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都是预言(71)
附近的行人纷纷意动,看他们两人如此简单,当即也开始了爬树大计。
夏山没理会那些屡败屡战的爬树者,梗着脖子眺望着河面上的画面,刚才的载歌载舞已经过去,眼下是集市开始的时间。
大小不一的船只都被用绳子连接起来,然后又在底下加固,这样一来,人踩在上面只会有微微摇晃的感觉,并不会导致落水。
小一会儿后,顾小道士显然没了乐趣,道,“我们走吧?”
他看够了其他人爬树的乐子,那些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人等回过神来,可要闹出事来。这里人这么多,还是早走为妙。
夏山根本没注意到顾小道士挑拨人爬树的事情,指着外面围着那一圈不动的画舫道,“那些是什么?”
要说这靠近岸边连片的船只就是集市的地点,那外面围着的那圈是什么?每只画舫都很是精美,看着又不像是普通人家。
夏山比顾小道士较为注意场面上的事情,半晌后招手示意隔壁树上的顾小道士,“你有没有看到那些人手上的花?”
每一个进入集市的人手上都会带着一朵花,然后在不同的画舫上,都能看到这些花的影子。
随着夏山的话落下,他们两人正好听到下面有人说道,“今年是李员外家的小女儿厉害,还是张老板的姑娘更胜一筹?”
“我觉得是李员外家的。”
“不不,你看着没,张家船上的花比别的都多。”
赫然是一场比试般。
顾小道士冲着夏山耸肩,打算离开这里,还不如进入集市去看看热闹。夏山也是这么想的,他回头看了最后一眼,便打算下树,却在回头的那一瞬似乎看到了什么。
夏山单手扶着树干揉了揉眼睛,然后才又抬头看着外面,他疑惑地看着河岸上,直到顾小道士叫他下来后,他才猛然回过神来,然后一跃而下。
看顾小道士上树简单而被忽悠的人原本想靠近,但随着夏山那矫健的姿态和不知为何冰冷的脸色,倒是让他们心里发毛,脸上讪讪,兴意阑珊后也没再靠近。
“你怎么了?”顾小道士敏锐地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同。
夏山道,“你看到河岸上的红灯笼吗?”
“那一圈?”顾小道士伸手指了指那围着集市一圈的红灯笼。
夏山摇头,又伸手点了点画舫,“不是,而是那些画舫上的。”
自打顾小道士意识到这是平安镇每年一次的比试后,便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听到夏山这么说,他才认真地抬头看了几眼。
从他们这个角度来看,并不能非常清楚看河面上的东西,顾小道士的指尖按住眼睛,灵力汇聚到他的眼眸,刹那间视野开阔,他一下子看清楚了张家的画舫。
“这……”顾小道士似是想说些什么,又把话给吞进去,又仔细看了几眼,才压着声音说道,“人皮灯笼?”
夏山咬咬牙,然后颔首。
夏山从镜城桃源而来,哪怕他从来不曾沾染过镜子制作,但是他对这些东西也有些熟悉,且他跟从着父亲打猎救人,也曾看过人皮的模样。
那些都是久远的记忆了,虽只是一眼,但也足以给年幼的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顾小道士则是在他出来游历的时候,曾路过一客栈,那客栈是个黑店,老板向来是个黑吃白,黑吃黑的货色,顾小道士在绑了他送官府前,在厨房发现了刚刚被剥皮的人皮,而后就深刻记住了那个纹路。
夏山道,“看着很像,但是这么远,我们不能确定。”
没有上手,不能非常清楚地分明这是什么做的。
顾小道士也知道这个道理,当即便决定入集市,先靠近再说。
他们两人还没有走近,便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惊恐的声响,“那些红灯笼!!”
顾小道士猛地抬头,便看着那些原本只是摆设的红灯笼突然无风自动,而后徐徐燃起了一抹烛光。
烛光在这样晴朗的日子里,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但是有人注意到了那灯笼的破碎,那火焰似乎非常急切,一点点舔舐着灯笼的表面,却又没有迅速燃烧,只是缓缓地、慢慢地,把灯笼给烧光。
“小姐——”
一声尖锐的惨叫声让众人的视线猛地落在了河岸上,那些画舫上不约而同都出现了骚动。顾小道士和夏山两人互看了一眼,默契自在,两人穿过了集市和慌乱的人群,纵身一跃,在张家画舫上堪堪站稳。
哪怕顾小道士和夏山两个人的出现,让张家画舫的船夫大吃一惊,但是他们现在的注意力都没有在这件事情上。
“小姐,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船上竟是一个女子的惨叫声,她带着面纱在地面打滚,那痛苦的模样令人不忍,她双手紧紧地抠在脸庞上,声音痛苦难忍,可怖至极。
仔细看去,有大量的血色从她捂住脸的指缝中落下。
顾小道士伸手捅了捅夏山,道,“烧伤。”
虽然看着非常严重,也有着大量的血迹,但是顾小道士还是从这仅有地一点点观察中注意到,那些血迹都是张家小姐惊恐抓挠着脸部所弄出来的。
实际上是烧伤。
夏山耳朵微动,叹息着说道,“不光是这条船。”
相隔的两艘画舫上,都几乎同时出现了这样的惊恐叫声。
他抬头看着那顶上被烧光殆尽的红灯笼,又看着满地打滚的张小姐及眼下这一片混乱的场面,突然说道,“难道……”他伸手指了指红灯笼。
顾小道士心中有数,然后默默点头。
或许这就是原因。
第63章 路痴道人
夏山艺高人胆大,趁着这里的人都紧着张家小姐的时候,他顺着杆儿蹬了几下,翻身挑起了那红灯笼的把手,然后翻身从上头下来,扯着顾小道士就跑。
等到船夫慌忙回神,却发现荒谬地失去两人的踪迹。
水面上一览无遗,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跑了的?
