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臻嘴角一抽,认命地转过来。
他直觉宗行雍要讲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有点戒备又有点无语:“你要说什么?”
“薛照离这个人……很有意思。”
殷臻一顿,视线从被子上慢半拍地挪到宗行雍脸上。
宗行雍:“他明明不是来勾引本王的,第二日一睁眼忽然改了主意。”
摄政王是个记忆力超群的人,甚至能清晰回忆起大金寺墙边雨后生出的苔藓,上面走了几只迟钝的蜗牛。
是个不那么冷的秋日。
时任大理寺少卿的虞明予将他约至大金寺,说有事相商。
颍川虞氏因牵涉官员受贿一案大受打击,族中无能之人又太多,眼看穷途末路,当时的虞老太爷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他对虞氏女无意,却不好拂了老太师面子。
没成想中了计。
虞氏大手笔,将整个大金寺围困得密不透风,买通上下僧人,挟持住持,寺中杀生,就为了确保此事万无一失。
药的剂量是冲着让虞氏女怀孕去的。
宗行雍心中冷笑。
四面窗紧闭,催情香弥漫整间屋子。他一棍子敲晕了虞氏女,喘着粗气从后窗爬了出去。
这么狼狈,摄政王心中几欲要骂娘了。
——他在心里奇怪地反省,不就是睡一觉。
刚有这个念头虞氏女的脸就出现在眼前,那股催情香混杂脂粉的浓烈味道在胃里翻涌……摄政王脸登时绿了,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斜角是求姻缘的庙堂,摄政王忏悔了半秒这些年对神佛的怠慢,飞速许下人生第一个愿望——保佑他走两步后遇到的人别太离谱。
等了两秒没神佛出声,摄政王就当对方同意了,当机立断掳了第一个过路人。
男的?
无所谓了。
摄政王把人往肩上一扛,直接扔进了最近的屋。
他用刀划破了手臂,到底还没有荒唐到底,单膝跪上床榻,强忍欲念和下腹冲动道:“本王给你两个选择。”
被下了药,再怎么克制人还是相当难受,难捱情潮压得他要疯,想杀人。
榻上的人被逼至墙角,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环抱住了他脖子。
太烫了,他缩了下手,还是坚定地抱紧了。
……
摄政王闻到很轻的檀香,薄雾一般缠绕不去。柔软而冰凉的唇、韧劲舒展的身体、轻微却妙不可言的颤抖。
绝妙的、令人不禁要喟叹的感官体验。
轻易解了喉中干渴。
真乖啊。
长长发丝缠过光-裸手臂,被逼到极致忍不住了才会挠他一下,力道轻得跟猫爪子似的。也不敢出声,哭腔全堵在嗓子眼,叫人生怕他咬住舌头。
摄政王是真怕他咬到舌头,坏心思地撬开他的嘴。
牙齿磨过他手指,一顿,随即泄愤一般重重往下咬。
叫停的字眼摄政王一律忽视,等人真被弄哭了他又不太舍得,停一停,找了刁钻的角度再开始。
难免就有些失控了。
……
宗行雍:“本王问他,想要荣华富贵和救命恩人的名头,还是跟本王回摄政王府。”
炭火被烧得炸裂,殷臻舔了舔干涩的唇。
荣华富贵对他无用。
救命恩人的身份能用的次数有限。
他选了后者。
宗行雍将他从榻上打横抱起来,带回了摄政王府。
“讲个故事罢了。”宗行雍抬手拂灭桌上灯烛,周边一切都暗下去。
在意识陷入混沌前,殷臻听见他温和下去的声音:
“睡吧,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简直不敢想摄政王以前过的是什么好日子
第18章 18怒意
◎“本王的摄政王妃。”◎
难得的,殷臻没做梦。
元宝早起伺候他洗漱的时候帕子浸到脸上,他这才醒过来,面色古怪地顿了一下。
“二位要在孤头顶上待多久?”
两名死侍从房梁上跳下来——这驿站委实破旧,再成功的隐匿之术也很徒劳。
“属下白水。”
“属下黑山。”
其中一人板正道:“少主命令,即日起守在太子身边,寸步不离。”
少主。
那就是宗家的人。
殷臻把帕子往水中一扔。
他心里乱得很,宗行雍这人非常不按常理出牌,他昨夜甚至在想是不是被发现了,然而被发现宗行雍不是该勃然大怒?或者有点什么其他举止,就这么平静到……殷臻手按在木盆边缘,头顶那把刀悬得他心神不宁。
他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他确信。
“宗行雍让你们监视孤?”殷臻淡淡道。
他竟对摄政王直呼其名。
白水黑山各自对视一眼,白水率先:“少主的意思,属下不敢擅自揣度。”
殷臻心头的古怪感更甚:“他人呢?”
黑山摇头。
白水也摇头:“主子行踪,我等不知。”
宗家的死侍跟批量生产的一样,性子只有冷和更冷。从均跟人打了一架发现没必要,压着火气道:“摄政王是何居心?”
黑山沉默,白水轻声细语:“凉州城最近不安稳。”
殷臻撑着头,摆摆手示意从均无事。
“孤今日要去图鲁在凉州的别苑。”他捏起一枚棋子,随手一放,“二位可随孤一道。”
“太子要去什么地方?本王今日正好有空,不如一起?”宗行雍大步从外走进来,扬声道。
殷臻眼角一抽搐。
“王爷每日无事不在营中点兵,到孤这儿做什么?”
宗行雍转了转手腕,在他对面坐下:“本王昨日说的话太子没听清?”
殷臻面不改色:“昨日王爷说了太多话,孤不记得了。”
面前刚好有杯茶,宗行雍顺手拿起来,眉梢扬了扬,在殷臻骤然放大的瞳仁中凑近,喝了一口。
“本王说……”
那是他刚喝过的茶。
殷臻额头上青筋忍耐地跳。
宗行雍一本正经:“本王这四年守寡真是守得够够的了,准备换个人。”
殷臻压在桌面的手倏而收紧。
宗行雍掠过那只手,笑意渐深:“本王昨日说了,太子甚合本王心意。”
从均视线几乎震颤,这几句话明明分开都能理解,是那个意思,又好像不合适。
他一句“放肆”卡在喉咙眼,瞪直了眼。
心上被什么不轻不重抓了一下。
“荒谬。”殷臻冷声,他很想叫摄政王自重,硬生生憋了回去。宗行雍我行我素惯了,没准会讲出更可怕的话来。
果然。
宗行雍:“本王对太子之心,上天可见。”
“……”从均僵硬地扭头,左边黑山白水面部表情毫无变化,他于是干咽了口口水,又看向殷臻。
这什么鬼话连篇。
殷臻:“……”
他把冰凉指尖往袖中拢,胸口闷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半天吐出一句:“王爷高兴就好。”
在殷臻的坚持下坐了两辆马车。
从均放下车帘,低声:“摄政王的人在朝中有了很大动作。”
五年之期将至,宗行雍回京后必然是一场硬仗。
殷臻闭目养神,并不意外:“他做了什么?”
从均:“大理寺丞邱砖被状告失察,革职代办。事情与多年前一桩陈年旧案有关,此人是兵部侍郎引荐,连坐上三级,正好拔掉了我们在兵部唯一的棋子,庞观。”
“经办此事的人是褚坤,大理寺掌刑人,严苛且固执,不通情面。”
事情送到大理寺,基本没有回旋余地。
朝中六部只有兵部最难渗透。
实属无妄之灾,眼看兵部侍郎之位更迭在即。从均咬牙道:“难道庞观就这么做了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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