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白鹭(50)
狠狠皱起眉,坚定高声地宣布:“我不喜欢男子,也绝不会喜欢你!”
想到那天听来的几句话,心中抽痛,近乎自虐般地撕开真相:“殷淮,别再骗我了,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只是看我人蠢省事又听话,适合做个没脑子以色取人讨人欢心的玩物罢了。”
殷淮眉头紧紧一拧,声音里的温柔减去一半,紧紧钳制住他,迫切着急道:“殿下为何这么说?臣是真心喜欢殿下。”
齐轻舟冷笑:“百般哄骗让我去破皇后的棋是真心喜欢我?仗势欺人用朋友来威胁我是真心喜欢我?利用我达到打压政敌的目的是真心喜欢我?”
他喉咙嘶哑,无力地说:“掌印的喜欢我消受不起。”
“掌印想要的我也给不了。”权色交易什么的,真不知道该说殷淮高估他还是轻贱他。
殷淮扳过他的脸与自己相对,目光幽沉发黑,黏在齐轻舟脸上:“是,从前是臣不对,臣不否认,也不说半句给自己开脱。”他的确做过不少利用齐轻舟的事,毫无抗辩的借口。
齐轻舟难过地闭上眼睛,他承认了,终于承认了,殷淮到底还是亲手捏碎了他的梦境。
那些好都是真的么?
鼻尖发酸,原来掌印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以为的掌印。是他一个人在这场幻想里沉溺感动,以为自己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光和暖都不是真实的。
他好恨眼前这个人,能不能把从前的掌印还给他。
殷淮蹙起眉:“可殿下就一点都没记着臣对你的好么?”
“掌印还想把我当傻子么?!你对皇帝不好吗?你江上雪不好吗?你对能为你所用、有利用价值、能为你赴汤蹈火对你死心塌地的哪一个不好?”
“我不过是其中最傻最死心眼的一个罢了!所以你对我最好!”
齐轻舟脸上露出与他年龄极度不符的诡异笑容:“掌印春猎时候就跟我说过的,你对人的好是要用东西去换的,你都那样提醒我了,我竟然还不懂,我就是最笨那一个!你才会对我最好。”
殷淮眉头紧皱:“那个——不是你理解的意思。”
齐轻舟:“那是什么意思?”
殷淮心中忽而涌起一股深重的悲哀,这句话他想和小皇子说很久了,但万万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这不像是告白,更像是一场逼供。
即便是如此,殷淮还是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无比真诚地说了出来:“臣……爱慕殿下,是想拿臣的真心换殿下真心的意思。”
齐轻舟却如听闻一个笑话,好笑道:“真心?“
他低声喃喃:”原来掌印也是有真心的么?”
“那我从一开始的真心怎么办?它就不值得人珍惜么?”
”掌印的真心还留给旁的人吧,我不要。”
“殷淮,”齐轻舟收起戏谑嘲讽的脸色,目光清冷如寒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的话我真的不敢再信半个字了,你从前骗我的事,就当是我自己傻,不再跟你计较,?只请你放过于家,我们就算两清。“
殷淮从未意料到齐轻舟这次会心硬至此:“如果臣说不呢?”
顿了一秒,齐轻舟轻声说:“别让我真的彻底恨你。”
殷淮一怔,心脏轰然下坠,仿佛身体里有什么彻底崩塌撕裂开来,烧喉灼心,到底是谁说齐轻舟笨的?他分明聪明无比,最知道如何让自己痛不欲生。
殷淮闭了闭眼,良久后才道:“殿下心肠可真硬。”
“一句都不信臣,”他也不恼,深深的目光锁在那张稚嫩但却因愤怒而越发明丽的脸上,轻声喃喃:“没关系。”
“没关系,殿下总会喜欢上臣的。”
齐轻舟刚想反驳说不可能,又听殷淮道:“至于于家……”
齐轻舟立刻将滚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耳朵竖起来,他听见殷淮说:“只要殿下乖乖待在臣身边,于家两位公子便仕途光明。”
齐轻舟咬紧下唇不语。
作者有话说:
七崽:你根本不爱我,不过是馋我身子罢了
第53章 禁锢
殷淮请了京中盛名的戏团来宫中表演,齐轻舟一颗心挂在于家命运身上,脸上无精打采。
殷淮剥了一颗圆润饱满的葡萄喂到他嘴边,他不耐地闪避开脸:“我自己来。”伸出手,殷淮细长的手指却堪堪一偏。
只字未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僵持了一会儿,齐轻舟在他从容平静神不见水的目光中放弃抵抗,低头将他的手将那颗葡萄含进嘴里。
“乖。”殷淮满意地微微一笑,带着薄茧的指腹顺势擦过他娇嫩的唇瓣,激起一窜细小的电流。
齐轻舟食不知味,殷淮将擦过他唇瓣的食指点到自己嘴边,尝了尝,微笑:“甜的。”
齐轻舟耳根飞红,愤怒地移开目光。
殷淮:“殿下害羞了?”