顾小道士被夏山拉着水上漂了一回,但是两个人实际上并没有离开,反倒是饶了一圈后藏在画舫后头去了。
夏山压着嗓子说道,“怎么不上岸?”刚才就是顾小道士拉着他往回跑的。
顾小道士说道,“岸边的人聚在那里,我们再从那里走,容易惹麻烦。”他们是外乡人,刚刚赶来就有些冲动,要是沾染上嫌疑就不好了。
夏山躲在空房间里看着他手里提着的这个红灯笼,整个灯笼的外表彻底烧毁,只有竹制的骨架还残留着。他用东西戳了戳中间燃烧殆尽的蜡块,疑惑地说道,“所有的红灯笼都烧起来了吗?”
顾小道士摇头,“那些集会的船上灯笼仅是自燃,并没有烧掉灯笼外表。只有画舫上的红灯笼烧掉了。”
夏山擦了擦眼,他隐约记得刚才是一阵闪光后,他才猛地发现不对劲的。
闪光……
“我们得去看看其他的灯笼。”顾小道士捅了一下夏山,趴在窗口那里遥遥看着隔壁的画舫。
夏山犹疑道,“我们不先回去告诉师父吗?”
“时间不等人,要是我们离开后,又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没了线索?”顾小道士凭空握着一把剑,又道,“现在尚未出人命,先探探再说。”
“好吧。”
夏山仔细检查了这红灯笼没有问题后,用帕子包住了残余的蜡块塞入怀里,然后和顾清源一起从后窗翻出去,连续摸了八艘画舫。
无一例外,所有画舫上的红灯笼都彻底烧毁,而受伤的姑娘皆是这一次各家的小姐姑娘。
“嘶,不对啊,难不成是含冤而死的女鬼?这烧毁人姑娘的面容,这样的行为反倒像是嫉妒。”夏山半蹲在河岸边,看着远处喧闹的河上集市说道。
他们从水下绕了一圈爬上岸来,现在浑身湿哒哒地晒太阳。
顾小道士褪下外裳,拧干后才又穿上,“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夏山因为自身的原因,对这些的感应倒是挺灵敏的。
夏山:“……额,大概是没有。”
如果不是这红灯笼自燃的场面太过诡异,以及八艘画舫上的各家姑娘都出事了,这事或许根本就没被他们所注意。
“现在怎么办?”夏山摸了摸脑袋,遗憾看着他的衣裳,这还是上次新买的,结果就送给泥沙水了。
“去走走,或许这不是第一次了。”
顾小道士蹙眉听着不远处的对话,扯着夏山的袖子藏了起来,一起躲在草丛中偷听。
夏山埋在岸边杂草里,不断试图不出声地拍蚊子。
……
等到彘吃完他的素面,面馆里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刚才河岸那里闹出事来,把这些原本散开来的行人又勾了回去。
“不好吃。”
白水对素面进行了评价,汤还是不错的,但是那些面食对他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我不喜欢。”
梁泉敛眉,“这不是喜欢。”
他的指尖点了点瓷碗,“里面的汤含有微弱的灵气,你自会欢喜。”而那面食不过是普通的凡人食物,对异兽来说并没有用处。
彘凝眉,发现他最先吃完的的确是汤底,而后素面几乎是一根一根挑着吃。
这不能算喜欢吗?也不能说不是,但是终究是因为本性。
“这家店的生意很好,想来是有原因的。”
梁泉起身,刚刚出门的时候,顾小道士和夏山两人刚好从他面前走过,在发现梁泉后,两个人猛地窜到他的面前来。
“师兄。”
“师父。”
“你们查到了些什么?”梁泉边走边说,彘跟在梁泉身后,若是没看到他身后若隐若现的小尾巴,还真的看不出来他和顾小道士他们有什么区别。
夏山抿唇,小师叔果真对师父很了解,这事一出,师父如何会不知道?
这是给他们历练的机会。
“这一次河岸边参加的画舫有八艘,红灯笼烧毁的时候,里面各有一人面部烧伤,都是今年参加的各家姑娘。”
“平安镇在举办河岸集会的时候,也常是青年男女相会之时,每年能登上画舫的姑娘各展才艺,但凡在河岸集会大放光彩的,都会成为青年才俊追捧提亲的对象。”
“十年前也发生过这种类似的事情,出事后河上集市没停,但是画舫停了,直到去年又重新开始。”夏山把他们查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而且去年重新挑起这事的张家,今年也有女儿参加,然后也出事了。”
他们刚才上去的第一艘画舫就是张家的。
平安镇的习俗特殊,对女子的约束也不是很大,像河岸集会的话,就算是深闺姑娘家也是可以出来走动。
“你怎么看?”此刻他们已经快回到客栈,彘突然被梁泉这么一问,漆黑眼里疑惑的神情呼之欲出,但还是平静地回答了,“自作孽不可活。”
梁泉颔首,又看着两个小辈,“人心苦不知足。”
夏山猛地一拍顾小道士的肩膀,脱口而出,“小师叔,我们再出去一下。”
然后拉着顾清源狂奔而去。
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摸了张家后再回来,但是梁泉说话的时候,夏山猛地发现他们一直遗漏了不少线索,顿时带着顾小道士风驰电掣地离开。
他们知道虽然出了事,但是在他们能力范围内的,梁泉是不会插手。那么他们能越早解决自然是好事。
彘伸手扯住调皮捣蛋的尾巴,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呔!妖孽——哪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