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刚经历了最冷的冬天, 今年便是最暖的冬天。
手上的冻疮已经好了,红肿消褪,我的手指又恢复了原来的修长。
春梨开心不已:“奴婢最喜欢的, 便是王爷这双手,总算是好起来了。”
我也咧嘴笑了。季明尘刚接我回来时, 我的手又红又肿, 难看极了。那时可自卑了, 藏着掖着不让他看。好在是好起来了。
谁会不希望自己在心上人面前是最好的样子呢?
黑团平时不让抱, 天一冷却主动钻我怀里了。我抱着黑团在炉边烤火,雪团趴在脚边摇尾巴, 不时用鼻子拱我的手心。
我想起一茬, 喊道:“夏风!”
很快,夏风麻利地抱着书过来。我又一次仔细地检查我的收藏, 六朵淡粉色梅花, 十二朵茉莉串成的手串, 一朵红色玫瑰。除这些外, 还有他后来送我的雏菊花, 玫瑰和丁香。
检查完, 夏风熟练地把书放回去。我看着他的背影, 有些恍神。
过去在王府,我一个眼神,他便知道我要检查了。那么久过去,他与我仍和当年一样默契。
就像是他从未背叛过我。
在我恍神时,夏风已经放好书回来了,凑到我耳边道:“小的有宝贝给王爷。”
他掏出一本巴掌大的书,封面很熟悉。我看了一会儿,腾地红了脸。
这、这是那本教学画册!过去我一直压在枕头下,每天学习一页,和季明尘实践过无数次。
我又翻了翻,这一本很新,里面没有我的勾画和圈点,并不是过去的那本。
夏风说:“小的重新去集市买的。和过去那本一样。”
对了,过去那本也是他偷偷买来给我的。
我合上书,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成、成何体统!”
夏风说:“王爷不喜欢,那小的就拿走了。”
他从我手中接过书,刚迈出一步。
娱;皙;证;丽.
“等、等等。”我捂着脸叫住他,声音低如蚊子哼哼,“给我。”
夏风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他说:“小的知道王爷会喜欢。”
我冷哼了一声:“四号,不要妄图揣测本王的心思。”
夏风愣住了,眼圈很快变红。
我没有看他,说:“下去吧。”
他无声地磕了个头,退下了。
我原谅他了。过去的我生活在强梁环伺中,时刻担心被背叛、被抛弃,所以一次背叛便让我消沉许久。可是现在我不怕了,我变成了主导方。我再也不是那个缩在角落的可怜虫了。
这是季明尘给我的底气和力量。
除夕夜飘起了初雪,宴席散后,季明尘拉着我的手慢慢散步。
他在黑色常服外披了一件白色披风,头发一丝不苟地束着,不时有雪花飘落在头顶和眉梢,更衬得他眉目如画。
他温热的手掌紧握着我的手,我们踩过满地碎琼乱玉,留下一路的扑簌声。
“明尘。”我偏头看他,“当初你一个人回来面对那些事情,心里难不难过。”
北鄞老皇帝对他再不好,毕竟是他的生父。他那么温柔有情,肯定不会无动于衷。可是那个时候,我不在他身边,他也不在我身边。
季明尘沉默了一下,慢慢地说:“他和我说对不起。我守在他床边,看他一点一点没了生机,便也不恨了。”
我心里有点难受,握紧了他的手:“失去亲人,你一定很难过吧。”
“有一点吧,但很快顾不上了。”季明尘转头对我一笑,“后来我便满脑子想着,该怎么把你抢过来。”
我说:“那段日子,你一定也很难捱。”
“都过去了。”季明尘停下脚步,帮我拂去肩上的雪花,温柔地看着我,“我有你。你也是我的亲人。”
回到寝宫,春梨正带着一众宫女贴窗花、挂红灯笼。雪团脖子上挂着一条针织的红色围领,来门口迎接我们。
“汪!”它欢快地摇着大尾巴。
季明尘说:“赏。”
春梨咯咯笑道:“陛下,赏什么?”
季明尘说:“大骨头。”
我笑得停不下来,拉着季明尘往茶室跑。不过今天不喝茶,喝新酿的葡萄酒。
下人早已按我的吩咐布置好了茶室,火炉烧得旺旺的,桌上放着一壶两杯,琉璃壶里装满了澄透的葡萄酒。
热乎乎、香喷喷的烤羊腿送了过来,我迫不及待地提壶满上白玉酒杯。
季明尘眼含无奈笑意。
我说:“今天是除夕!不能不让我喝酒!”
“没说不让喝。”季明尘说,“不过只能喝两……”
“不行不行。”我迅速打断他,冲他扮了个鬼脸,“今晚不醉不归!”
季明尘无奈地看着我。
我拉住他的袖子晃了晃,眼巴巴地看着他:“好不好嘛,仙人。”
季明尘愣了一下:“叫我什么?”
“仙人。”我凑过去蹭他的脖子,“你一直是我的仙人。”
之前我不叫他仙人,怕他自己回到仙宫,又把我扔在人间受苦。可是现在,我可不就是生活在仙宫里吗?
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放软声音又说了一遍:“仙人,好不好嘛。”
季明尘摸了摸我的头,长叹一口气:“那你喝吧。”
他表情纠结,像是做出了万般妥协。
“不是我喝,是我们一起喝。”
我把一个酒杯推到他面前,端起另一杯,和他碰杯。
我说:“第一杯,祝你我永远平安健康。”
季明尘笑着喝下了酒,我斟上第二杯:“第二杯,愿我们永远开开心心。”
他喝下,我再次满上,郑重地说:“第三杯,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季明尘深深地看着我,喝下了酒。
三杯酒下肚,我脑子有些晕乎。他的脸上也泛起了酒后的薄红。
“阿翊,我也敬你。”季明尘不再劝我少喝了,提壶给两个酒杯都倒满了酒。
“第一杯。”他端起杯子和我相碰,“愿你永远被偏爱。”
那年我们成亲,他也对我说过这句话。他说愿我永远被爱,永远如月之明、如星之皎。
“第二杯,愿你永远天真。”
我怔怔地看着他,眼眶泛湿。
那年他说,愿我面对这个尘世时,永远有去爱的力量,永远热情,永远不丧失希望。他说,无论我从何时何地坠落,他都会接住我。
他对我的期许,从来都没有变过。他是唯一一个,不对我加诸任何期望的人。
从未改变。
季明尘拎起酒壶,再次为我们满上:“第三杯。”
他倾身过来,在我唇上落下一吻。他说:“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我醉了。新酿的葡萄酒并不烈,可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我醉在他的话语中了。
季明尘扶我到窗边,从身后搂住我的腰,我靠在他怀中。
“看。”
木窗外的雪花簌簌落着,两棵平安树已亭亭如盖,枝叶梢头覆着白雪。满园的花盛开,却都被雪染上了一点白。雪团在雪地里撒欢,大爪子拼命刨雪,见我看它,冲我汪汪地叫。
“真好啊。”我喃喃地说。
窗外是冰天雪地,屋内是红泥火炉、新醅酒。
子时的更漏声响了,酒香味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我晕晕乎乎地抓住季明尘的袖子,下一瞬,身体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我醉得迷糊了,却还用力回想着书上的图画,我白天记了许久,现在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季明尘低笑道:“在想什么?眼珠子拼命转。”
我晕乎地说:“记不起来了。”
他伸手拉下纱帐,挑开我的腰带,同我耳鬓厮磨:“我来教你。还有好多好多没有教的,从今天开始,慢慢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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