齐轻舟绷紧脸:“没有!”
殷淮弯了弯唇,幽沉目光执拗锁住他的脸。
没关系,小皇子会喜欢上他的,来日方长。
“还吃吗?”
齐轻舟说:“不要了?”
殷淮净了手:“那殿下想要什么?”
齐轻舟看着天外的黯沉的游云道:“我想出去一趟。”他多久没有踏出过焰莲宫门了?
殷淮抚了抚他的头发:“现在还不行。”
殷淮说不可以齐轻舟就不说话了。
殷淮近乎固执地将人锁在身边,一步不离,不许齐轻舟离开他视线半分,喂饭、沐浴、侍寝、衣食住行,无微不至。
仿佛一只受到攻击刺激的野兽紧紧看护好自己幼崽,仿佛只要一眼没见到他就要被人捋去一般。
齐轻舟心生戒备,如临大敌,也不像以前那般围在他身旁爱说爱笑,再无半分曾经那分鲜活朝气,整日只木着一张脸,麻木地沉默,仿佛行尸走肉。
殷淮倒是很有耐心,只是他的温柔、他的微笑、他的气息都让人觉得陌生颤栗,巨大的压迫感几近令人崩溃。
有一回殷淮要亲手喂他吃饭,齐轻舟反抗得厉害,碗中冒着热气的羹汤洒到殷淮手上,那双白皙漂亮的手红了一片,玉瓷琉璃瓦摔至地上四分五裂,破碎声刺耳惊心。
殷淮丝毫不顾水泡迅速膨胀起来的手,只是静静地问:“殿下确定一口不吃么?”
齐轻舟沉默。
殷淮也不急,弯下腰,亲手将地上的碎片一块一块捡拾起来,说:“好,既然殿下没胃口,那于氏二公子的晚饭也先不用分下去了。”
齐轻舟错愕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殷淮平静道:“殿下在外面为他们劳心劳力,他们怎么能坐在里面安享其成?自然是要有难同当才好。”
齐轻舟第一次正视自己心底的恐惧与惊悚,殷淮像一个气定神闲的捕鱼人撒下天罗地网,他无处可逃,只能在对方精心编织的网里越挣越紧。
“吃,我吃。”他麻木地拿起碗筷,埋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只嚼米饭,也不夹菜,殷淮皱眉制止,齐轻舟恍若无闻,依旧毫无知觉地吞咽,像个进食傀儡,直到反胃想吐,殷淮心里抽痛,生气,怒意冲冲地拽住他的手制止:“殿下是想噎死吗?”
齐轻舟神情狼狈,嘴边还沾着一粒莹白的米,眼神麻木,语气无力:“那我怎么做掌印才肯放了他们?”
殷淮心尖发痛,脸上却克制得很好,伸手为他擦干净嘴角,温柔道:“殿下像以前一样待在臣身边臣就心满意足了。”
齐轻舟没有回答。
夜里,殷淮也总是要抱着齐轻舟睡才能安心的。
齐轻舟总是极不情愿,但所有的排斥抗拒都被殷淮强势地镇压下去,他的手臂劲瘦有力,像两根钢管一般牢牢锁住齐轻舟柔软温和的身体,不允许两人之间隔有半分空隙。
脸上的神情却很温柔委屈:“臣冷,求殿下赏点暖热给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