段长涯身上:“叫你不要贸然行事,你却不听话,你有旧疾在身,这几年总算有所好转,你怎地不懂得珍惜,屡屡作践自己。”
段长涯却道:“父亲,我为匡扶正义而出手,不算是作践。”
“唉,唉,”段启昌直摇头,“你的脾气还是那么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