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可恨那个逆子竟丝毫不顾及他这个亲生父亲,得宠后不说为沈家谋福祉,反而将柳家这等日暮途穷的小家族给捧了上来,他怎么能不悔恨。
柳昱这等黄口小儿都敢在朝堂上与他分庭抗礼,足见皇帝的心偏向何处。
不远处,萧吾傥同样面色很不好。
沈琉墨怀孕了,昨日从宫中传出消息之时,他还能劝劝自己只是谣言,可萧吾泠在朝堂上正式说了,那就必然不能是谣言了。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萧吾傥负手而去。
回到王府,方絮冲过来问他消息是否是真的。
“他真的怀孕了?”
“皇帝都大赦天下了,还能有假?”萧吾傥绕开方絮,“今晚参加宫宴,到时候你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什么宫宴?”方絮神情恍惚地追上去。
“自然是恭贺皇后有孕的宫宴。”萧吾傥往方絮肚子上瞟了一眼,嗤了一声,“原以为人家跟你一样不能生,结果呢,现在是不是心里很不好受。”
“不可能!”方絮根本不相信,“他不可能怀孕的!”
庞擎说当时一剑刺穿了那个贱人的肚子,他怎么可能还会怀孕,而且时间这么短,绝对不可能。
“今晚宫宴何时开始?”方絮扯着萧吾傥的袖子,他要亲自去揭穿沈琉墨,这个贱人绝对不可能真的怀孕。
“酉时。”萧吾傥看他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一时有些怜悯。
谁又想相信呢,但事实容不得他们不信。
“左玫何时进府?”萧吾傥突然问道。
“王爷问这个做什么?”方絮还没从沈琉墨有孕的消息中缓过来,萧吾傥竟问他这个。
“本王的好皇兄后继有人了,本王总不能膝下空空。”萧吾傥说完,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寄希望于一个蠢笨天真的女人能怀上他的孩子,猛然觉得好笑。
留下魂不守舍的方絮,萧吾傥摇摇头一个人回了屋。
临近傍晚,宫宴准时开始。
众人都落座后,萧吾泠才带着沈琉墨姗姗来迟。
今日不似春节宫宴那般正式,萧吾泠随了沈琉墨的心,由着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
帝后到来,众人跪地行礼,又经过一阵言语往来,才算终于落座。
沈琉墨坐在萧吾泠左边,往人群中扫视一眼,就看到了正用恶毒的目光看着他的方絮,沈琉墨朝方絮微微一笑,随后淡然转头,不再理会。
萧吾傥是唯一在京的亲王,与萧明裳坐在萧吾泠下首不远处,方絮和姜璃分别坐在他们身后。
今日众人能感觉到萧吾泠的喜悦,见他周身也多了丝人情味,萧明裳感慨道,“那日刚说皇后殿下何时有孕这便有了,陛下怕不是早早就知道,故意隐瞒不说。”
这种场合萧明裳这般说话,姜璃在后面轻轻扯了扯萧明裳的衣袖,“公主,慎言。”
她向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萧明裳只是开玩笑,向自家驸马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墨儿腹中的皇儿才不过十几日,朕从何得知,想来是皇姐这张嘴,得佛祖开了光。”萧吾泠看着沈琉墨不让他吃凉的菜色,特意让御膳房给沈琉墨单独做了几个小菜,正摆在他们面前,萧吾泠夹了一筷子粉蒸肉放到沈琉墨面前的碟子内,抽空回了萧明裳一嘴。
萧明裳无语,姜璃在她身后偷笑,被方絮瞪了一眼,顿感莫名其妙。
“祁正君对我有意见吗?”姜璃坐正了身,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他们六人听见。
姜璃是驸马,方絮是祁王正君,他们品阶相同,姜璃不惧他。
