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考虑要不要离开来着,可现在他在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又有点担心六皇子,还怕南星回来找不着,就没走,时不时往远处看看,心里越来越急。
等了很久,都快蹲出蘑菇来了,南星没回来,六皇子也没回来。
决定要走时,六皇子回来了。
“你竟然还在?”
“……我在这有事。”温阮站好,“不是等你。”
邾晏嗯了一声,但很明显,他没信。
温阮:“我——”
这山估计是跟他八字不合,又是一句话没说出来,有人来了。
还是个蒙面人,玄衣,束袖,见面就是杀招,根本没容人动的时间。
又来?
温阮很意外,邾晏似也很意外,但还是立刻抬剑,迎了上去。
如果说之前的战斗邾晏有准备,能从容应对处理,这次显然在控制之外,来的蒙面人虽然只有一个,但能顶之前一群,武功非常高,非常难对付,且剑锋目标——
直直对着温阮。
温阮:……
完蛋,这才是冲着他来的!
不多,贵精,且难缠。
蒙面人出招非常阴险,且是那种不要命的打法,邾晏要迎敌,还要顾及身后的温阮,难免被动——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杀一个人,比保护一个人要难得多。
杀的人没有顾虑,保护人的却需想得更周到,很快,六皇子受伤了。
邾晏会继续帮自己么?
温阮觉得,这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他感觉自己今天可能会死在这里。
不可以坐以待毙,他跑了,但没用,他不会武功,黑衣人目标是他,咬的很紧,还会扔暗器,他不小心脚滑,摔了一跤,滚到小坡边,扒着地上隆起的大树根,才没摔更狠。
“死吧!”
蒙面人纵跃而至,剑锋直冲喉温阮喉间抹来时,温阮眼前有影子划过,迅如雷电,快若风云,不知是邾晏的剑,还是邾晏的人。
有温热液体溅在颊侧,腥甜,是人的血。
罡风激荡,残叶纷飞,谁的发丝轻柔拂过,丝绸般软滑,冰凉。
“要杀我的人,问过我了么!”
邾晏似乎生气了。
……
国公府对几日前的举宴非常不满意,恶客盈门,戛然而止,饭都没让客人们吃着,满意才怪了。
更可恨的是,所有精心准备的东西都落了下乘,客人们根本没来得及看到,唯一能挂到嘴边的不是摆的花植,就是那些草编的蚂蚱,‘五谷丰登’和喝完没扔的小酒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府里不确定温阮是不是真入了六皇子的眼,但他不想交出花皂方子的态度却是摆在明面上的,到底是外头回来的,一点也不向着家里人,这不得给点颜色看看?
你姓温,还想叫国公府一点光沾不着,这不开玩笑吗?
在试图拿捏温阮,让他明白什么是‘一家人’的方向,温国公府众人利益一致,没人反对,明里暗里拐弯抹角的,嘴上说没说,反正大家都达成了共识,且找到了完美的方向,派出了最合适的人——去搞温阮庄子上的田。
你不是装清高,不爱名不爱钱什么都看不上,只喜欢种地么?
那就拔了你的秧苗,你再敢不听话一个试试!
二皇子府那边,于振因为月老庙时办事不利,的确被二皇子罚了,非常气不过。
有没有真本事不说,他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在温阮这折了脸面,必要补回来,二皇子不允,死老头陈亘又在一边看着,他不好明着来,那来暗的不就行了?
也是凑巧了,他刚刚着人出去打听,国公府那边就要动手,这他不得添把火?
拔秧苗烧地,一起来呗!全拔光,哭死那小少爷!
第23章 哭什么
“要杀我的人, 问过我了么!”
邾晏挡到了温阮身前。
蒙面人剑锋非常危险,他只把兵器扔过来不够,人也得过来, 即便如此, 还是受了伤, 血线自他小臂滴落, 砸在地上。
六皇子脾气果然硬, 都这时候了,还冲上前跟人硬刚, 不但刚,还兴奋不已。
温阮觉得自己没看错,邾晏的眼神里,除了被冒犯的怒气,还有想干架的兴奋……这个对手的武功很值得?
邾晏不再说话,小臂上的伤也没管,跟刚刚有意无意护佑温阮一二不同,此刻他的剑招大开大合,直来直往, 与蒙面人哐哐对撞,撞的不只是剑, 还有拳,还有身体。
剑锋相撞,火花四溅,两拳相撞,劲力不足者虎口当场震裂飙血, 身体相撞,过于巨大的‘砰’声, 温阮都有点不敢听,怕仔细听都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邾晏此刻疯劲十足,勇往直前,不顾一切,死又何惧……他好像不是为了保护谁,也不是对手武功高值得,只是为了杀戮,只想杀了这个人!
温阮大为震撼,现在的六皇子几乎在验证一句话: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他好像见识到了只有话本故事里会出现的画面,惊鸿剑影,锋利罡气,碎掉的树叶有规律的盘旋飞舞,激荡的灰尘像湖面一样荡起涟漪,再狠狠一碎,邾晏握剑的指节修长有力,血色浸染只会增添他的肃杀,不减分毫美感,他的衣角发丝随他旋身动作飘荡,因风鼓起,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温阮看的头皮发麻,心脏箍紧,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功……好厉害!
打斗的两个人都受了伤,不知何时起,邾晏占了上风,在他断对方一臂后,蒙面人已无胜算。
似乎没想着活着离开,蒙面人见拿不下,起了阴招,在又一次双方大开大合剑锋相撞之时,他拍了自己胸口一下,非常狠,足以致命的那种,几乎立刻,他就喷了一口血。
这口血雾状,色黑,乃是剧毒!
邾晏干架时根本没留手,往前冲也是竭尽全力,根本刹不住脚,再躲,也避之不及,鼻前沾到了这血雾。
蒙面人从空中重重跌落,临死前,露出个满意的笑。
“脏死了……”
邾晏也已无力支撑,半跪落在地上,手中剑撑地,噗一声,吐了口血。来不及清理,他迅速从腰间找到一药囊包,挑出一枚棕红色的,仰头吞了。
这枚药丸似乎非常有效,吞完之后,他立刻能站起来了,还能从容擦把脸,走过来,朝温阮伸出手。
一切发生的太快,温阮有点没反应过来,傻乎乎蹲坐原地,看着这只手:“我的手……很脏。”
刚刚扒的树根又滑又粘,沾了不少泥土。
邾晏微挑眉,伸出来的手却不见收回。
温阮这才意识到,对方的手其实也并不很干净,打了那么久的架,手上的血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不仅擦不干净,味道也不怎么令人愉悦,但这是只漂亮的手,跟它的主人一样,气质高雅尊贵,让人不敢攀折。
他搭上了这只手。
借对方的力,站了起来。
这只让人不敢攀折的手干燥温暖温暖,也足够有力,很能给人安全感。
“咦?你怎么了六殿下?六殿下你醒醒!”
温阮万万没料到,就在邾晏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的瞬间,像整个人突然没电了似的,闭眼倒地,人事不知。
生活……竟然是这般戏剧化的么!
温阮试过邾晏鼻息,还行,没事,只是昏过去了,看起来像是毒发了,不知道他刚刚吃的小药丸能不能解掉,但明显现在他的身体状态不太行。
温阮蹲下去,试图背邾晏……背不起来。
对方比他高很多,身体也重很多,昏迷状态时又不懂配合,难上加难。
“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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