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顺便抖三抖。
有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竟然还幸灾乐祸地同情隔壁一把,看得尚泱泱惊奇不已,她忍不住道:“夫子说下午交,不是说不交,兄弟们,就一早上的时间,你们补得上来吗?没交的,没交齐的,得请爹娘!”
众人:“……”不提不知道,一提吓一跳。
“还有两个时辰,半个时辰若抄上十张,两个时辰咱们能抄上多少张?”说着这人拿出手指头掰了掰。
这个时候,算学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冥思苦想之后,有人发出凄凉的声音:“好,好像抄不完。”
“午饭不吃了?”
“也抄不完……”
“天哪!”顿时,一张张长相不一的脸齐齐换上统一的惊恐。
一个班上若都不学无术就没救了,总有好学生按时完成作业的,比如说泱泱,还有几个年纪稍大,比较自觉的,他们正背上书袋准备回家,等吃完午饭再来。
然而才刚走上一步,连门都没摸到,忽然只觉得腿上一滞,仿佛挂了一个沉重物件。
“哥哥,帮帮忙吧,弟弟以后做牛做马还,行吗?”嘴里问着行不行,手上死死地抱住大腿不放。
此人拖着走了两步,回头默默看他:“……”
“同窗一场,救苦救难,可造七级宝塔,立地成佛。”面容凄苦,见者不忍。
“你放开。”
“答应不?”
额头青筋一蹦,“你先放开。”
“你先答应。”
一番对峙之后,最终穿鞋的怕光脚的,“行吧,给你代写。”
“兄弟,真是兄弟,患难见真情啊!”执手相看泪眼,激动不已。
这个本该放课的早上竟没有一个学生提早溜走,隔壁在冥思苦想地考试,这边所有人在奋笔疾书,速度堪比行军打仗,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努力完成或者代替同窗完成作业。
什么笔迹,难看好看都不管了,先写完再说。连同尚泱泱也在一双双汪汪泪眼之下,硬着头皮收了好处一二三帮忙写作业。
此乃真正的生死时速。
不知何时隔壁已经停笔交卷,三三两两的高年级学生如丧考妣地从课堂里走出来,高学礼虽然后来学尚瑾凌一样大大小小考试不断,但至少还是温和放水的,这次他们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严厉。
唯一淡定的只有尚家姐妹,她们看到尚瑾凌带着抱着试卷的长空站在隔壁低年级的门口,正要凑过来说话,就见尚瑾凌朝她们嘘了一声,然后离开了门口。
他想了想,回头吩咐道:“长空,待会儿去对面酒楼叫桌席面,送过来。”
长空显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笑着应了,“是,少爷。”
尚瑾凌说完,微微一哂,看看下次这群泼猴还敢不敢不写作业!
第116章 朝堂
京城,朝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皇帝坐于丹壁之上龙椅,晃动的旒冕珠子之后,望着下方心思各异的大臣,目光又落在站在最前面的端王和景王,和居于文官之首的杨慎行,接着微微侧了侧脸。
只听到身旁大太监秦海高声一唱:“有事起奏——”
长音刚落,便有御史中丞出列道:“皇上,微臣有本参奏。”
顺帝扬了扬手,“准奏。”
“皇上,江东监察御史加急禀告,江西临云府百姓抵制免役法,言重负不堪,于府衙前万人请愿废除此法,以求一条活命之路。”
此言一出,百官纷纷望向内阁首辅杨慎行,彼此窃窃私语。
“此事可真?”顺帝问。
“皇上,自是千真万确,监察御史已抄录请愿书一份,请皇上过目。”御史中丞说着抬起手里的折子。
秦海从丹壁上走下来,取过折子回到顺帝身边,恭敬递上。
在顺帝看折的时候,端王瞥了一眼身边的景王,低声笑道:“六弟,你又来了。”
景王掸了掸衣袖,漫不经心道:“二哥此言差矣,这可不是本王的主意,乃百姓心声。”
“招数用多了,没意思。”端王说完,走出臣列,高声道,“父皇,天下皆知,免役法虽损害富户,官属,僧道之利,却让穷苦百姓从无偿徭役之中解脱,此乃千古流芳之策,安民定邦之计,万万不可废。”
“端王兄,既然如此之好,为何还有这万人请愿?”景王冷冷地问,“难不成还有作假,御史都收到消息了,难道内阁还没有吗?三司条例司不是统领地方新政,也双耳不闻?”
