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子(59)
孟初霁和阿娇从第一个开始拜,方丈立在一旁行佛礼,之后介绍这菩萨的生平经历,比如做过什么好事如何功德圆满修得正果。
别看阿娇一上来就嫌累嫌斋饭不好吃,拜起菩萨倒是挺认真,规规矩矩的叩首,看得出极是诚心。
孟初霁没她认真,简单叩了三个头就起来了,如此这般拜完了一个殿,两人堪才休息。
回了厢房,阿娇提议道:“嫂嫂,我们出去玩会儿吧,听说周边是什么什么万城,去逛逛去。”
孟初霁喝了口茶,拒绝:“不去。”
“嫂嫂,我们就玩一会儿,菩萨不会怪罪我们的。”
阿娇拉着孟初霁的衣袖,想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孟初霁垂着眼睫:“阿娇,你以后不要随意对人动手动脚,你是公主要有公主的样子。”
阿娇冷不丁被斥,懵逼了一下。
她怎么觉得她亲爱的嫂嫂被人掉包了?
以前他从不会注意这些的。
孟初霁抬眼,目光很淡:“你会有夫婿,你还有你的太子皇兄,他们会带你去玩儿,若是他们不愿意,就多折腾两下,他们总会答应的。”
阿娇无端心慌:“嫂嫂你怎么了?”
孟初霁撇过头,道:“没什么。”
阿娇觉得分明有什么,现在的孟初霁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以前的孟初霁比她还爱玩儿,就算不情愿她撒个娇他就答应了,现在的孟初霁竟然训斥她,和太子皇兄一样。
“嫂嫂,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开心了,我不玩了,不玩了还不行嘛,你不要生我的气。”
阿娇绕到他跟前,蹲在他面前,去握他的手。
孟初霁将手一缩,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定要喜欢一个喜欢你的人,感情可以培养,他迁就你纵容你深爱你,这样才能幸福,李修宜就很好。”
阿娇明白了,生气站起了身。
“你干嘛突然提他,我已经好多天没跟他说话了,我还生他的气呢,他有什么好的你和太子皇兄都推崇他,为什么我们一吵架,你们都觉得是我的错,他什么都好你们自己怎么不嫁。”
孟初霁张口欲要说什么。
阿娇一跺脚,走了:“不跟你说睡了,我自己睡。”
孟初霁眼睁睁看着她远去,搁下茶杯,茶壁的温度已经冷了。
然后,他躺在床上,用枕头将自己的脸捂了起来。
他多想了吧。
阿娇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
两个人都是女人,阿娇恐怕想都没往那处想。
只是他太害怕了。
欠裴璟一个人的就够多了,如果还不经意偷走了人家姑娘的心,他该如何自处。
他是注定都要走的人。
阿娇踏出了厢房,找来沙弥给她准备干净的厢房,沙弥将她引到孟初霁隔壁的房间后,她倒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烦躁的翻来覆去。
半晌,她坐起来,从自己为了追赶孟初霁没仔细整理的包袱里翻出了一件红衣,将红衣蒙在脸上,想着那日孟初霁女扮男装时的画面,忍不住想:孟初霁怎么就不是个男人呢。
是个男人,就让太子皇兄赐给她做驸马,省得李修宜纠缠不清。
☆、85.家书(一更)
两人冷战了整整两天。
阿娇脾气上来了, 拜菩萨都不和孟初霁一起拜,她私心里觉得这事怎么算都是孟初霁的错,孟初霁一定会主动求和。
然而孟初霁没有。
他很安定, 也很沉稳, 一点都没觉得哪里不好。
阿娇等他求和没等着, 快把自己气个半死。
早知道他这样, 她就不来了。
而孟初霁在寺庙住了两天,第三天方丈把他叫去了大雄宝殿, 给了他一封书信。
孟初霁有些疑惑, 将书信拆开一看, 信上的字迹异常眼熟,霎那为之感到震惊。
这是……孟将军府的回信!!
