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命门,沈鹊白此前从不轻易暴露给任何人,这会儿却被祝鹤行狗啃骨头似的叼在嘴里。他莫名地叹了口气,懊恼道:“当初我不该和殿下在船上偶遇的。”
祝鹤行说:“这会儿想赖账,恐怕迟了。”
落入温热掌心的那一瞬,沈鹊白闭上了眼。祝鹤行说得对,此时后悔也晚了,可仔细想想,后悔本就是无用功,哪怕他当初没有打祝鹤行的主意,也会在后来的某一个时刻和祝鹤行交锋,因为他必定要到宣都走一趟。
但如果是这样,他与祝鹤行又该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祝鹤行听到沈鹊白呼吸,刻意收敛抑制的缓慢,所以每一次发出声音都带着轻微的颤意,像是一种欲语还休的喟叹。他偏头,用下巴蹭过沈鹊白的脸颊,说:“唤我一声。”
沈鹊白倚着他的肩,湿润的眼皮半耷着,目光轻晃,落到他眼中。暑夏的夜晚又闷又热,沈鹊白一直在流汗,他口渴难忍,在这一刻很想尝尝玉娘的烟杆,然后把烟雾吐到祝鹤行的脸上。
祝鹤行吹乱沈鹊白额前的碎发,听他喊自己“祝鹤行。”
这是沈鹊白第一次这么叫他。
*
翌日,景安帝难得起了个早,他没有上朝,却也躲不了清闲,还要处理这一摊污糟事。
瑾王和瑾王妃一齐跪在殿前,祝晗背上被听鸳开了两个口子,失血过多,跪都跪不住,趴在一边。
鱼半湖端来冰酿,伺候景安帝喝了两口,又等了片刻,祝鹤行姗姗来迟。
“臣问陛下安。”祝鹤行上前接过鱼半湖手中的杯盏,香满端来圆凳放到祝鹤行身后。祝鹤行落座,喂了景安帝一口冰酿,说,“陛下近来感觉如何?”
“就那样吧,乏得很,咳一声就要喘半天。”景安帝瞧着他,“倒是你啊,今日春光满面,突然多了丝活人气。”
祝鹤行喉结滚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轻晃,一时竟没有接话。景安帝并不计较,倒是多看了他两眼,随后问:“阿九如何了?”
祝鹤行说:“在屋里躺着呢,让臣代他向陛下请安,等他身子好些了,臣再带他入宫来。”
“不急,出了岔子就好好养,待会儿让半湖去挑些好药材送到你府里。”景安帝又喝了两口冰酿,这才说,“瑾王和瑾王妃早早就入宫来请罪,如今你也来了,这事儿你想如何,你来说。”
瑾王闻言抿唇,将头埋得更低。瑾王妃藏在袖中的双手握紧,生怕祝鹤行说出过分的要求。
祝鹤行目不斜视,说:“臣不记仇,有仇当场就了了,但祝世子这般记恨我家阿九,若不说出个缘由来,臣往后怕是要提心吊胆了。”
景安帝“嗯”了一声,说:“祝晗,你来说。”
祝晗脸色灰白,说话也要使一番力气,“臣……臣……”他不敢说出谢寻枝,那是五皇子跟前的人,此事若把五皇子牵扯进来,五皇子必定不会轻易饶过他。
“臣是因为记、记恨千金台断臂,所以……”
“千金台断臂是因为你自个儿技不如人,若要记恨,也该记恨你自己。”景安帝不想喝了,祝鹤行将杯盏递给鱼半湖,侧目,“祝世子怎么不自个儿灌上一肚子的春/药?”
祝晗恨透了他,此时却连仰视祝鹤行的胆量都没有。他几乎要咬破舌头,哑声道:“臣……知错!”
祝鹤行收回目光,不置一词。
“这种肮脏手段,实在是上不得台面。”景安帝淡淡地说,“瑾王,你空闲在家,时间这么多,却连儿子也教不好,朕该怎么说你啊。”
瑾王慌忙磕头告罪,“养不教父之过,臣难辞其咎,请陛下责罚!”
