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盘膝而坐,尽力调息纾解。他知道,这只是李玄序的试探,真正的劫难还在后面。但不管怎样他都必须保持冷静理智,他的月亮在等他。
吴侍郎了结了隐太子案,得了陛下嘉奖,这会儿刚与同僚庆贺完准备回家休息。突然属下来报:“大人,天牢里那巫死了!”
燥热的晚风一吹,吴侍郎当下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他揪住那人衣领,如遭雷击:“你说什么?!死了!”
天牢里只有李玄度安静的尸体,吴侍郎找了大夫,又找了仵作反复确认,人确实是死了。
“叫你们好好看着人,就给我看成这样!”吴侍郎发疯一般吼叫。
有个大夫顶着吴侍郎的怒意说道:“吴大人,这人身体弱,小人适才检查了一遍,早就油尽灯枯了。”
吴侍郎:……
他急得原地打转,主子可是说了,人不能有半点差错。
“先别动他,等我回来。”
撂下这么句话,吴侍郎急匆匆去了刘詹府上……
第146章
摘星楼毁了,那块圆形星盘也失去了生机,流淌的金光消失殆尽,只留下磨灭不掉的黑色印记。
“这摘星楼我照先生的意思重新整饬了一番。”楚司珏双手背在身后,四处瞧了瞧,道:“说起来,摘星楼我还是头一次来,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李玄序笑了一声,道:“因为金光气蕴俱毁,只余沉沉死气。但很快我们就可以喂养出一个强大的杀器,他手中的灭魂剑就是悬在世人头顶的一把屠刀,不血流成河决不罢休。”
透骨的阴风刮过,楚司珏忍不住汗毛倒竖,冷汗涔涔。巫族的术法太可怕了,以前是他小瞧了巫族。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动手。”楚司珏将目光从李玄序身上挪开,心中暗忖若霸业可成,眼前的人决不能留。
李玄序感受到身后一闪而过的杀机,他不在意的笑笑:“本月三十,晦月,无光。”
“那也没几天了,先生都打点好了?”
李玄序点点头:“大周太子会走上当年隐太子的老路,百口莫辩。国都即将血流成河了。”
“先生雄才大略,在甄氏和刘氏之间左右周旋,国都两大势力都以为自己能得到那至尊之位,殊不知早已落入先生的筹谋之中。”楚司珏冲他拱拱手,没什么诚意的恭维几句。
“不过……”他话锋一转,又道:“国都城政变,盘踞在燕北的景氏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横亘在我们面前的还有昌州城,顾氏父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所以我才要赵珩堕魔。灭魂一出,千军万马难挡。用景氏的冤魂喂养灭魂也不算埋没了他们。”李玄序偏头看他:“至于昌州城,再坚固的城池也不过是砖泥糊的,顾氏父子的埋骨地我已选好,陛下安心等待便是。”
摘星楼冷如冰窖,不时还有阴气流窜带起的啸声,如同鬼魅,让人毛骨悚然。楚司珏只觉这地方晦气,不愿多呆,但他心底又十分好奇,便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先生为何选择楚氏。”
李玄序轻笑一声:“选谁都是一样的结果,并不重要。只不过楚氏世居南方,此地灵气充沛,得天独厚罢了。”
楚司珏挑眉:“我以为先生与父王惺惺相惜,父王很器重先生。”
李玄序看着暗黑的星盘,叹道:“可惜了,淮阳王受不住这天命气蕴。也罢,没有这气蕴我同样可以颠覆天下。”
阴气愈发浓重了,楚司珏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他没再说什么,匆匆离开摘星楼。
李玄序仰头望着琉璃穹顶,没有金光气蕴的加持,透过琉璃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仿佛罩在头顶的黑布,压的人心里沉甸甸的。
背上又痛又痒,李玄序知道天罚的种子已经长出了触手,他们在吸食他的血液。但同样的,此时的他可以拥有无比强横的力量。
手掌轻飘飘翻了一下,一道黑气散出,面前的巨石生生被劈成两半,可见威力巨大。
