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孟怀安便亲自登门了。还未等走近,便闻到院子里飘来阵阵肉香,瞬间就把孟怀安肚子里的馋虫给勾起来了。
“……大哥,好香啊!这次应该成了吧!”赵琮蹲在厨房门口,不住的吸着鼻子嗅着飘在半空的香味儿。
赵珩此时正守在灶前看火,时不时的翻动一下锅里的酱肉。见赵琮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还差点儿火候呢,再等等。”
李玄度在院子里看书,好半天都没翻一页,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厨房。赵珩偶尔抬头和李玄度视线相撞,见他那副期待模样,笑意便从嘴角漾了出来,怎么都压不下去。
“我说阿琮,你家里做什么好吃的了,我搁院子里闻老半天,给我香迷糊了!”曹阿九攀上墙头,小脑袋不住的往赵家厨房里探。
正在他探头探脑的时候,刚好看到了站在赵家院门口的孟怀安。他便冲赵琮喊:“阿琮,你家来客人了!”
说完又觉得那人看着眼熟的紧,忙地瞪圆了眼睛:“不,不不不,是,是城守大人!”
赵珩听见曹阿九在喊,忍不住蹙了下眉,将大勺搭在锅边上,不是很情愿的从厨房里出来。正是关揵时候,劳什子的城守来他家作甚!
李玄度也可惜了一下,不过他还是从青藤架子下的躺椅上站起来,将孟怀安恭恭敬敬的迎了进来。
新城守入府的那天便张榜安民,百姓们早就见过孟怀安了。不过李玄度和赵珩都不喜欢凑热闹,赵家只有赵琮和芳唯出去瞧了。
“这位便是李先生吧。”孟怀安率先开了口。
李玄度忙躬身道:“草民见过孟大人,不知大人造访,有失远迎……”
孟怀安摆摆手:“先生不必多礼,我未曾招呼在先便贸然登门,是我失礼才对。只是适才路过巷子时闻见肉味飘香,便没忍住随着找了过来,原是先生家里在做酱肉啊。”
李玄度道:“我这大弟子准备开间小吃店,便在家中尝试酱肉。眼瞧着便要出锅了,大人若不弃,不如品鉴品鉴,也好给我这弟子提提建议。”
赵珩不住的扭头看锅,孟怀安便知他心里惦记那锅肉。说实在的他自己也惦记着呢,忙对赵珩摆摆手:“这酱肉最考验火候了,赵公子自去忙着。若因我突然登门而毁了这一锅肉,那可罪过了。”
赵珩一听忙冲孟怀安拱了拱手,匆匆回去看火了。
李玄度将孟怀安引到堂屋,吩咐芳唯:“给孟大人沏壶茶来。”转头对孟怀安说:“家中简陋,都是些粗茶,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孟怀安道:“粗茶淡饭才最有烟火气,先生不必多礼。今日唐突造访,非是什么公事。只是听百姓们常夸赞先生学识,便想着什么时候来拜会拜会先生。”
李玄度笑道:“在下不过一介布衣,粗通些文墨罢了,大人抬举在下了。”
两人互相喂了两句场面话,正不知要说什么好。就听赵珩喊道:“酱肉好了,先生你要在堂屋吃还是去外头吃?”
李玄度看了眼孟怀安。孟怀安忙道:“客随主便。”
李玄度:……
客气两句怎还当真了,这人是真要吃他家的酱肉啊!李玄度有些肉疼,那肉死老贵的,就酱了那么一块,家里人还不够分呢……
第43章
西北六城尚在恢复之中,民生供应不算充足。城中仅有一家屠户,每日售卖的鲜肉不多,价格也高。
赵珩每次去肉铺见那屠户割豚肉,就仿佛那刀子是割在自个身上似的。这对于要凑盘缠远行的赵家人来说,一刀下去就是一块碎银,割的人生疼。一向花钱没谱的赵珩总算是体验到抠门儿弟弟赵琰的心酸了。
他把酱肉削成薄片整整齐齐的码在盘里,本也就是尝尝味道,并没有做多少。赵家三兄妹加上李玄度,这又来了个孟城守,还有趴在墙头的曹阿九。一圈人围着一盘肉,怪寒碜的。
不过眼下家家户户都是这么个情况,赵家能吃上酱肉,比起其他人来不知要好上多少。
李玄度看着酱肉咽了咽口水,抬手示意孟怀安:“大人先请。”
“先生先请。”
互相推让了几番,孟怀安架不住馋肉,便也不再客套,率先举起筷子夹了一片。这酱肉火候足,肉质鲜嫩细滑,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孟怀安眼睛登时就亮了!