顺帝的表情在旒冕之后,无人看清,但是威严的视线却落在杨慎行的身上。
杨慎行不得不出列道:“皇上,此事并非作假,内阁多日前已有所耳闻。”
不等皇帝开口,景王背后的定国公率先质问道:“杨大人,既然都听到了,你还有何话可说?当初你言之凿凿,道此法造福于民,可是现在却怨声载道,民不聊生,若是不加以阻止,大顺地方怕是得纷纷揭竿而起,这个罪,你担当的起吗?”
“遥想当初浙闽巡抚曾上奏,徭役本是千万黎民理所应当之义,盖不容推辞,一村一户轮流而来,量力而作。没想到如今竟能用银钱赎买,这空缺的人手必然只能用穷苦人家来填补,或加时常,或加次数,怎不可能怨声民沸?皇上,这是要逼死这些百姓啊!”工部尚书道。
周围有官员听此纷纷附和,“是啊是啊!”
“哎,莫要断章取义,危言耸听。”这时户部尚书站出来悠悠道,“此言臣不敢苟同,这赎买的银钱不照样给予这些服役之民吗?虽为服役,意为雇佣,雇佣之长短,皆有所偿,如何称得上无活路,此中必有误会。”
“世上无完人,自然也无完法,好与不好,皇上,当看大局。”杨慎行不缓不急地说。
端王赞同道:“正是,免役法实施也已有多月,各地皆有成效,纵观全国,地方上多有赞扬,更有歌颂吾皇英明之举,此乃百姓得利。当然,若有不一样的声音,却不知道是出自真正穷苦之民,还是原本出入仆妇,土地百亩之余,原本因着蒙恩无需理会徭役之人呢?”
说到这里,他看了景王一眼,“六弟,都是家财万贯之主,就不要舍不得那点可怜役钱了,给百姓留点活路吧。”
“端王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景王面色发冷,眼喊怒气。
端王笑道:“六弟,若非好策,父皇英明又如何支持三司条例司?为民请命,自是要伤害某些权贵富绅之利,若是以此转嫁于民,可就说不过去了。至于这本弹劾……”他说着看向皇帝,敛笑肃容,恭敬行礼,“父皇,儿臣以为应当彻查,看看这江西临云府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否有人从中作梗,故意阻扰新政!”
端王背后的势力立刻跟随请愿,朝堂上顿时呼声响亮一片。看得出来,新政一出,端王在朝中的势力越发庞大,风头无极。
而景王一派则面无表情,见此,顺帝不由地问:“琅儿,你说呢?”
景王抬手低头道:“父皇,端王兄既然都这么说了,儿臣自然只能赞同,彻查此事。”
这话听着无奈,可是端王跟他斗了这么长时间,总觉得有点奇怪,竟就这么认了,难不成端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顺帝又问:“杨慎行,你觉得呢?”
杨慎行微微蹙眉,似有犹豫,最终他说:“凭皇上做主。”
“那就查吧,查他个水落石出。”顺帝看着端王大手一挥。
端王心中一跳,但是还不等他多想,便见顺帝已不愿在此事上多做议论,直接话锋一转道:“宁王就封雍凉,查出知州射杀流民,勾结胡人卖粮一案,虽当场诛杀,但死不足惜,满门抄斩。一应大小官员下狱,正等着朕派遣新任知州。可在此之前,又上奏发现玉华关守将齐峰亦有勾结徇私之罪,诸位爱卿,你们看该如何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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