没想到姜璃会迎面而上,方絮一时怔住,被萧吾傥不耐烦地扫了一眼,赶忙息事宁人,“并未,我只是觉得驸马与公主甚为相配,便多看了两眼。”
他暗暗咬牙,今日是为戳穿沈琉墨这个假肚子的,不能在旁人身上分心。
离方絮最近,姜璃一早就发现了他时而往沈琉墨那边投去的怨毒目光,于是暗中观察着方絮。
几人心中各有心思,习武之人五感灵敏,萧吾傥警告性地看了看方絮,示意他不要没事找事。
这一日两日,他已经够烦的了,方絮再给他找事,他定要将人好好收拾一顿。
宫宴上的菜大多都是凉的,虽然依旧美味,但对于方絮这种不能吃凉食的人来说,满桌也只能吃两口。
唯有沈琉墨跟前的菜是冒着热气的,虽然平淡,但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准备的,独属于一个人的口味。
“这道菜有些辣,先吃一点尝尝。”见沈琉墨夹起一块红烧鳜鱼,萧吾泠提醒道。
鳜鱼里放了几颗辣椒,寻常人尝不出来,但沈琉墨口味淡,对辣格外敏感,不一定尝不出。
果然,尝过一口沈琉墨就没夹第二筷子,专心吃起其他的。
“虽然有些辣,但味道不错,陛下多吃点。”
“好。”萧吾泠给他倒水,自己喝着酒,间或帮沈琉墨夹菜。
沈琉墨食量小,很快就饱了,轻拭着唇角,小声叮嘱萧吾泠少喝点酒。
这男人一杯接一杯,一看就是要喝醉的架势。被沈琉墨提醒,萧吾泠只笑着说不会醉,手伸到桌下去摸沈琉墨的肚子。
“朕摸摸看皇儿长大了没。”他自语道,“嗯,比方才长了许多。”
有桌子挡着其他人看不见萧吾泠在做什么,但是沈琉墨不放心,见众人暗戳戳往主位上瞟,他赶紧拿开男人的手,白净的脸上布满窘迫,“陛下!别闹了。”
把他逗得不好意思,萧吾泠才收敛了些,面上带笑。
台下萧明裳实在忍不住啧啧两声,还想出言调侃,姜璃眼疾手快拉住她,“公主,今晚是你这月最后一次喝酒。”
闻言,萧明裳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凑过去小声询问,面露惊喜,“今晚喝醉也没事?”
“没事,只要不出丑,都没事。”
“好!”后半场萧明裳跟这两坛酒杠上了,姜璃总算不用担心她语出惊人。
宴会一直到深夜,皇帝今日高兴,众人也都放开了喝,喝醉了高歌一曲,只要不闹事,便无人看管,众人于是越喝越尽兴,不少人喝趴在桌上后,被下人抬了下去。
惦记着沈琉墨的身子,萧吾泠虽然没尽兴,还是带着沈琉墨早一步离席。
帝后一走,下面几人便紧跟上,萧吾傥扯住方絮的手腕,“你最好少给本王找事!”
“我……”方絮咽不下这口气,他没怎么喝酒也没怎么吃菜,一晚上都在看萧吾泠和沈琉墨去了。
起初是用怨恨的目光看着沈琉墨,后来目光慢慢变了。
只听旁人说萧吾泠如何如何宠着沈琉墨,远没有亲眼看到来的震撼。
分明该沈琉墨这个皇后伺候皇帝,到了这里竟倒了过来。一晚上萧吾泠将沈琉墨照顾的无微不至,还要时不时摸摸沈琉墨的手问他冷不冷。
都快六月了,即便冷又能冷到哪里去,用得着手连着手吗!
沈琉墨擦嘴的帕子萧吾泠都不嫌弃,哪里像皇家的夫夫。
又看着正抓住自己手腕的男人,方絮从满心的屈辱埋怨中清醒了些,“我不做什么,出去透透气。”
萧吾傥瞥他一眼,松开了手。
方絮走后,姜璃看了眼正喝着酒的萧明裳,起身跟了上去。
“陛下留步!”沈重棠颤颤巍巍跑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脸纠结的沈夫人。
“沈相有何事?”萧吾泠打量着二人一眼,沈琉墨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陛下,老臣是听闻殿下有孕,特地与夫人前来拜见,说几句体己的话。”沈重棠暗暗朝着柳蒹葭使眼色,后者这才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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