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江道:“手疼不疼?别抄了,我去父皇面前求情。”
宁繁看了周边太监一眼,除了李公公外,其它人低眉顺眼不敢抬头。
宁繁摇了摇头,神色平静淡然。
慕江猜出今天这一出戏应该是宁繁谋划的,他抬手揉了揉宁繁的头发,转身离开了。
长公主在皇帝面前哭得正凶,宋冶亦跪在皇帝身边,脸色不大好看。
看到慕江进来,长公主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皇兄,今天宁繁敢打驸马的脸,明天就敢打臣妹的脸,臣妹可是太子的姑姑,他目无尊长盛气凌人,不好好惩罚一番,皇室的面子往哪里放?”
皇帝面对此事,同样觉着棘手。
他知道宁繁不是贤良淑德的典范,和其它皇子妃不一样。但是,平常时候宁繁还是很有分寸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情。
今天宁繁突然扇了驸马两个耳光,着实让人头疼。罚重了不是,罚轻了也不是,皇帝心里一片烦躁。
看到太子进来,皇帝脸色一沉:“太子,你说说看,此事怎么处理?”
慕江淡淡的道:“太子妃不敬长辈,确实该罚。父皇仅罚他抄写几本经书,这种惩罚太轻,不如交给儿臣处理,儿臣一定把他管教得服服帖帖。”
景慎长公主站了起来:“你舍得罚他?皇兄,你不要听信太子的话!太子被宁繁迷花了眼,只怕带回去训斥几句就完事了,压根不舍得重罚。”
慕江目光冰冷:“长公主不信孤?孤看在你长辈的面上,敬你三分,才愿意惩罚宁繁。你既然不信,那这件事情就该好好掰扯一下了。”
从前太子见到长公主时,都是冷冷淡淡爱答不理的样子。
景慎长公主头一次见他这么冷的神情,忍不住后退两步。
“宁繁素来心善,宁府和太子府上下无不夸他温润如玉,孤倒是想问问,驸马对他说了什么,让他发这么大火气?”
宋冶不卑不亢道:“臣并未对太子妃说些什么,当时场景只有臣和太子妃的下属看到,双方言辞不一,说出来只会徒增矛盾。”
慕江道:“是吗?太子妃身边的下属并非他的,是孤安插在他身边的。”
他让王招把跟着宁繁的暗卫带了上来。
一名暗卫道:“太子妃听说宋小公子被削爵位,特意问问宋将军,看小公子过得是不是还好,哪里想到触了宋将军逆鳞,宋将军非说太子妃算计小公子,骂太子妃阴险,还要同太子妃动手。”
“我们担心太子妃受伤,上前阻拦宋将军,之后宋将军骂宁府全家,还骂太子妃的父亲,太子妃实在生气,就打了宋将军两巴掌。”
话音刚落,宋冶一张脸涨得黑红:“你胡说八道,宁繁说的明明是——”
慕江眯了眯眼:“是什么?”