初初嫁来大绥, 孟初霁悄悄给孟将军府寄去一封信报平安, 太子府所有非裴璟所写的书信都要经过严格审查,确定没有什么卖国泄密的信息, 孟初霁并不想自己写的东西被别人看来看去,是以投的是最普通的信驿,须得一个多月才能寄到大楚。
万万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收到回信了。
而且这封书信没往太子府里送,趁着他在寺庙时送过来, 送信之人难道是孟将军的人吗?
“方丈,送信人在哪儿?”
孟初霁急急发问。
方丈道:“送信之人喝了口水就回去了。”
孟初霁顿时失落极了。
他很想问问孟将军府的人都怎么样了, 是不是真如太后说的一样, 忧郁的忧郁, 病重的病重。
沉默片刻, 孟初霁去看那信,随意一认,轻而易举就能认出来信上的笔锋有好几个人。
家好,勿念。——这是他父亲的。
大楚下雪了,大绥冷否,多添衣裳莫顽皮贪凉,多饮热水,别蹬被子,家中一切安好,儿放心。——这是他母亲的。
阿弟可好,昨日梦你归家,醒来心绪难平,愧疚不已,阿姊欲来大绥,母亲不让,阿弟一定要好,否则阿姊后悔终身矣。——这是他姐姐的。
孟初霁鼻尖一酸,眼眶干涩发红几乎落泪,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很好的克制住了,将家书宝贝的折起来揣到怀里,朝着方丈行礼:“多谢方丈大师。”
方丈微微一笑,对他行了一记回礼。
孟初霁脚步飘忽回房了。
关上房门,孟初霁又将那信拿出来看了许多遍,他父亲的字还是那么刚劲,他母亲的则是端庄娟丽,孟初雪身体虚弱,下笔墨迹比前两行都要淡上许多,想来入了冬她的病情又加重了。
孟初霁点了灯盏,百般不舍将书信燃烧殆尽。
太子府再好,裴璟再好,不过两三个月的情谊,他有什么狠不下心的,又有什么眷恋不已的。
他的亲人都在等他归家。
都在等他。
书信不能留,若是被翻出来或是被谁不小心看到,有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还有不到两个月,不到两个月他就可以回去和他们团聚了。
下午的时候,阿福给孟初霁准备斋饭,今天没有下雪,厢房昏暗,寺外光线通透,特意搬了桌子到檐下吃。
孟初霁正夹着菜呢,跟前大片阴影挡在了面前,接着那人就落在了他的对面,不开心地说:“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吃都不叫我。”
孟初霁懒懒抬了眼皮子,笑了:“你又没让我叫你,我干嘛要叫你。”
这小妮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还没哄呢自己就好了。
阿娇一噎,不理他,转看向摆菜盘的阿福道,“你,给我拿副碗筷过来。”
阿福哪儿敢得罪阿娇,游湖的时候他就见识了她的脾气,忙不迭就去了。
孟初霁一边夹蔬菜,一边调侃她:“公主殿下不生气了?”
阿娇抱胸撇过脸,骄傲又不屑地哼道:“我才没有生气,你别小看我,我心胸很博大,比太子皇兄还要博大。”
“哦——”
孟初霁悠悠拉长语调,戏谑意味更重。
阿娇面上挂不住,瞪了他一眼,等阿福拿上了碗筷,埋头吃起东西来。
太平寺的斋饭很素,都是水煮的青菜,阿娇吃了两口就想嫌弃难吃,抬眼看到孟初霁吃得习以为常,又不想被他比了下去,堵气似的把一大碗难吃的斋饭全吃光了。
孟初霁意外地瞧了她一眼,阿娇心里便得意起来,看吧看吧,她才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呢,她也是吃得了苦的。
孟初霁只吃了小半碗,搁下筷子,吩咐道:“阿福,东西收拾一下咱们走。”
阿娇唰地跟着站起来:“你去哪儿啊?”
