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情欢,是她中了别人的计,给太元帝当刀,是她无路可选,到如今,儿子离心,真心相爱的人没有,每天生活一地鸡毛,何必呢?
何必再继续呢?
这种情绪以往不是没有过,但她始终心里存着念想,想要见见儿子,可今日见到了,却发现不如不见,有些事回不了头,有些路已经走错了,就再也到不了理想的彼岸。
人总是要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
穆妃看着丰溢:“那个位置,你得到了,就会开心么?儿子不一定对你尊敬孺慕,我与你这么久,也腻了,高处不胜寒……”
“你只是没享受过顶峰的感觉,”丰溢试图劝说,“待你享受到,就不一样了,我们还有很久的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穆妃笑了:“是啊,你还会有更多的孩子,跟别人生的,可以慢慢培养长大的孩子,我同三皇子,不过都是工具。”
丰溢:“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
穆妃却甩开他:“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这些年我已经够了!”
“他是你儿子!你怀胎十月辛苦生下了儿子!”丰溢难以置信,“他如果不同我造反,不帮我登基,一定会死!”
“他早该死了,我也是。”
穆妃突然拉住三皇子的手:“同娘走!”
三皇子犹豫。
穆妃心痛极了:“好孩子,听娘一句劝,好么?那些富贵于你我而言,皆是浮云,就算你帮丰溢造反成功了,你也活不了,不多久就会被他处死,若是现在同娘走……简王只是看起来凶,实则有雅量,他容得下你,只要你不再出现,不再有造反想法,让世间再无三皇子此人,温阮也是,不会追究的那么深,你我母子可以活着的,可以活的!”
三皇子知道她说的有道理,但就是有点不甘心,一路辛苦走到现在,是为了放弃么?
穆妃见他不动,真的伤心了,闭目掩面,眼泪不停的流。
“好……好,既然你选择了死,那就现在死吧。”
穆妃阖眸,泪水自眼角滑落,指尖轻动,似乎拉下了掉落在身上的发丝——
“好孩子,希望你能懂,娘只是不希望你遭罪,我们的母子缘分……来世再聚。”
三皇子不理解穆妃在说什么做什么,为什么情绪激荡这么大,丰溢却看懂了,那哪里是什么发丝,是这个据点布置的引线!
“跑!”
他率先动作,不忘拉了三皇子和太元帝一把。
“砰——”
巨大的响声从四周炸开,处在震荡涉及最严重地方的穆妃倒在了地上,唇边溢出鲜血,看向三皇子的眼神柔极了,仿佛这一刻,她才是纯粹的她自己,怜惜,不舍,遗憾……所有情绪都不需要遮掩。
可惜视野震荡,她想看的人很快看不到了。
她眼底滑过过往生平种种,唇角微微扬起,双手合十在胸前——
“唯我圣母……莲绽泽世……”
温阮和邾晏过来时,正好看到她弥留的一幕。
他们不约而同想起在泗州,同是娘娘教成员的冯姑子,说了同样的话。
不一样的是,冯姑子临死前眼神幽黑执拗,有一种奉献生命献祭般的狂热,穆妃唇角扬起的弧度却很讽刺,不知是在嘲笑世人的愚蠢,还是讥讽自己的一步错,步步错,越陷越深。
邾晏见温阮并不意外的样子:“你料到了?”
“她同我说话时,有威胁,有试探,却没有向上的锐气,马上功成名就的心气。”
温阮想起不久前的对峙,穆妃的话偶尔很锋利,威胁很攻心,可她本人其实是疏懒的,不怎么在意的,比起造反大计划,反而是提到三皇子时,她情绪才有几分真实。
“她之所愿,大概只是见三皇子。”
她在经年禁锢下消磨了意志,断绝了念想,不再相信丰溢,也不再瞧得上自己,余生所念,只有十月怀胎生下,却没机会抚养的儿子。
可惜这场见面,大概不怎么如意。
粗糙的炸药,炸不死所有据点的人,却足矣制造出混乱,丰溢不管拽了谁,都没办法逃出去,现场已经被邾晏的人层层包围。
“为什么……怎么可能……”
丰溢不懂,为什么他马上就要成功了,为什么他准备了这么多,筹码这么多,还会功亏一篑:“我囤积了这么多年的力量,做了这么多年的准备,怎么就不能成!”
刚刚到处晃的太厉害,邾晏的人又来的太快,他甚至连人质太元帝都丢了,被邾晏的护卫拎走了!
难道是时不与他!
“你以为只有你在准备?”邾晏缓缓走近,“当本王这些年在做什么?”
丰溢盯着他:“可你分明一直被压制!你的父皇根本不信你,还各种找机会打压你,二皇子三皇子更是,不是想拿你当刀,就是踩你让自己站的更高,你凭什么能做什么!你连查娘娘教,都是这两年才开始的!”
邾晏:“可见你的无能。”
“你少得意,不过运气好罢了,生在帝王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我是你,若我有一个好出身,怎会自小受辱,蹉跎半生皆无寸进!”丰溢眼底沁出血丝,状似疯狂,“我不服!”
他似乎忘了,他刚刚还在鄙视邾晏一直在被压制,太元帝二皇子三皇子一直在打压,凭什么能做到,转眼就把邾晏的能力全部归因于身世,脑子大概真是不清楚了。
“哐啷——”
邾晏丢了把剑到丰溢面前:“那便正面打一架吧。”
丰溢哪里是邾晏对手,但他现在满心都是怨念,满脸都是不服,瞬间抄起了剑——
杀了三皇子。
三皇子胸口被剑贯穿,难以置信的低头看,满脸都是不解。
“这剑少了血气激发,怕是锐气不够,”丰溢往前一推,将三皇子推倒,剑从他身体里拔出,“想做大事,必得够心狠——”
“你放心,今日简王邾晏逼死了你娘,逼死了你,待我登基,必为你们母子讨回公道,若我败了,我们一家三口在黄泉路上也有伴不是!”
丰溢提着血剑,转过身,眉目血戾:“娘娘教死卫何在!敢不敢同本座拼一把,去看看这大好江山长什么模样!”
“是!”
“誓死追随教主!”
黑衣人们群集而上。
邾晏冷嗤:“找死!”
娘娘教残余势力和简王府兵将瞬间撞到一起。
哪怕是用残忍手段养成的死士,哪怕忠心不二,不惧死,敢于献祭自己的生命,又怎么比得上训练有素的正规兵士?
这一场战斗,从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丰溢不能事成以秘,不能在皇宫占据优势,又不甘心退,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夜的京城,从轰轰烈烈的热闹开始,在大雨中结束。
……
行人散去的街头,温瑜发衣皆湿,有些懵,不知前路何去何从。
上辈子这个时候,邾晏应该要死了,没有人知道,没有人陪伴,可他没死,还活得很有精气神,很有气场,看样子还会继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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