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天罚的下场他再清楚不过了,但那又怎样,他会拉着天下人一起下地狱……
……
刘詹小心的掀开红绸布,被眼前这庞然大物惊了一下。两个半人高的木轮中央架着木制底座,表面用软铁包起来。底座中间竖着一丈长的圆筒,以精铁打造而成。圆筒两旁设有箭匣,内置弓弩。
“这就是轰天雷?”刘詹绕着硕大的东西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正是此物。”随行人道:“火药都是配好的,只需将火药内置圆筒之中,再行点火,别管多坚固的城墙都能摧毁,威力霸道。”
刘詹上手摸了摸,笑道:“若有此物,何愁天下不平。”
“刘大人可要精细些,轰天雷难得,我磨破了嘴皮子也只给大人争取来一架,而且火药燃料并不充足,莫要随意使用。”
刘詹讪笑两声:“明白,明白。”
“事成后,东州要三城,刘大人可别忘了。”
“这是自然,东州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过来,我必定诚心回礼。大周礼仪之邦,讲究礼尚往来,有来有回才对。更何况这是李先生牵的线,我断不会辜负李先生的。”
正说着话,府上管家来报,说是吴侍郎拜见,似有急事。刘詹眉头一皱,他将东州的人送走,命亲信看守轰天雷,这才去了前厅。
吴侍郎一见刘詹便一股脑将天牢的事儿说了,他急的不行:“大人,卑职连那李玄度一根头发丝儿都没动,这人,这人就没了……”
刘詹隐约知道天牢里关着的那位和李先生有点关系,如今人死了,李先生必定迁怒于他。眼下大业未成,这种时候可不好同李先生翻脸。
他摁着脑门寻思半天,道:“那李玄度也是巫,没准儿使了什么手段,但李先生不在国都,我们也不知根底。天牢里是不能留人了,这样,你将人从天牢弄出来送到城北别苑,着人严加看管。待李先生回来再行定夺。”
吴侍郎忙点头应是,又道:“可隐太子一案判决未下,这巫就死了。陛下原本还想公审此案,如此一来,要如何同陛下解释呀。”
刘詹哼了一声:“姬昊那里随便搪塞几句便是了……等等。”
想到什么,刘詹急急思忖,忽地低声笑了起来:“真是天助我也。”他点着吴侍郎,说道:“人死了,用处反而更大了。我记得你说当初去驿馆捉拿李玄度时,屡遭太子殿下阻拦。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太子殿下同李玄度的关系匪浅,绝不止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一旦那巫落入陛下手里,万一说出点什么不利于太子殿下的言论……陛下最恨臣子结党营私,即便他是太子殿下。”
吴侍郎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大人的意思是,让陛下误以为太子殿下很早就和赵家有牵扯,是太子殿下杀了李玄度,只为自保。”
刘詹丢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太子殿下当年入西北犒军,回来没多久萧裕就因贪渎互市银子被革职,我倒以为这一切并非巧合,谁又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是从那时起便着手安排什么呢。更别说殿下出游这几年,江南、秦阳先后出事,我不信这当中没有太子殿下的影子。”
吴侍郎一拍手:“妙啊!陛下最多疑,哪怕我们手里没有证据,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呢。”
“太子殿下和隐太子一样,刚直正义,不屑阴谋诡辩。这样的人反而更好对付,只要逼的太子殿下动用手里的势力,不需我们多说什么,姬昊自然明白自己这个儿子在朝中的经营有多深。何况证据而已,屈打成招的事儿我们做的还少了?”
吴侍郎一边应和一边点头:“卑职这就去办。”
他走后,刘詹的亲信犹犹豫豫上前,斟酌着开口:“大人,如此一来我们只怕会激怒太子殿下,可李先生临走时嘱咐过,本月三十之前,按兵不动,李先生自有对付太子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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