赵珩观他反应,心中已然有数。忙夹了片肉放在李玄度碗里:“先生快尝尝,和碧水关城门楼子那酱肉摊比起来如何?”
李玄度细品了品,不住的点头:“虽然口味不同,但单凭口感,阿珩做的酱肉更胜一筹。”
芳唯也忙点头:“我觉得大哥做的酱肉更好吃!碧水关城有好几家酱肉摊子,生意都还不错。大哥若去摆摊,必定卖的更好!”
孟怀安听芳唯这么一说,不由好奇道:“赵公子要去碧水关做买卖?”
赵珩笑道:“只是想想,还没定好呢。不管怎么说,碧水关是西北第一关,城内百姓多,往来行商也多,生意好做。早些时候武威城与西戎部落通商,借着互市之便,也算热闹。如今因战事之故,互市关闭,行商们也都不敢过来,城内流通不起来,再好的买卖也无人问津。”
“确实,西北六城空虚已久,虽陛下下旨迁民,但想要恢复繁华尚还需要些时日。好在回来的时机不错,赶得及播种晚稻,入了秋还能有收成。不过……”
孟怀安好奇道:“听闻赵公子和李先生在对西戎部战争中也立了功,武威城百姓们对几位赞誉有加。顾都督在呈给陛下的折子中给赵家请了功,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凭二位的才能,何不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怎反倒想起做生意了?当然,我并非有瞧不起商人的意思。”
赵珩在万众瞩目之下把盘子里最后一片酱肉夹给了李玄度,然后无所谓的笑笑,对孟怀安说:“我目不识丁。”
孟怀安:……
他张大嘴巴干瞪着眼:“你,你家不是聘了先生么!”
李玄度:“说起来我也算不得什么正经先生,我不过是赵公子买回家的奴隶罢了。”
孟怀安:?!!!
“奴,奴隶?!”
芳唯见孟怀安惊的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不由扑哧一乐。不过还是好心给他解释道:“我大哥自幼体弱多病,常年夜里无法安睡,别说去学堂了,便是在院子里走几步都累得慌。”
赵琮小鸡叨米似的点头。先生没来之前的那个冬天,大哥差点儿没熬过去。他那会儿虽然小,但他听到爹和娘商量了,说是大哥的棺材都打好了。后来先生给大哥治病,人倒是好一些了。可西戎兵杀进城之后,大哥的病又不好了。
刚到大月山的时候,他都以为大哥就快死了。那会儿他们还没和爹团聚,大哥要是没了,他就是赵家的顶梁柱了,他得操持大哥的后事。就和曹阿九商量着找了块风水好的地方开始挖坑,想着等大哥哪天没了,就把人埋了。
“……买了先生回来也不过就这一二年的事儿。”芳唯道:“先生博闻强识,但大哥精力不济,学不到多少东西。”
赵琮跟着点头:“后来西戎兵来了,我们被驱逐到大月山,大哥整天都在为生计发愁。我们在跟着先生读书识字的时候,大哥就在山里找吃食。”
孟怀安叹道:“原来赵公子还有这般经历。不过眼下瞧着赵公子倒不像体弱之人。”
赵珩就道:“有赖先生替我医治,倒是比从前好多了。”
“李先生医术竟也如此高明!如先生这般人才若能入朝……”
孟怀安话还没说完,李玄度便笑着说道:“不中用了,岁数大了,身子骨也不好。”
孟怀安:……不是,哪就岁数大了?
不过身子骨不好倒是看得出来,这李先生面容苍白,身形瘦削,倒比赵大公子更像久病之人。
赵琮就叹气:“孟大人不知。大月山苦寒,可不是养身体的好地方。我大哥把先生买回来的时候,我们家先生瞧着都土埋半截了。在我家中将养大半年也才刚见好,便又去大月山上遭罪了。在山上先生大病了一场,大家伙都以为先生要死了。我还跟阿九把之前给大哥挖的坑又往外扩了扩,想着不行就把先生和大哥一处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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