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两件事当真存在某种关联。
“可能,”虞泽兮表情沉凝,深碧色的眸子望向一旁的宫灯,“朕也无法确定。”
他登上皇位不过两年,又有身体上的隐患,原本并不是探明真相的最好时机。
然而过往的旧事再次被人翻搅出来,夜深人静时,虞泽兮总会莫名回想起那个面目已经有些模糊的女子。
萧偌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所以这才是对方甘冒风险的真正缘故。
萧偌对玉妃了解不多,只知道她在十几年前便已经病故,那会儿皇上才不过六七岁吧。
想要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萧偌心底烦闷,忍不住拿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入喉,萧偌下意识低下头,望向手中空荡的酒杯。
不对。
哪里来的酒水。
虞泽兮:“……?”
对接下来的人仰马翻一无所知,等萧偌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阳光照进帷帐,萧偌艰难起身,掌心按住闷痛的额头。
“公子可算醒了,”铃冬听到响动,快步进到房内,“都已经快晌午了,您若再不醒,奴婢便要去叫御医了。”
嗯?
萧偌满头雾水,不解盯着铃冬眼下的青黑:“这是怎么了,你一晚上没睡吗?”
“还不是公子折腾的,”铃冬一撇嘴,语气不满道,“昨晚在皇上寝殿……”
“铃冬,”旁边寄雪将她拉住,转头对萧偌安慰道,“没什么,昨晚公子不小心喝醉了,快天亮时才回来,是奴婢和铃冬照顾的您,公子不必担心。”
“才不是,唔!”还想再说话的铃冬直接被捂了嘴巴。
“好了,”寄雪温和微笑,“那酒是御医给皇上的药酒,比一般果酒要烈,公子也不是故意要喝醉的,你就少说两句吧。”
铃冬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在寄雪的逼视之下,只得闷闷闭嘴。
萧偌来回望着两个丫头,心底的不解越发浓重。
……所以到底怎么了?
寄雪外表纤弱,可是却口风极紧,无论如何也问不出答案,萧偌只得放弃。
洗漱用膳过后,萧偌扶着胀痛的额头,照例去给太后请安。
已经临近晌午,本以为太后还会和先前一样避而不见,却不想刚走到康仁宫外,便有宫女等在附近,远远朝萧偌行了一礼。
“太后正在后殿里呢,请公子随奴婢一起过去吧。”
萧偌一愣,半晌才点了点头。
因为宿醉,萧偌脑袋还迷糊着,刚迈进次间内,还未来得及给太后行礼,就见一只茶盏直接砸在自己脚边。
岳太后面容灰暗,唇上几乎没有太多血色,一双眼眸空洞无神,仿佛病入膏肓。
“你还有脸过来!是你挑唆皇上与哀家作对的是不是,是你让皇上不来给哀家请安的是不是。”
“哀家是他的母后,是哀家从小将他带大,也是哀家扶持他登上皇位,才不过两年,他就想要将哀家抛到一边了?”
“做梦!他这是不孝,让他马上过来见哀家!”
萧偌被吵得耳朵疼,忍不住按了按额角。
特别想说,教唆皇上与太后作对,首先他没有这个能力,其次,皇上与太后不和已久,和他有什么干系。
还有扶持上皇位就更是荒谬了,皇上是先帝唯一的子嗣,登上皇位是板上钉钉的事。
若非如此的话,以皇上的异族血统,朝中大臣如何肯轻易松口。
耳边的叫骂越来越响。
也不知太后是受了什么刺激,萧偌忍着头痛,只好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墙上的四扇挂屏上。
紫檀框黄漆地,内里是松树石桥,孩童嬉戏的浮雕纹样。
心头微动,萧偌忽然开口道:“说来,方才在殿外瞧见个容貌被烧伤的老嬷嬷,念了好些稀奇古怪的话,那人也是太后宫里的人吗?”
太后一僵,叫骂声猛然顿住,神情间藏着不易察觉的惊恐。
“你说什么,什么嬷嬷,那人根本不是哀家宫里的人。”
“是吗,”萧偌状似不解,“可是邹公公说……”
“彤月!”太后叫来身边的大宫女,“哀家乏了,将萧公子送回去吧。”
从康仁宫出来,萧偌回头望了眼宫门,倒是验证了自己先前的一个猜测,就是邹文余,似乎并非是由太后直接派来的人。
然而话又说回来。
无论是太后派来的,还是背后岳家派来的,这二者从立场上都似乎并没有什么分别。
距离下午还有段时间。
萧偌回到玉阶殿内,叫来明棋,让他去查宫里曾经在玉妃身边伺候过的宫人。
未必是一直待在她身边的,只要是曾经与她接触过的人就行。
“公子,”明棋努力压低嗓音,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您当真要小的去查探玉妃的事吗?”
“放心,”萧偌知道他心底的担忧,微笑安抚道,“皇上那边已经默许了,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过董公公。”
“好吧。”明棋点头,一张圆脸皱得更厉害了。
将事情安排下去,宿醉带来的头痛总算缓解了少许,萧偌用过午膳,正打算去紫宸宫瞧瞧,忽然瞥见过来传话的董叙。
“你说皇上让我在房里休息,不必再去御书房了?”萧偌惊讶。
董叙欲言又止,神情古怪,不过还是照实答道:“对,最近朝中出了些变故,皇上政务繁忙,公子还是晚些再过来吧。”
目送董叙离开,萧偌满心疑惑。
最近朝中不是好好的吗。
所以昨晚到底怎么了。
他不会当真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
回忆里一片空白,萧偌只能暂时将疑问抛开,准备先四处转转,等到皇上忙完之后再到御书房去。
刚行到景丰宫附近,就看到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萧偌眉心紧锁,心里一阵腻烦。
“邹公公,”萧偌语气冷淡,抱着画匣停下脚步,“我与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还请公公不要再继续夹缠。”
邹文余混不在意,被火烧伤的面孔显得格外诡异:“是吗,可咱家还没有说完,既然萧公子想要查探有关玉妃娘娘的事,为何不直接来问咱家?”
为何不问,自然是因为不信。
虽然皇上说了要查明真相,但萧偌也没打算被这老太监一直牵着鼻子走。
萧偌懒得与邹文余多说,环顾四周,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三名带刀侍卫。
这里毕竟不是康仁宫,早注意着萧偌动向的侍卫接收到目光,匆忙对视一眼,快步朝这边走来。
“萧公子可是不信任咱家。”邹文余眯着眼,凑近了一步,笑容里满是恶意。
“不信任也没关系,咱家不妨直接告诉您,有传闻说玉妃其实不是抑郁而终,而是中毒身亡的。”
“萧公子!”领头侍卫直接跑了过来,伸手按住佩刀。
萧偌抬了抬下巴,指着对面的邹文余。
“这人对皇上不敬,拖出去杖刑二十,看他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邹公公倏地瞪大双眼,仿佛不敢相信。
“是。”领头侍卫毫不犹豫,干脆颔首应声。
第46章
晌午阳光正好,天气难得暖和了少许,御书房内却无人敢做声,就连来往宫人也自觉放轻了脚步。
周围安静得几乎有些诡异。
虞泽兮慢慢翻动手中的奏折,偶尔用朱笔在上面批注几句,之后将看完的折子丢到一旁。
董叙走进屋内,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开口道。
“已经告知萧公子今日不用过来了,萧公子有些不解,不过并未多问。”
“嗯。”虞泽兮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皇上,”董公公又凑近了些,忍不住帮忙说情道,“其实也不完全是萧公子的过错……昨晚上的酒确实太烈了些,萧公子会喝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