宋冶一口牙险些咬碎,没有再说什么。
当初景慎长公主嫁给他的时候并非完璧之身。长公主从小被皇帝溺爱,出嫁之前就和宫中侍卫有私情。
后来不足九月生下宋家大公子宋廷振,宋廷振样貌平平性格懦弱,长公主不喜欢这个儿子。
宋冶怀疑宋廷振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和长公主一样对大儿子十分冷漠。
小儿子宋廷敬出生后,聪明伶俐长相秀美,宋冶和长公主都很宠爱,不出意外的话,宋家一切都会让宋廷敬继承。
现在宋廷敬被贬为庶人,永远不能当官袭爵。
宋冶心中不顺,看待老大越发不顺眼。
今天宁繁同他狭路相逢,笑眯眯的问宋冶百年之后,宋家一切是不是大公子继承,还说到时候宋家兴许就不是宋家,要改成其它什么名姓。
这种宫闱旧事知道的人不多,宋冶不清楚宁繁从哪里打听到的。
宁繁一番话确实戳中了他最不能戳的地方。
宋冶平时再怎么沉着,毕竟一介武夫,当乌龟王八给别人养儿子那么多年,猛然被人嘲笑说自家的一切要被便宜儿子继承,亲生儿子什么都没有,气得就要和宁繁动手。
宁繁身边两个暗卫双双把他按住,宋冶怒火攻心,大骂宁繁和宁家人,被宁繁揪着领子赏了两个大嘴巴子。
现在慕江的暗卫胡说八道,将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宋冶有口难言,他不能把真实情况说出来,阴恻恻的看向那个暗卫。
慕江对皇帝道:“驸马辱骂太子妃的双亲,儿臣认为,太子妃不杀驸马已是仁慈。这件事情就算有错,那也是双方都有过错,不能只罚一人。”
皇帝训斥宋冶和长公主几句,罚宋冶一年俸禄,在家思过三个月,思过期间不能上朝不能出门。
宁繁则要抄完佛经再回去,皇帝还嘱咐太子一定不能饶了宁繁,好端端的说打人就打人,把宫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听完这些,宋冶和长公主的脸都绿了。
他俩再没眼色,也能看出来皇帝对宁繁的偏心。等回太子府后,太子舍得惩罚宁繁么?就算真惩罚了,那也不能和停职三个月相比。
偏偏太子觉得这点惩罚不够,非要宋冶去给宁繁道歉。
皇帝已经走了,宋冶气呼呼的也要走,太子按住了他的肩膀:“宋将军,你骂孤的岳父岳母,有些说不过去,今天不道歉的话,这件事情没完。”
宋冶自恃武功高强,脸红脖子粗的去推太子的手掌。
可能年纪大了,他在太子手下就像个鸡崽子,一边肩膀被太子压着,但凡动弹一下就会被一脸冷色的太子捏断肩臂处的骨头。
宋冶白天被宁繁讥讽是个替别人养儿子的乌龟王八,晚上被太子勒令低头道歉,他这辈子都没有如此难堪过,屈辱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
这对夫夫简直欺人太甚。
宁繁的《心经》抄到了第十五遍,皇帝罚他抄完二十遍回去。
慕江担心宁繁的手疼,回到偏殿捂着宁繁冰凉的手暖了一会儿,自己把剩下的五遍给宁繁抄了。
两人字迹完全不同,皇帝一看就能看出来。也没什么关系,反正皇帝不舍得再罚。
回去的马车上,宁繁靠在软枕上打盹儿,手中捧着一杯热茶自在喝着。
他早就看宋冶不顺眼了。
之前府上出现刺客一事,不是宋冶干的,就是四皇子干的。
宁繁把四皇子赌场砸了出了口恶气,却没有找到机会收拾宋府,今天狭路相逢,打宋冶两巴掌,全当出了当时的恶气。
慕江捏了捏宁繁的耳垂:“这下兵权有着落了。”
慕江手中有些兵权,他手中的禁卫数量不能和宋冶执掌的都尉府禁军相比。
宋府与四皇子关系那么亲近,且手中有实权,不把这些兵权夺回来,将来肯定会发生一些变故。
宁繁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宋冶掌兵那么多年,就算皇帝罚他休息一个月,他手下那些将士还是听他的。太子趁机夺取的话,只会夺到一盘散沙。”
慕江一笑:“孤已经想出了计策。”
宁繁凑过去:“什么?”
慕江在他耳畔低语片刻。
宁繁微微一怔。
慕江挑眉:“如何?”
宁繁抬手戳了戳他的心口:“殿下城府深不可测,想出来的计策自然是好的。”
他之前还想过,没有被药物控制的慕江会不会是个心软宽和的君子。
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太子毕竟是太子,看起来是黑的,自以为了解他的人以为他切开兴许是白的,实际上里外全黑。
宁繁今天在算计宋冶之前也没有想到,慕江反应速度居然这么快,能通过这么小的一件事情掀起更大的风浪。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有大臣说既然宋冶在家养病,都尉府不能没有人统领,这段时间必须有人代为执掌。
皇帝私下里过问了一下慕江的意见,慕江安排了都尉府的左都尉刘青刚暂时掌管京城治安防卫。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宋冶耳中。
宋冶只想发泄发泄心中不满,没想着真把兵权交出来。他手上没了兵权,肯定就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好在刘青刚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对方娶了宋冶的外甥女为妻子,两家沾亲带故,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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