“于公,阿九是明瑄王妃,于私,他算是祝晗的堂兄,祝晗此举可谓是不顾人伦,恬不知耻。”景安帝叹了口气,“你儿子以前做的混账事,朕不是不知道,但朕指望你这个做父亲的行教养之责,不想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死性难改,变本加厉。”
瑾王抬头,“陛下……”
景安帝抬手,说:“既然如此,就别让他留在宣都了,去外边找一处院子,请几个嬷嬷,好好教他规矩。”
这便是要祝晗永不得入京了!
祝晗怔怔地“啊”了一声,随后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瑾王妃闻言慌忙膝行上前,被香满横身拦下,她连连磕头,求道:“陛下开恩,陛下开恩!祝晗还年轻,此时出都,以后可怎么办啊?陛下,臣妇求陛下开恩,陛——”
“是年轻,但也不小了,早该过了懂事的年纪。”景安帝不容置喙,“犯了错就要认罚,朕已然宽恕许多,瑾王,去吧。”
瑾王闭眼,重重地磕了个头,起身拽起痛哭流涕的瑾王妃,说:“臣等告退。”
鱼半湖抬手,两个内侍上前搀起祝晗,转身走了。
待他们走后,祝鹤行起身,说:“臣也告退。”
“等等。”景安帝从袖中掏出一枚白玉佩,说,“阿九此次受委屈了,这个给他,喜欢就戴着,不喜欢就收着。”
祝鹤行接过,是那枚白泽玉佩。他微微挑眉,说:“是,臣告退。”
他转身走了几步,景安帝突然在身后问道:“朕当初答应将阿九赐婚给你,可是错了?”
祝鹤行没有回头,只说:“没有错,臣至今也甚是欢喜。”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千金
祝鹤行回到王府时, 沈鹊白正躺在摇椅上,脸上盖着一卷书,他上前拿起一看,是话本子, 满页的“污言秽语”。
阳光晃眼一瞬, 沈鹊白半睁开眼, 瞧了瞧这把人形伞, 没说话。祝鹤行任他盯着,翻看几页,才点评道:“写得很一般。”
“可不是么,这里面的明瑄殿下和真正的殿下根本不像。”沈鹊白附和。
祝鹤行不讲道理,问:“哪里不像?”
“嗯……”沈鹊白佯装迟疑, 将祝鹤行上下打量了两遍,“这书把殿下写得像个身经百战的淫/魔, 可经过昨夜的亲身体验, ”他的目光顿在祝鹤行的手上, 语气上扬, “殿下很是青涩啊。”
祝鹤行被调侃也不生气, 只将书翻回原业, 往他脸上一盖,俯身说:“人都是要变的, 等你再体验过一次后, 说不得就要改变对我的看法了。”
指尖擦过下巴, 暑夏的热气蔓延开来, 在沈鹊白的皮肤上留下一串看不着痕迹的指印。沈鹊白嘴唇干燥, 说:“渴。”
祝鹤行挑眉, 看了他一会儿, 说:“得,遵命。”
听鸳在不远处竖着顺风耳,闻声连忙去里屋倒了杯温水,转头递给祝鹤行。祝鹤行走回躺椅边,喂沈鹊白喝了两口水,说:“陛下给你的。”
玉佩从祝鹤行袖袋里掉下,落在沈鹊白腿上。沈鹊白拿起,摩挲出形状,微微挑眉,说:“这东西太贵重,我不敢收啊。”
“没什么不敢收的。”祝鹤行往里屋去,“你就当是舅舅送给你这小外甥媳妇儿的。”
沈鹊白将玉佩收入掌心,说:“那我就不客气啦。”
少顷,祝鹤行换了身衣裳,躲在屋里用膳,“让阿九进来吃饭。”
“公子先前吃了两口,说天太热,没胃口。”听鸳说,“今天的菜都是公子吩咐的,说您昨夜辛苦了,要犒劳犒劳您。”
祝鹤行筷子一顿,扫了眼这一桌的凉菜,嘀咕道:“这是怪我太热情了?”
听鸳默然不语。
祝鹤行啧了一声,安静用膳,比平日多用了半碗。午膳后,他让人搬了张躺椅,和沈鹊白排排躺。
雁潮进了院子,走到祝鹤行跟前,“孟小侯爷派人送礼,说是给公子压惊的。”
“咱们府里缺他这点东西?”祝鹤行颇为跋扈,“连东西带人赶走。”
雁潮应了一声,转身欲走,却听沈鹊白说:“人家又没得罪你,这么凶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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