孟初霁唇角勾起,笑容十分明朗:“吃了几天的斋饭嘴巴淡,下山去打两只野味烤烤,我看你吃了这么多应该吃不下了,就不带你了。”
“……!!!”
过分。
最终,阿娇还是死乞白赖的跟着孟初霁下了山,就在山脚下离太平寺不远,在附近打了两只兔子。
孟初霁揪着兔耳朵,兔子蹬着双腿,红眼睛可怜兮兮,阿娇蹙着秀眉,愤然指责道:“它那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它?你有没有点人性。”
半个时辰后。
“嫂嫂,我还要只腿。”
“没有了。”
“嫂嫂……”
两只兔子只吃了一只,吃的那只是灰色的,还有只白的留下了。
因为这只白兔子毛茸茸生得胖,毛色纯白没有一点杂色,看起来像个雪球。
被孟初霁揪着耳朵的时候,它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浑然没有自己被人抓住的自觉性,乖得像个绒毛玩具。
孟初霁将这只白兔子给了阿娇:“喏。”
“干嘛?”
“给你养着。”孟初霁很是识货道,“这是罕见的纯种雪兔,拿到市面去卖也要卖很多钱呢。”
阿娇抱着兔子,拍了拍它身上的草灰,惊诧道:“真的假的?”
“假的。”
孟初霁抛下一句话就悠悠走远了。
寺里的生活的确很清贫,但是也颇多乐趣,寺中有几个小和尚都是山下不知被哪个狠心父母丢了的,寺中僧人见到了就抱上来养,养大了收为弟子,这几个小和尚从小身在寺庙,但没有大和尚的刻板严谨,非常爱玩儿,阿娇和他们很合得来。
阿娇跟他们一道在空地上跳格子,格子是用树枝拼的,孟初霁就坐在他们旁边晒太阳。
看过家书以后,孟初霁的心情日益好转,他本也不是那种悲秋伤春的人,成日沉湎忧郁之中,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
随行的阿福和刘大夫在寺庙里闷坏了,偷偷撺掇孟初霁关起房门打几盘牌,孟初霁想:这要是真背着阿娇打牌,阿娇不得把房顶给拆了?
刘大夫沉默,阿福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胆子大,低着嗓音道:“咱们把公主叫上不就得了,本来也是四个人打的,这不我们凑不着人才三个人打么?”
阿娇观察到他们这边不对劲,房子不跳了,跑过来好奇问道:“你们在商量什么好玩的事儿,带我一个。”
孟初霁狠狠剜了阿福一眼,这蠢丫头真是不要命了,居然想带坏公主,回去叫裴璟发现了,裴璟岂不活剥了他?
转念一想,哦,对,他们不会再回去了。
于是问:“我们要打牌九,你来不来?”
“牌九?”阿娇听着新颖,高兴得不得了,“来来来。”
佛门清净之地当众打牌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要关起房门来打,不能让寺里的僧人发现了,免得败坏了皇室声誉。
四人围着四四方方的桌子,正好一人一方,照旧是输瓜子的规矩,阿娇上起手来极快,上来输了一把,之后就将他们仨打得落花流水。
连赢数把没意思,阿娇一边抓牌一边道:“你们别让着我啊,玩就要玩得开心,牌桌之上不分礼仪尊卑。”
孟初霁:“……”
刘大夫:“……”
阿福:“……”
并没有让谢谢。
是我们技术太菜了。
根本不配跟您上一个牌桌。
如此消遣了几天,约莫是裴璟被太后绊住了手脚好不容易腾出了点空,他传了一封书信过来。
信还是阿娇第一个拿到的,手举得高高的,蔫坏蔫坏地说道:“想要吗?想要求我啊,求我啊!”
孟初霁瞥了那信笺一眼,嘴角翘起:“我为什么要求你,我又不想看,你可以自己拿着看。”